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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矫枉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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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那处,吴正呐地一声呼喝,双足撼地,顿如发狂铁牛一般冲撞而来。

    吴明虽见他气势十足,然心中并无半分惧怯,冷静判断,立时便瞧出了吴正发力破绽。

    “啊!”

    吴正再是一声叱咤,右脚见缝插针,已是落在吴明双腿之间,陡然屈膝弓步,宽厚肩膀如携千钧大力,尽向吴明胸口横撞上去。

    便在这瞬,吴正想道:逢场过招,讲究点到为止,吴明是我弟弟,我更应如此!

    想着已收回了几成蛮力,身前,吴明依然安之若素,下一刻,但见他双步齐移,一个侧身,竟躲开向了一旁。

    吴正始料不及,如何也不知吴明会出此一策,可他肩往前送,身向前倾,哪里还有撤销的余地!

    吴正身体悬空,双脚离地,空中一个翻滚,头朝下,脚朝上,直直撞在了远处木桩之上,模样当真狼狈不堪。

    吴少奶奶笑不可抑,忙避嫌侧向一旁,吴明转向吴书恩,道:“师父,我想已没有继续比试下去的必要了吧!”

    吴书恩望向吴朱公那处,只见他面色青郁,既辱且怒,愣过许久,忽然释怀,溃然叹道:“罢了!罢了!”

    木桩一旁,吴正瘫在地上倒吸凉气,一时半刻,也没有直起身来。

    吴书恩上前一步道:“我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其中高下,吴老爷心中想必已有定夺,吴某人不才,有负吴老爷重托,实惭愧得紧啊!”

    吴朱公道:“吴教头这是哪里话,犬子愚笨,不思进取,巧妇尚难为无米之炊,名师亦难点化跛蹇驽弱之徒,这一年又半,真是有劳教头费心了!”

    吴书恩拱手道:“吴老爷客气了!”

    吴朱公望向地上吴正,凛然道:“你这不肖子孙,还瘫在那里做甚,快去祖祠面壁思过,没我口谕,不得离开半步!”

    吴正艰难起身,心中五味杂陈,他只朝父亲点了点头,便一跷一拐地走出了操练场,却是一旁吴少奶奶见状,比受旌奖还要受落。

    吴书恩继续道:“吴老爷,时候不早了,且我今晚便拟启程前往焦作月山寺,便不再盘桓逗留了。”

    吴正学业无成,吴朱公本心中有气,但吴明学艺精湛,他又心有慰藉,听闻这话,忙相送吴书恩出了吴府。

    一行人将吴书恩送至府外,只见吴朱公早已备好了马车,他情绪略有起伏,向吴书恩道:“吴教头于犬子于我吴家恩重如山,吴朱公永志不忘,这一去山水迢迢,马车便留作吴教头赶路之用,车内还有我对吴师傅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笑纳!”

    听闻这话,吴书恩眼前一亮,道:“吴老爷太客气了,既是如此,我吴书恩就却之不恭了!”

    吴朱公正欲拱手拜别,却见吴书恩上前一步,道:“吴某临行前还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讲。”

    吴朱公道:“吴教头但说无妨!”

    吴书恩低声道:“这话我本不该讲,可念在吴老爷望子成龙,至臻至诚份上,我便不揣冒昧了。”

    “今日操练场中,吴老爷也是有目共睹的,大公子实非习武之才,所谓人各有志,兴许大公子志不在此,兴武练功一事,吴老爷以后当着力栽培二公子方为明智之举!”

    吴朱公听后并不觉有出意表,道:“吴教头这话,在下定会铭记在心!”

    身后,吴少奶奶与吴明虽不知二人交谈些什么,却是神情之上也有异样神采。

    言毕,吴书恩再望向吴明那处,大声道:“好徒儿,师父不在这些时日,你当勤修不移,万万不能生疏了手脚!”

    吴明恻然道:“师父所言,徒儿必当奉为圭臬!”

    吴书恩瞥过一旁吴少奶奶,二人四目交接,又快速分错了开来,吴书恩陡然回身,拱手道:“吴老爷,别过了!”

    吴朱公亦拱手道:“别过了!”

    言罢踏上马车,一声吁喝,骏马嘚嘚远走,顷刻间,已是消失在了街巷尽头。

    吴少奶奶意兴阑珊,眼望马车消失方向,久久不能畅怀,吴府门口,一声音突然发问道:“夫人,你还愣在那里做甚!”

    吴少奶奶憬然惊醒,四下来看,竟见吴老爷与儿子均已折回了府中,唯留自己孤零零地立在原地,吴少奶奶亦连忙转身赶回了吴府。

    西天,云霞唱晚,日隐山头,淡淡夜幕之上,已可见点点星辰,若隐若现。

    来至府中,吴朱公气道:“夫人,你先回屋去吧,我去祠堂见见那不肖的畜牲,今晚就不用等我了!”

    吴少奶奶听后神色一振,未及回话,吴朱公已是消失在了月门之中。

    见吴朱公远去,吴少奶奶忙开口唤道:“杏儿!杏儿!”

    待杏儿赶来,却见吴少奶奶手中已多了一个行囊,吩咐道:“你快派人去拦下吴教头,就说他有行李落在了府上!”

    那杏儿回了声是,转身便奔出了院子。

    吴府祖祠这处,香烟袅袅,蜡焰昏黄,吴正跪拜在地,追悔前愆,身前不远处摆放的,乃是吴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门外一声轻响,吴朱公跃槛而入,吴正知是父亲进来,无地自容之余,头颅似垂得更低了几分。

    吴朱公走来左近,淡然道:“摔得可还疼吗?”

    吴正不禁一怔,不可置信道:“啊?”

    吴朱公不耐烦道:“我是问你,操练场上摔得可还疼吗?”

    吴正听后心中一热,然愧疚之意更增,泪水扑簌簌直往下掉,他伸手抹了下脸蛋,道:“不疼!”

    吴朱公双眉一皱,责问道:“男子汉大丈夫的,你哭什么!”

    吴正心中老大不是滋味,哽咽道:“我……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辜负了爹,惹爹生气了!”

    吴朱公却是在想: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对你失望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兴许真如吴教头所说,人各有志,而你只是志不在此,以后我也当着力栽培吴明,方对得起吴家列祖列宗!

    吴朱公见他仍在欷歔泪流,便道:“好了,好了,我没有生气!”

    岂知此话一出,吴正更哇地一下哭出了声响,吴朱公愕然道:“我不生气,你怎还又哭得更厉害了!”

    吴正边哭边道:“爹没有生气,那便是对我······对我已经失望透顶了啊!”

    吴朱公心想:这‘哀莫大于心死,悲莫大于无声’的道理他道还算清楚。

    吴朱公道:“这事,我今日已经想开了,也就不生气了,以后,若是你不愿意练武,我便不再强求你了。”

    听闻这话吴正哭声更有增无减,偌大后院也在回荡悲鸣,吴朱公面色一嗔,道:“你……你当是在祭祖哭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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