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事出有因
好嘛,楚乐仪看出来了,美人师傅在射箭方面,很要强。
就如同她在争权夺利方面,有天生的驱动力一样。
他们都有自己的执着。
可惜了,她不会因为他射箭要强,就做出符合他愿望的事,即使他长的美。
她只知道她累了,累了就要休息,身体是她自己的,掌控也在自己。
她对射箭拔得头筹不感兴趣。
直接说了句,“对,我手残了。请问你家中可有幼弟?”
游旭的胸间还沉着呢,忽然让她给问住了。
秋日映衬下,游旭眼睛里的光就像是闪烁的冰晶,他游移的回答,“没有。”
楚乐仪做恍然大悟状,轻叹一声,侧身看着远处的群山,眉目淡然,
“哦,那你不懂我的处境。我有。”
说到她的幼弟,游旭只能想到那几个小皇子。
她跟他们掰手腕了?所以才会不稳?
但皇族姐弟的事,不是他能置喙的。
原来她今天射箭不利,确实事出有因,游旭现在方觉自己说出的话过分,暗骂自己的性子。
“对不住,我这……说话太急了,您的手怎么了?我知道一些扭伤错筋的治疗之法,可以帮您看看。”
楚乐仪把她的手垂在半空,像真的残了一样晃了晃,“内伤,需要静养,你也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
下一场还有一会才到她,日头当空,楚乐仪不想挨晒,走去附近的歇息帐篷,找了个藤椅来坐。
游旭也跟着,“殿下,您都已经如此严重了还要比赛吗?后三场还要上马拉缰绳。”
楚乐仪,“还好,身残志坚不坠青云之志而已。”
游旭听完此话心中一动,随意看了一下公主的手,不像是严重的错骨,并没有变形。就不再看了。
楚乐仪看他站在一侧,身披银甲,长发束冠。
面容英挺,气质凛然,妥妥的一个少年将军样。
就是太高了,仰着看他很累。
她眼神往对面的椅子上一点,示意他坐下,
“你别担心我了,担心担心自己吧。”
游旭,“我?有何可担心?”
“再过一阵子,你可能要见血。”
游旭看她认真澄净的表情,笑容破冰而出,“您会占卜?”
“不用占卜,我观你面相,就能看出大概,如果再看看手相,就更准了。”
“多谢公主,见血有甚好怕的,我不惧。”
楚乐仪,“边域战事一触即发,你就不想看看,到时候是你见别人的血,还是别人见你的血?”
“您是说,我这次能跟着上战场?”他带着椅子直接一阵风似的凑到公主跟前,伸出手来给她。“您给我看看,我这次领多少兵?”
游旭身子前倾,目光一瞬不瞬的,饱含期待的看着她。
楚乐仪接过他一只手,手指修长,干燥温暖,虎口处有薄茧,一看就是常拿刀剑所致。
她用手指尖沿着他的掌纹描摹,唔,这个感情线,这么坎坷,倒是专一。
这个财富线,尚可。
功名利禄嘛
楚乐仪低眉垂目胡看了一通,并没说什么,又让他换另一只手。
捏了捏他的指尖,原来武将的手指肚也这么硬,他练过铁砂掌吗?
游旭眼看她神情越来越飘逸不定,心中不安。“额,可是有什么大的变局?”
楚乐仪又捏了捏他的手心,好歹手心有那么点软。
她抬起头来,一本正经,“天机不可泄露。”
游旭一听这话浑身难受的说不出来,深邃锐利的眼神也软了下来,“哎呀,您就说一点呗。好公主,啊?”
楚乐仪放下他的手,极具深意的低着嗓子说,“那我就说一点,你好好记。”
游旭点头,生怕错过一点。
她清了清嗓子,一边组织语言一边慢吞吞的说出来,“无论这次你上不上战场,今后你都要记住,
沙场点兵,宜详察敌情,谋定而后动。
铁甲虽坚,亦须智谋为辅,方能克敌制胜。
金戈铁马,当知进退有度,不可逞勇。这是我赠你的良言。”
游旭思考了一会,“您说的很有道理……跟我爹说的话,有那么一点像。”
楚乐仪:废话,就你这一眼能看透的冲动性子,你爹除了这些还能嘱咐你什么。
绿衣进来禀报:“殿下,您的第二场要开始了。”
楚乐仪接过弓,起了身,回头还嘱咐了一句,“切记哦。”
留下一脸疑惑的游旭,他坐着想了会,嘟囔,“那我这次到底能不能上战场?我能带多少兵?公主也没说呀。”
又过了一会,“那些话还用看手相面相看出来吗,我都会背了。”
他走出帐篷,天光乍眼,他眯了眯双眸,“这个永朝公主,诓我!”
瑥羽这一整天,都是在惶惶然不可立之中度过的。
因为昨天公主问他的问题,他没有答上来。
那会儿还是大夜里,他仍在失神,公主也愣了一会。
突然冷不丁的问他,“瑥羽,你刚才是在叫我吗?”
他的血液忽然又被点燃,沸腾不止。
他不能说是自己情不自禁。
他不能说人生第一次就是低吟着她的名,将自己的灵魂化为灰烬的。
不可以说出来,他明明是在装作不知事的。
当时他只能哑声,微微侧首,向她道“殿下恕罪,瑥羽无意冒犯……只是我曾书写过您的名讳,就记住了。方才一时忘了分寸……”
接着就再也无法说什么。
此后他们各自去洗过,公主也没有留下他,再没说什么。
他羞涩的想抓住她的手,让她不要赶自己走。
可又怕自己叫了她的名讳,惹她不喜了。
今日他在房间里独自铺开纸张,画着山山水水,脑子里全是她,却不敢再去她的寝殿等她。
忽然听见远儿的声音,“郎君,殿下找您呢。”
瑥羽眼睛里闪过喜意,伸手搁下毛笔,往自己身上打量有没有墨迹。
全身都检查完之后,摆出一个自认为最乖的样子去找她。
但愿公主已经消气了。
刚一踏进门槛,就听见公主清凌凌的声音,
“瑥羽,我今日拿了最后一名。”
“别人还取笑我了,说我手残了。”
瑥羽疾步走进去,看她正在靠在案几上吃葡萄,急忙净了手,给她剥葡萄肉,
“殿下,莫要难过,您已经尽力了,是谁说您手了?那人说的不对,您不要听。您的手明明很完美。”
楚乐仪张嘴咬过葡萄,“都怪你,昨天累着我了。”
瑥羽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红了,绿衣还在一旁立着呢,这叫他可如何是好。
他声音沙沙的,“殿下恕罪,瑥羽……有错。”
手指正好碰到她的一点嘴唇,沾上些亮晶晶的。
触了火似的赶快收手,“殿下,我错了……”
楚乐仪转着眼睛想,“那倒没什么错不错的,如果你愿意赔我点什么,我心里就能平衡一些了,也算没白做工。”
白做工?
瑥羽烧着脸去了公主一侧坐下,拉扯着她的衣摆,在她耳边轻轻的诉,
“殿下,有旁人在呢,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我们单独说这事?”
采苓正好进来,端了一盘熟的正好的桃子,“殿下,这是临奉山这边才有的大桃子,两个手都不好捧,又甜又脆。”
楚乐仪拿起一个,确实很大,赶上她的整个脸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桃子?她顺口说,“嗯,还粉粉白白的呢。”
她一晃神,奇怪,为什么这几个字眼这么顺口?嗯?
瑥羽似是想起什么,昨夜,她看着他说的话。
兀自咬住了嘴唇,突然紧紧揪着她的衣角暗中晃来晃去,
似在埋怨,似在羞涩,似在催促,“殿下,我们……我们……我们独自……说……话……”
玉洁松贞的,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