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虞安娴之死」 （六）
【你是说虞氏集团的袭击只是表面么？】
浮生有着惊讶的问道。
【不错！】
雅各布激动道。
【比如？】
浮生继续追问道。
【或许kov（复仇之弧）是为了给那被林欣杀死的十四个人所报仇才发动了这场袭击，又或者是虞氏集团触动了「巨神公司」背后保护伞的利益，因此kov（复仇之弧）为了表忠心炸毁了虞氏集团……】
雅各布举例道。
【那照你这么说，蒋氏集团的可能性不是更大了？】
浮生反问道，双方各执一词，两人也因此喋喋不休的争吵了起来。
【林欣！你有什么看法呢？】
争吵到一半的两人突然扭头询问道，这一匆忙的调转枪头倒是让林欣有些意外道：
【诶！？我…我不知道，这一次的袭击实在是太过蹊跷了些，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这次袭击是不是kov（复仇之弧）干的，无论如何……】
林欣话到一半，看着酒店电视上播放的a市警方公开征集线索的新闻，随后以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
【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凶手找出来】
林欣坚定的说道。
……
在酒店的浴室里，林欣缓缓脱去身上那件满是尘土和汗渍的连衣裙，热水从喷头中喷涌而出，冲刷着她的身体，也似乎在洗涤着她心中的痛苦。她站在全身镜前，看着镜子中那张满是战争留下的伤痕的自己，每一个伤疤都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自己为「老布什」卖命的每一次战斗。
〔根据目前的情报来看，虞天成的那一次陷害就是kov（复仇之弧）的作品，可林欣的加入让kov（复仇之弧）误以为林欣也是虞氏集团阵营，出于报复kov（复仇之弧）派遣了十多名特种兵前来暗杀林欣，可不曾林欣太过强大，气急败坏的kov（复仇之弧）出于报复心理炸毁了虞氏集团……〕
这是「阿尔贝托」的分析，也是目前最让众人信服的作案动机。
【如果不是我，小林就不会死……】
林欣又想起了自己在噩梦中被冤魂所声讨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虞安娴」说的话也没有错……
【难道我真的是罪人嘛……】
林欣自言自语道，看着面前的镜子，她越发恍惚，仿佛「虞安娴」和那些冤魂们从镜子中走了出来：
【看看我们吧！罪人！】
【都怪你！罪人！】
【罪人！】
……
他们的话不停的回荡在林欣耳边，如同重锤，一次又一次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愤怒和悔恨如同火山爆发，她一拳砸向了镜子，玻璃碎片四溅，如同她心中的痛苦和愤怒。
可破碎的镜子内，林欣又看到了那身穿白裙的小林：
【林老师，你不能来，你还有很多事没完成】
在热水的冲刷下，林欣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在浴室中放声大哭。她后悔，她痛苦，她愤怒。kov（复仇之弧）明明是冲着她来的，可到头来却让无辜的人们成为了牺牲品。
【你根本不知道，现在全世界乱成了什么样，「老不什」解体后又乱成了什么样……】
这是浮生在「西四公馆」内与林欣说过的话，直到现在，林欣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无法接受自己，无法原谅自己，明明是自己给「老布什」结下了那么多血海深仇，可自己却一心为了所谓的赎罪，不顾他人劝阻，抛下了一切来到了龙国，可现在呢？
虞安娴的死，便是因果给予林欣的第一个教训。
【这根本不是赎罪，这是逃避……】
【一入此行，终身为行】
这是老布什告诉林欣的第一句话。
【要是早点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或许……】
可现在没时间后悔了，林欣知道，她不能被愤怒和痛苦所淹没，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她还有很多责任要承担。
【不管kov（复仇之弧）是不是本次虞氏集团袭击案凶手，出于种种原因考虑，kov（复仇之弧）都必须被拔除……】
这是众人最后得出的结论，同时也是「金丝雀」的意思。
林欣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职业西装，便离开了酒店，踏上了回到「花园里」的路途。天空中的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虞氏集团被炸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座城市，但街上的人们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依旧熙熙攘攘，各自忙碌着自己的生活。
林欣注意到，人们的脸上并无过多的担忧，也许是因为恐怖袭击这种事情已经成为了现代社会的一种常态。
但她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往往会对国家的公共秩序信誉造成巨大的冲击，凶手的恶劣行径足以让整个社会陷入恐慌，足以可见发动袭击的用意究竟有可恶。
【发动这场袭击的凶手，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林欣在心中自语道，林欣叫了一辆无人出租车，坐在空无一人的车内，林欣只好将目光看向窗外的风景，看着黑云压城的a市，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也许，我该回去了】
这是林欣内心的真实想法。
……
当林欣回到「花园里」时，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花园里」的邻居们还沉浸在日常的平淡生活中，但他们并不知道，小林已经在虞氏集团爆炸袭击中失去了生命。
这个消息，就像一颗未爆的炸弹，悬在她的心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如何去告知。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雷鸣，紧接着，倾盆大雨如注，路上的行人们纷纷寻找避雨之处。
【下雨了……】
林欣选择站在雨中，享受雨的冲刷，她缓缓走向「花园里」内那棵老榕树下，那棵见证了许多故事，见证了无数欢笑和泪水的老榕树。她站在树下，任凭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她站在那里，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仿佛是她在为小林，为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为这个世界的所有苦难，流下的泪水。
她知道，她必须这么做，她要等一个人，一个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过了许久，林欣才听到了那阵她期待已久的声音。
【林欣……】
林欣转过身去，一道少年的身影进入到眼前，少年撑着伞，可半边身子都湿透了，少年看向林欣的目光中有憎恨，有担心，也有疑惑。
【站在墙边偷偷观察我那么久，不累么？】
即使顶着倾盆大雨的林欣，那对平静的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她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叶尘说道。
【你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快回去吧】
叶尘无视了林欣的话，把手上拿着的另一把伞递给了林欣，可林欣并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嫌弃我的伞是吧？】
叶尘不满的看着面前已经被浇透的林欣说道。
【你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呢，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何不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呢？】
林欣平静的说道。
叶尘的脸上闪过一阵错愕，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欣居然猜得到他的内心所想。
【……小林她没事吧？】
叶尘假装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天林欣被警察抓走时，福利院正举办着认养仪式，而认养人与被认养的对象正是虞天成与小林。
叶尘只是希望自己看错了。
【小林她死了】
林欣淡淡道，她很想抑制住自己心中那股悲伤的情绪，可不知为何，林欣在这位少年面前，却无论如何也戴不上无情的面具。
数滴晶莹的泪水，借着大雨流了出来，哪怕她的眼中依旧平静。
【什…什么？】
叶尘不可置信的问道，他相信，这也许只是林欣对自己开的一个小玩笑，如果小林真的死了，林欣怎么可能会这么平静呢？再说了，这里可是龙国啊！谁会对幼童动手？小林那么善良可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死……
【小林她死了，这是事实】
林欣已经淡淡道。
叶尘的反应，无疑比林欣更为强烈，更为直接，当他得知小林死在了袭击中的消息，他的三观仿佛在那一刻崩塌了，手中撑着的伞也顺势滑落在了地上。
悲痛如同这倾盆大雨般向他涌来，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那群恐怖分子，他们怎么敢的……】
叶尘愤怒到了极点，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在叶尘的记忆中，小林的形象总是那么鲜明，那么生动，他记得小林的笑容，记得小林的善良，记得小林的勇敢，小林，那个总是充满活力，总是充满热情，总是充满希望的小孩，就这样！就这样死在了恐怖分子的袭击中！
【你……你不是杀手嘛！你把他们都杀了呀！把他们都杀了给小林报仇啊！】
叶尘两只手抓着林欣的肩膀激动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林欣同样也激动道。
可接着，平复了心情的林欣便说出了更让叶尘震惊的一段话：
【发动恐怖袭击的这批人，与那天晚上袭击我们的人，大概率是同一批人】
暴雨愈来愈大，可林欣那平静的声音在这猛烈的暴雨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这句话如同一枚重磅炸弹，瞬间炸开了叶尘的心房，他再一次被震惊无法言喻。
叶尘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那些恐怖分子，就因为打不过你，竟然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炸毁了虞氏集团大楼，就为了报复你！就为了报复整个社会！？】
淋着大雨的叶尘朝着林欣质问道，这大雨让叶尘的思绪越发清晰，可林欣的身影却愈加模糊了起来。
林欣没有说话，她保持着沉默，意味着叶尘的推断是没错的。
【我…我艹……】
这种残忍，这种冷酷，让他无法接受，无法理解，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林欣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故事，那些关于她从「格拉默集中营」的死人堆中爬出，又被「老布什」培养成杀手，再成为黑暗世界人人谈之色变的「哭丧者」，最后从「老布什」中死里逃生的故事。
「世界阴暗之面」！
当时的叶尘还天真的以为这些所谓的「世界阴暗之面」只不过是林欣的一面之词罢了，可结合最近发生的种种事件，一切的证据都表明林欣没有说谎。
【小林已经死了，林欣姐也没必要再为了一个谎言再去编织无数个谎言，除非这就是真相，那些故事就是真相……】
这是叶尘内心的推断。
【你的眼界还太低了，你无法意识到那些故事意味着什么……】
浮生说过的话一次又一次，越来越清晰的出现在叶尘的耳边，「世界阴暗之面」此刻仿佛化作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一般，在叶尘的心中肆意妄为，将叶尘压的喘不过气。
……
【那群人，还会回来嘛？】
这是两人对视沉默了整整五分钟后叶尘说出的第一句话。
【只要你能保护好孩子们，那你就是绝对安全的】
林欣几乎不假思索的马上回答道。
【你是在威胁我么？】
叶尘反问道，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敌意。
【对，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林欣也以同样的语气回击道。
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让叶尘很是不爽，明明是林欣有求于自己，可她倒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偏偏自己还什么都干不了。
「世界阴暗之面」，它只是一个故事，甚至不是一个实体，可它却可以让一个普通人花上一辈子的代价去守护这个秘密。
【实话实说吧，从你来到了「花园里」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列入到了我的计划之中，你无意中窥见于我，相遇于我，再到你开始于福利院的孩子们接触，再到你得知了「世界阴暗之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计划之中，为的就是让你服务于……】
【那小林的死也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叶尘直接打断了林欣道，就连声音也变得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这些话就是想气我…让我主动与你撇清关系……可是我告诉你！我永远是「阳光福利院」的「叶尘哥哥」！你也永远是我的「林欣姐」！永远！永远也无法改变！谁也没办法拆掉这段关系！】
叶尘这段像是承诺，又像是告白的话语倒是让林欣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反应过来的叶尘慌忙解释道。
正当叶尘准备继续向林欣解释时，一阵温热的触感突然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在倾盆大雨中，林欣紧紧地抱住了叶尘，这个拥抱，充满了感激，充满了信任，充满了坚定。
【请原谅我的自私……】
林欣已经尽可能的抑制住了内心的一切情绪，可在叶尘耳中，林欣的话语间满是哭腔。
【谢谢你，叶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