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何以为忧
【那群人见我没死，便重新将我丢进了传送带上继续工作，我本以为我的余生将会在那个冰天雪地中结束，直到……
直到一个拿着奇异造型直刀的女孩杀进了这座血色工厂……】
凌霄说着……说着……只感觉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恍惚。
眼前的饭店，林欣，甚至是整个画面都在扭曲，变形，变成了一团白色。
一抹彻底的白，无瑕的白，不容一丝一毫杂质的白……
白？
……
【白色的东西……是雪吧……】
【雪？凌霄女士，你在说什么啊……】
……
我……我又回来了，地狱。
这里，是全球人类定居点中气候最为恶劣的地区之一：西伯利亚。
这里，常年被美丽且致命的皑皑白雪所覆盖，零下三十度甚至是四十度，五十度，七十度的极端低温天气在这里并不是罕见的事。
在这里，极端低温并不是最大的威胁。
暴风雪才是。
每当这片毫无生机的白色沙漠刮起风暴时，强劲的风暴裹挟着锋利的冰渣子与雪花像是万般刀刃一般，横扫着这片地区可以被摧毁的一切。
更可怕的是，阿美莉卡「大殉爆」后产生的大量辐射离子随着季风流动来到了这处本就环境恶劣的白色荒漠，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核雪花」「核冰渣」，接触到这些致命的冰雪，人很容易就会患上辐射病，然后死去。
这就是西伯利亚，这里是地狱。
很难想象，在这种地方还有人在这里居住。
是的，在这片白色荒漠中，有一座依靠废弃的山体监狱而改造而成的黑色钢铁工厂。
在这座没日没夜生产运转的工厂里，有高耸入云的大烟囱，以及被烧成红色的钢铁暖炉，还有工厂内那些被非人折磨成了不成人样的奴隶们，与周围毫无生机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却又那么相似，似乎二者并无区别。
这是一片叫做科马的地方，而这座工厂，便是北极国乃至全世界都臭名昭着的「沃洛科夫淤血家族」的财产之一，这座工厂源源不断生产的硝酸铵甘酸乙基都将成为「血色唱诗班」的「作品」原材料之一。
「沃洛科夫淤血家族」之所以将这座工厂建在这里，是他们天真的以为，在这座深处西伯利亚腹地的血肉工厂绝不会被外界所发现，但很快，他们便会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
那是一次放眼整个西伯利亚历史都称得上是十分罕见的暴风雪，强大的风力裹挟着雪花与冰渣子组成的极寒风暴，在这座黑色的钢铁工厂留下来万千道伤痕。
可即便如此，工厂内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依旧让工人照常开工，对于他们来说，我们这些奴隶的命比这些随处可见的雪花还要一文不值。
理所当然，完成今日生产份额要比减少人员伤亡要重要的多。
毕竟，奴隶根本不能算作人员，而是一种资源……
正当奴隶们挨个排队的走向生产线时，下一秒，数十道闪着红光的信号弹突然出现，它们悬浮在工厂上空中，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整个工厂都被红光所笼罩，就像是照亮了奴隶们逃离这里的希望。
又像是在述说这个血肉工厂覆灭的结局。
【敌袭！！！】
紧接着，工厂内响起了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工厂内的驻军带着全副武装的制式武器赶往工厂外墙，很显然，一场大战即将来袭。
而为了防止工厂内的奴隶们与外面的入侵者里应外合，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此刻却像是疯子一般挥舞着鞭子把所有奴隶赶到了一处密闭的大监狱内。
奇怪的是，「老爷」们想象的激烈反抗并没有发生，相反，奴隶们似乎很享受进入监狱中的时刻，每个奴隶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是的，长时间非人的折磨早已让奴隶们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
我们早就是行尸走肉了，和牧场里的畜生们并无二致，只要「老爷」们施舍一点蝇头小惠，我们也会为老爷们唱祝福歌，感谢他们的恩赐。
更何况这次是被集中赶入冰冷的监狱中，这对奴隶们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大发慈悲，要知道，平时的我们连进屋子取暖的机会都很少。
很快，战斗开始了，枪声，炮声，轰鸣声，以及驻军们的哀嚎声，在这片暴风雪中是那么的刺耳，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再后来，战斗越来越激烈，炮弹像是大雪般均匀而强烈的覆盖在整座工厂内，奴隶们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炮弹在他们头顶炸开的爆炸。
整个钢铁工厂都在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和这座本就脆弱的山体一起塌掉，一同消失在这肆虐的暴风雪中。
伴随着激烈的爆炸后，工厂内的反击声明显少了不少。
但紧接着，哀嚎声再一次在工厂内响起，可这哀嚎声不像是因为中弹而哀嚎，更像是被某人追杀感到恐惧才发出的哀嚎声。
他们高呼着：
【恶魔！】
【魔鬼！】
随后便是一血封喉的窒息声。
哀嚎声越来越少，暴风雪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久后，「老爷」们回来了，他们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他们手上提着一个装满不明液体的大桶，将液体倒入了监狱唯一的出口处，屋顶，窗口，无孔不入，渗透进这个早已烂透了的监狱的每一处……
其他人都在疑惑那是什么，可只有我知道，那是未完成的硝酸铵甘酸乙基的半成品。
硝酸铵甘酸乙基的半成品并不会像硝酸铵甘酸乙基那般会产生爆炸，它们更像是一种强助燃剂。
强助燃剂？
那是什么？
那是一种「联合政府」明令禁止使用的非人道武器。
强助燃剂接触过的一切物体，都会被点燃，燃烧，最后变成一团灰烬，无一例外。
下一刻，冲天的火光在整座监狱乃至整座工厂燃烧起来，就像是一座火力全开的煤气炉灶一般，冲天的火焰照亮了整个西伯利亚！
而这座关押着所有奴隶的监狱，成了一个巨大的烤箱，烤箱将不分青红皂白的将烤箱内的所有有机物烤成灰烬，包括奴隶们，以及烤箱本身。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在监狱的入口看到了一名拿着一把奇异造型直刀的幼女。
她扭头望着监狱内那些被高温所折磨的奴隶们，那如同地狱绘图般的场景，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震惊，恐惧，怜悯，就像是一名没有安装感情模块的仿生人一般……
她没有选择救助我们，而是朝着管理层人员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或许，对她来说，我们的命就和西伯利亚的雪一般，随处可见，无人在意，甚至是招人厌烦……】
……
【凌霄女士？】
林欣的轻声呼唤将凌霄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凌霄用她那熟悉的电子合成音小心询问道。
【你讲到了在「古拉格」见到了我】
林欣提醒道。
【嗯……对……「古拉格」，那段该死的时光，还真是令人难忘】
凌霄有些语无伦次道。
【「古拉格」？那不是地名吧……
我明白了，你说的是32年那场针对「沃洛科夫混血家族」的清剿活动吧！那一次光是我亲自清整整27座劳改营，很抱歉，我对你所说的大火没有印象】
林欣看着面前吃完的空盘子感慨道。
【是啊……没有印象……】
凌霄感慨道。
【对你来说，那只是一场战斗过程中无关紧要的一次火灾，可对我来说，那是足以改变一辈子的事件……】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欣见凌霄越来越emo了，连忙辩解道。
【我明白……你是全世界为之恐惧的「哭丧者」，而我只是一个侥幸从火场中逃出来的奴隶，哪怕我拼尽一生，去追赶你的脚步，可到头来，换来的还是默默无闻……】
【可是，你做到了，你活下来了，这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事。
而且，你拥有强大的意志，能够超越过往，不断前进。
虽然你可能觉得默默无闻，但在某些人眼中，你已经是英雄。】
林欣语重心长的说道。
听着林欣的话，凌霄若有所思，随即，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哪怕她的面罩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波动，可林欣还是可以感觉到面罩下的心潮澎湃。
【谢谢你，听到你说这些话，我……我真的很开心】
凌霄有些语无伦次说道，对她来说，能够得到「哭丧者」的认可，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聊聊当下吧】
凌霄语气又恢复到刚才那般充满气势，看来她已经从悲惨经历慢慢缓过来了。
【没问题】
见凌霄心情有些恢复，林欣也是笑着点头同意道。
【我知道昨天晚上袭击你和南方雪的那批人是谁】
凌霄平静道。
【什……什么？可「52」小队不是还在搜索……】
凌霄还未说完，凌霄便抢先回答道：
【他们搜索不到的，我也不会让他们搜索到的……
这股势力的背后，你，我，都惹不起】
听罢，林欣没有表态，只是脸色有些复杂。
就连「星辰护卫」的龙国总负责人都这么说了，可想而知，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突然，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林欣的脑海中炸响！
【指派那群人袭击的……是洪四爷吧】
林欣双手交叉在胸前，语气坚定的说道。
她的眼里，有光！
听到林欣的推测，凌霄先是一惊，可一想到林欣的「哭丧者」身份，她又觉得不奇怪了。
【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啊……】
凌霄感慨道。
其实她大可以嘴硬说根本不是的，可凌霄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毕竟在她看来，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林欣眼中简直比幼儿园的小孩子还要好猜。
而林欣内心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联想到不久前洪四爷在中转层时的异样，果不其然，自己赌对了。
更令林欣没想到的是，凌霄并不打算就此抵抗，看她那正在组织语言的思考表情，林欣便知道自己接下来只需要诈一诈，又有一波大情报可以接收了。
【我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与「巨神公司」毫无瓜葛的「四方商行」会对南方雪下手】
林欣叹气道。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明洪四爷派人袭击南方雪的直接原因，但一直以来，圈里人都知道洪四爷帮苏家干了不少脏活累活，这次毫无瓜葛的袭击，恐怕也是……】
凌霄戛然而止道，毕竟，直白直了的说话只会将两人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中。
【苏家？】
林欣疑惑道，在她的印象中，a市并没有什么苏家，至少不是凌霄口中所讲的那种权势滔天的苏家。
而凌霄似乎也看出来了林欣的困惑，于是她解释道：
【苏家，就是京城苏家，全龙国势力，财力，人脉都最为强大的家族之一，「天工集团」就是他们的家族财产之一……】
凌霄气势越来越弱，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讲，她也是苏家的手下。
【那群打手我有印象，是「四方商行」旗下的一支名叫「黑钢」的海外雇佣兵组织，「四方商行」的不少脏活累活都是他们来完成的。
他们的行事作风狠辣，可这一次他们没得手，除了因为你作为秘书拼死保护南方雪以外，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对方本就没想到对南方雪下死手，或者说，洪四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南方雪下死手……】
凌霄推断道。
【没打算下死手吗？】
林欣疑惑道，对方那起手姿势林欣还历历在目，那根本就是想要给弄死自己才会有的杀人力度。
可凌霄也没理由骗自己啊？
【害……事情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林欣痛苦的捂着头内心自语道。
突然，林欣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眼神复杂的看向凌霄不语。
【我脸上有东西吗？】
凌霄被林欣看的很不舒服，打圆场似的说道。
【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会无条件的告诉我这么多情报，对此我的理解是，免费的往往最昂贵……我很好奇，你的目的是什么……】
林欣说道。
【没有目的，也没有什么代价，我只是想追随你的脚步，哪怕是提供一些我认为对你有帮助的情报……】
凌霄如实坦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