第88章 苍狼王何取嵌州
第八十八章 苍狼王何取嵌州
可是他们不知道，站在后面的一众部落部首是知道的。
大可汗第三子，苍狼王达乌尔木，从小到大就是这个臭脾气。
不仅不给人好脸色，还喜好毒蛇挖苦，言语霸道而刻薄，除了对自己的父母，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恭敬。
而苍鹰王都布尔木的待遇，已经算是个顶个得好了。
在外人看起来达乌尔木是在嘲讽挖苦、甚至是攻击自己的弟弟，但是这对比苍狼王与其他人的相处态度简直就是过家家，那是真算哥哥在和弟弟开玩笑的，只是话不太动听。
别的不说，就说跟在苍狼王背后的这么个位置，换了别人还没资格呢。
虽然刚才达乌尔木一直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即便他都没有回头看过哪怕一眼，但是身后的所有下属部落部首，都不敢轻易移动自己的脚。
交头接耳、摇头晃脑就更不要想了。
在他们的面前，就有一队亲卫，带着黑铁面具露出严厉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地瞪着这些御下都有着最少数万子民的部落部首。
而这种约束不仅对都布尔木没有，达乌尔木还允许自己的四弟跨过亲卫的警戒、伴随在自己的身边，这其中的亲近和信任是远超他人的。
至于都布尔木的这种奇怪的恭顺态度，也并不是单纯对于自己三哥的特例，苍鹰王的秉性一贯就是如此含蓄内敛，谦逊有礼的。
甚至若没有见过苍鹰王在战场上的杀伐和角力场上的勇武，人们都会怀疑苍鹰王不是草原的汉子。
对于弟弟的真心吹捧，达乌尔木乐呵呵地笑了笑，难得回过头来回应自己的弟弟：“都布尔，你知道在中原那边，中原人有一种说法。”
都布尔木很懂事地接话：“什么说法？”
达乌尔木拽了拽自己的狼皮坎肩，道：“中原人把他们那些有文化、有涵养、不张扬而内敛有度的读书人将领称作‘儒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吧？你不是也很喜欢看书吗？尤其是中原的那些古典。”
“我们小的时候，我记得你经常放下武艺和骑射的训练，跑去读那些中原抢回来的书，我当时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都有些过分愚蠢了。”
都布尔木讪讪地缩了缩头，缓声道：“三哥当时还教训了我，弟弟到现在都还记得，只不过弟弟觉得，中原人能够一直做他们脚下锦绣世界的主人，创造出那么多草原造不出来的东西，肯定和他们的文艺礼化有关。
“我看的那些中原古典，都藏着他们中原人的智慧和精神，我从中可以看到中原人的灵魂。”
达乌尔木看着自己弟弟说着说着就闪亮起来的黑瞳，从中读出了难以言喻的危险。
“如果中原人知道我们的苍鹰王正在用他智慧而锐利的目光穿透他们的书籍，而直击他们的灵魂深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害怕？”
都布尔木理所当然地说道：“智慧的人自然会察觉危险，因为他们知道在一个坑里被人从上方凝视存在着什么样的威胁，但是愚蠢的人只会蹲在坑里等死。
“周既然会如此颓弱，就说明他们的智者已经少之又少，剩下的蠢货不论尊贵还是卑贱，都和哥哥所说的一样，不过是待宰的肥牛罢了。”
“话说回来，三哥也喜好读书的不是吗？中原的书其实三个也喜欢，那些兵书和挤在战争的记录。”
达乌尔木无所谓地扭回了头：“我只是作为一个屠夫，想要了解一下肥牛们是如何争斗的，然后才知道怎么更好地送他们上路！
“你知道，一个好的屠夫，不仅熟悉自己的刀，更熟悉牛。它们的蹄子、它们的尖角、它们的鞭尾、它们想要什么、又害怕什么，他们会如何攻击敌人，又会如何保护自己只有了解了这些，才能够最高效地控制和屠宰这些肥牛。”
都布尔木恭敬地道：“三哥英明！”
“都布尔，我猜你还想知道，我到底想怎么打嵌州。”达乌尔木悠悠然说着，回身坐到了自己的宝座上。
那上面铺着一张亮眼的白狼皮，狼毛漂亮地让人欲摸又止。
这张皮的白狼是达乌尔木本人亲自捕杀的，在一次狩猎中刻意用箭矢逼迫，没有伤到身体的毛皮，最后将白狼逼到了绝境后下马亲自将其搏杀。
就连这张皮，都是达乌尔木亲手执刀拨下来的。
都布尔木一直面对着达乌尔木，直到他坐上宝座。
“三哥，我确实好奇，如果只是要硬攻的话，您没有必要一直闭口不谈。”
“对，我大可以一声令下，让大军硬冲嵌州，反正现在的西北边军根本就没有阻挡我们的能力，无非是多费些功夫、多伤亡一些人而已。”
后面的部落部首们闻言脸色都不太好看，因为这种事情如果真的发生，毫无疑问他们当中一定会有倒霉蛋被指派去牺牲自己的人口和装备。
考虑到以往达乌尔木作战时根本不把底下部落的士兵当人，也从不会有各个部落抽一部分去进攻，被选中的部落必然要元气大伤的。
虽然他们也都知道如今的嵌州守军已经饥困交加，只能够做垂死挣扎。
但是困兽犹斗啊！他们兵力不多，但是仗着嵌州城防的坚固险峻，凭着置于死地的决死之心，必然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中原人说围城必阙，草原人又何尝不知道猎杀留生的道理？
一旦你的猎物走投无路只能拼死，狩猎的难度就会远超平常。
而实力至上而环境又较为恶劣的草原上，每个部落的人口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多一个人，自己的部落就多一点分量，能够保存的土地、财富、奴隶才多一份。
一旦死伤过大、损失过多，部落的体量就不能够保存，作为部首的权力和地位就必须下降。
任谁，也不愿意接受。
要死的是，如果这个疯狂的王真的下达了这样的命令，他们还没有拒绝的办法。
因为被挑中的倒霉蛋，是少数，而没有被挑中的部落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虽然兔死狐悲的情绪难免会有，但是为此就和苍狼王作对，太不明智了。
除非有可汗的支持，否则的话谁也无法反对苍狼王。
而如果你敢当场反对，即便你能保证时候得到可汗的谅解和保护，也不能保证苍狼王不会当场直接拔刀砍死你。
阵前抗命、以下犯上，也说得过去。
兔死再狐悲，狐也会更庆幸自己的生，而不会更悲伤于兔的死。
还不如此消彼长，将自己的进步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
所以，他们都衷心希望苍狼王有暗中的盘算，且一定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