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反其道行之
江南多雨,雾色朦胧。
濮琼枝今日要和临安的酒楼商议改革。
她将在京城的见闻告知众人,总结了许多新的经验。
譬如,可以通过优质的服务来替代客人的多种不满,从而保证口碑等。
“酒楼生意,在临安地界竞争不小。你们可以下去多思考思考,酒楼生意究竟可以在什么细微之处打动人心。接下来的时间,就看诸位各显神通了。”
这边的事情处理过后,濮琼枝立马动身赶往下一处。
濮家的生意范围看起来很广,但总有迹可循,大致集中在衣食方面。
这几件铺子大多集中在一片区域,地理位置也并不远。
濮琼枝在前面走着,翟楼替她撑着伞,跟在她旁边。他在关键时刻还是比较靠谱,是濮琼枝的得力助手。
因为提前有所交代,他们已经整理出了账册,等待濮琼枝来查验。
濮琼枝进门便往后院的厢房去,春景和翟楼也跟着。
“少东家,今年的胭脂铺子来问,是否要压一压价格?”翟楼询问。
濮琼枝翻看着账册,有些不解地抬头,“为何要压价呢?”
“今年万宁府遭灾,各地的收成也有波动,或许……大家无心妆扮。”翟楼也问过掌柜的们报上来的原因。
濮琼枝摇了摇头,面容冷峻,“不需要,提价三成吧。越是这种时候,人们越需要些东西填补心中的不安。”
翟楼有些诧异,她不光不降价,竟然还要在这个关头涨三成。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饥荒年,卖儿鬻女的还少么?他们,也许用的上……”
似是想到什么,翟楼眼神中流露出悲戚,又带着几分嘲弄。
他有些迟疑,“只是,这个时候提价,会不会被指摘啊?”
“指摘什么?说我们挣不义之财?”濮琼枝冷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能用得起胭脂水粉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贫苦老百姓。”
“罢了,记得以胭脂水粉铺子的名义,捐出些利润给灵隐寺的佛像塑个金身吧。越是这种时候,大家越是寄希望于求神拜佛,也算是一份宽慰吧。”
“好。”翟楼点点头,应下声来。
果然,就没有少东家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此便再无不妥了。
濮琼枝顿了顿,才看向他,仿佛刚回过神,“你刚才说饥荒年……”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翟楼露出茫然之色。
濮琼枝眼中黑沉沉的,积聚幽暗。
她眉头紧蹙,定了定神才道,“我记得,幼时读书好像看过一个说法。”
“罢了,事关重大,待我晚间回去查证之后再说。”
濮琼枝查账出了奇的快,一旁的春景主要负责核验。
这丫头记性好得很,查过一遍的账目,过了好久她都能记得清楚。
原本这些账册翟楼都是查验过的,他来不过是必要时给濮琼枝解释账目波动不明的地方。
三个人一直以来都是彼此配合,所以处理起来速度极快。
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半月的账册就全部查验完毕。
原本到这里,事情就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
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温淑宜人,好久不见。”
濮琼枝回过头,瞧见公孙怀礼一身浅色衣袍,撑着伞站在她身后。
“九……”她先是有几分诧异,随后刚准备行礼,就被对方扶了起来。
他微微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嗓音小声道,“别多礼,微服出巡,不能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好。殿下……”濮琼枝微微退了半步,露出一贯的微笑。
公孙怀礼道,“宜人若是不介意,不若喊我的名字,怀礼。我也称呼宜人一声琼枝,如何?”
“这恐怕不合礼数。妾身还是唤您一声公子吧。”濮琼枝婉拒了。
听见她的自称,公孙怀礼笑容淡了几分,“罢了,依你。”
“公子何时下的江南?是有事要忙吗?”濮琼枝这话引得巧妙,仿佛对方说自己有事,她下一句就要接那便不打扰,告辞了。
公孙怀礼可没那么好糊弄,他岔开话题,“不知宜人来这里是?”
“少东家,这位是什么人?”翟楼几个步子上前,有些警惕地审视着公孙怀礼。
直觉告诉他,这个富贵公子哥似乎对他们少东家图谋不轨。
只是,瞧着这人的气派,恐怕身份不简单。
“少东家?”公孙怀礼扬了扬眉,眯眼看向濮琼枝,“宜人何不介绍一下,这位小哥是?”
“这位是翟楼,算是我的左膀右臂。”濮琼枝大方地介绍了翟楼的身份。
翟楼却自顾自补充道,“在下与少东家一同长大,是要好的玩伴,如今帮衬着濮家做生意。”
听他这么一说,公孙怀礼眼中一闪而过的危险,毫不避讳地打量了翟楼一番。
原来是青梅竹马,难怪……只是,如今琼枝好歹算是嫁给了恭宁伯,他算什么身份,摆出这么一副姿态,小心思一点都不藏。
既然翟楼已经说漏了嘴,濮琼枝也没打算对公孙怀礼再隐藏自己的少东家身份。
公孙怀礼此番下江南,恐怕所图不小。
濮琼枝的身份其实并没有刻意张扬,不过临安商户圈子人尽皆知。
这样的事情,还是瞒不过公孙怀礼这个皇子的。
“宜人这会儿可有空闲?”公孙怀礼邀约。
他此次南下,为的就是拉拢江南富商。而濮家,就是首当其冲。
原本也是他着相了,想着濮家这样的富贾定然有位目光长远的少东家,又养了琼枝这般秀外慧中的女儿,实在是不俗。
却不曾想,踏破铁鞋无觅处,琼枝竟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果然,即便是梦里,他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要好!
不过由此一来,公孙怀礼就更加确信,梦里那般的情形并非仅仅是他的臆想。
若琼枝是濮氏的少东家,那他求娶她更是无可厚非!
只是可惜,竟然被恭宁伯抢先一步!
前不久,他还为此事苦恼,觉得自己觊觎臣子之妻实在不该。
如今再来看,不管是为了大业,还是为了情愫……
她,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