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人而已
八月下旬,港城。
太阳亮得刺眼,从京市微凉的秋雨中赶来,林娴有些不适应这份热意,地面蒸腾的暑气熏得让人有些发晕。
为了赶早班机给陈寄送礼物,林娴随手抓起背包就出了门,忘记带行李箱,以至于现在她连换洗衣服都没有。
林娴长发扎着马尾,身穿一件长袖纯白体恤,袖口挽起,蓝色牛仔裤搭配一双运动鞋,额前的碎发黏了一小簇在脸上,瓷白的小脸闪过一抹局促不安的表情。
此时,她站在尖沙咀的一栋高楼下,看着行色匆匆来往的人们,紧张到手心出汗。
背了八年的黑色背包已经磨得发白,她省吃俭用花了两万买的领带夹就藏在里面。
陈寄的生日会即将在这栋楼上的私人会所举行。
呼吸着维多利亚港带着海风的空气,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跟陈寄贴近了。
好不容易做兼职存起来的钱,买完机票后所剩无几。如果保安不让她进去,见不到陈寄,意味着她今晚只能露宿街头。
林娴鼓起勇气,走进了大厦,强劲的冷气吹来,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门口有人拦住了她,“您好,麻烦请出示你的会员证。”
林娴听不太懂粤语,清亮的眸子盯着保安,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我找人。”
保安的耳朵红了,用蹩脚的普通话说:“sorry,有规定没有会员证不让进。”
林娴声若蚊蚋,“找人也不行吗?”
大概是见到林娴垂眸那样子太让人心疼,保安于心不忍,叩响了对讲机,“麻烦等阵先,我问问。”
林娴双手捏紧,头垂得很低,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没关系的,她一定可以见到陈寄。
这次她都敢一个人从京市跑来港城,陈寄肯定会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再抚着她的头说:“我们娴娴长大了。”
想到这,林娴的嘴角上扬,她好不容易打探到这个地址,就是要给陈寄一个惊喜,告诉他自己也会来港城读书,可以继续陪伴他,结束长达三年的异地恋。
林娴再抬头时,看到了保安身后一闪而过的人影,被通知可以进去了。
林娴连连给保安道谢,并把从飞机上拿下来的小饼干送给了他。
保安耳朵更红了,暗叹道:素颜都这么漂亮的女孩,真是少见。
林娴按照指引上了电梯,身后一双手从她身侧绕过去刷了卡。
男人低沉的嗓音问道:“去几层?”
林娴有很严重的社恐,一跟陌生人交流就会不自觉呼吸急促,她不敢回头,只以为男人是大厦的工作人员,轻声细语答道:“我去四十八楼,谢谢。”
那人从她身后伸手刷了卡,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背隐隐有青筋微凸。
是一双漂亮的手。
林娴连忙移开目光,看着数字一层一层跳动,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
身后的那个人,促狭地轻笑了一声。
但她不敢往后看,也不敢去问别人为什么笑。
林娴紧紧攥着背包带,生怕那人再开口问她什么。
电梯停在了四十六层,身后那个男人从林娴身边走过,“唔该,借借。”
熟悉的味道让她猝不及防抬头,却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一身黑色的西装裁剪精良,头发一丝不苟,宽厚的肩膀,活像个衣服架子。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味,似曾相识。
林娴不免有些疑惑,现在的工作人员都这么卷了?打扮得跟个公子哥儿似的。
直到她看到电梯外的招牌,赫然写着“dense club”。
林娴恍然大悟,原来他是那种工作者。
林娴并没有瞧不起别人工作的意思,相反,以刚刚那个男人的资质能在这工作,恐怕能赚不少。
电梯停在了48层。
林娴收拾好心情,走了出去。
谁知道刚下电梯就被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拽住了胳膊。
女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林娴手里塞了一套衣服。
“搞乜鬼啫,来咁迟,死鬼佬都等不及了。”
林娴意识到她要把自己往哪儿带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推开了她,“不好意思,你弄错了,我不是服务生,我是来找人的。”
那个女人回头望了一眼,从上到下打量了林娴,“你不是martin从内地找来那个model?”
林娴皱眉,“我不认识martin,也不是什么model。”
女人坏笑,操着一口港普道:“没所谓啦,换上这个衣服兼职一天,赚两万得唔得?”
林娴扣了扣指甲,她的确很需要钱,可今天来这的主要目的是找陈寄。
“808包厢今天有贵客,一句话做不做?”
林娴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答道:“做!”
换上了不合时宜的衬衣和包臀裙,林娴浑身都不自在。
“你这长相天生丽质,身材前凸后翘的,不做我们这行可惜了。”
那位自称vivian的女人,在自己脸上胡乱弄了几下,镜子里是林娴从未见过的自己。
像是看出来了她的紧张,vivian劝道:“放轻松啦,那群公子哥儿不会刁难美女的,陈少还是你们内地人。”
陈少,是陈寄?
他自从来港城读书后,很少回京市,在这边应该有不少朋友了。
林娴抿了抿唇,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接受这个兼职。
这样好像会让陈寄丢脸。
可她又是一个极有契约精神的人,答应的事,临阵脱逃不是她的性格。
“vivian,我只用端酒进去,就可以了吧?”
“万一有什么别的需求,还得在门口等着,你拿不准的来问我。”
林娴把眼影多抹了几层,确保不易被认出,深吸了一口气,端着托盘往包厢走去。
此时包厢里的人不多,灯光昏暗下,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中间的陈寄。
算算日子,她快一年没见陈寄了,去年过年他没回家,去了瑞士滑雪,而她却在忙不迭的做兼职。
他们只短暂视频了几分钟。
陈寄熟稔地掏出烟含在嘴里,旁边一个长相美艳的女人立刻替他点燃。
那女人身着清凉,媚眼如丝,手搭在陈寄肩膀,“陈少,怎么没让那个漂亮的小跟班也来玩玩?她多有趣啊。”
小跟班?
是她么?
林娴蹲在地上摆放酒瓶,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到陈寄语气极为散漫,“哪儿有你漂亮,就算她林娴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助力不了我一点,倒是适合养在外面做个小情人,就看她识不识趣。”
林娴手中的酒瓶忽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