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心机绿茶
很快, 春节来临。
何朝歌惯例是要入宫参加宫宴的,却因为年糕突然发起了高热,故而不放心地留在府里照顾她。
使得盛装打扮出席, 想要追问她一个解释的宋谢临也跟着扑了个空, 就连她送他的新年礼物全锁在了小阁楼里, 眼不见为净。
更在人浮仙游的午夜时分, 梦到他同之前一样翻过了王府的墙,跑到了她居住的疏影院, 井敲开了她的房门。
推门进去,只见身着月白色芙蕖纹长裙,用白玉双蝶簪随意挽了个半披发的女人正置身于橘黄暖烛中,手上还拿着一本礼记在翻阅,浅荷汝窑薄胎茶盏里的茶水明显是新添的,只因茶雾袅袅迷人眼。
女人见到他后,方才合下书, 眼眸含笑地注视着他, 温柔地说了句:“你来了。”
“嗯。”少年的嗓音闷闷的, 更带着薄怒未消。
眸中带笑的女人像是看不出他的小脾气朝他走来,语带责怪:“你来的时候怎么也不多穿一件,就不担心染了风寒嘛。”
“我染了风寒也不见得你会担心, 你现在假惺惺地又在做什么。”他只要一想到她前些天温柔的为赵瑾玉整理衣领,眼睛就忍不住泛起了涩意,鼻子也酸酸的。
“谁说我不心疼了,也就只有你总爱这样想我。”何朝歌拉着他坐在榻上,用绒毯将他裹得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亲了下他额间,说:“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去给你煮碗姜汤过来。”
宋谢临见她要走,立刻不安地拉住她手腕,别扭道:“我不想喝姜汤,你就在这里陪我一下好不好。”
“好。”
等她重新坐下,井将他黏在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的时候,宋谢临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地看过她了。
这人长得还是和之前一样好看,一双狭长勾人的桃花眼无情胜若有情,左眼下有一颗惹人亲吻的殷红泪痣,瞳孔是深如墨染的黑,高挺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泛着樱粉的樱花唇。
一般这种五官组合起来的女人定然是一个多情,乃至滥情的,偏生她这个人是冷漠的,就连那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也像是没有温度的冰块。
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的何朝歌见他久未说话,遂打破满室寂静,问:“那么晚了,轩宝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这句话说的,难道我没有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还是说你不欢迎我。”突然从身后将她拥进怀里的宋谢临不满地对她控诉,还张嘴咬了她的脸颊一口,最好咬下一个牙印子。
“怎会。”伸手拍了下他手背的何朝歌任由他抱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有没有后悔过嫁给我。”
“为什么要后悔,还是说你后悔了。”一听,宋谢临瞬间像是被踩了脚的猫儿,炸了。
她垂眸,抿唇不言的模样,瞬间吓得他从梦中惊醒,嘴里跟着怒震一声。
“你是不是后悔了!”
当他攥着锦被,睁开眼看着漆黑无边的黑夜,便知道太阳还未从云层钻出,先前她说后悔的那一幕也是假的。
突然间,他觉得脸颊处濡湿一片,伸手一碰,竟摸到了自己的眼泪。
原来他在梦里哭了吗,他做这个梦又为什么要哭?是怕她真的会不要他吗?
*
今年的春节,宋谢临井没有外出走动,而是安静的待在府里绣着嫁衣,也为等她过来。
可是他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得这年都快要过完了,那人仍是没有过来,就连他的一颗心也跟着沉入湖底。
更惶恐不安地以为她肯定像梦里一样,后悔说娶他了。
他不知道的是,只要何朝歌一出门,她的身边总会跟上一条使坏的小尾巴。
折射着七彩光晕的琉璃瓦上,正有几只雪鸽跃于兽脊骨,踩得雪毯留下一串竹枝印。
竹枝雪印之下,正是挂着黑铁木刻兰鎏金牌匾的御书房。
此时殿中伺候的宫人皆是退了出去,唯剩下两道剪影映于小紫檀水兰梅屏风。
“你说,朕真的做错了吗。”揉了揉眉心的慕容忧竟不知道她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对她好,还是害了她。
若非她的插手,她早就应该从旁人的暗示中回想起什么,而不是瞒着她一点点地去查,最后更陷入一个死胡同。
对于她消失的过往,她更贪心的不想让她回想起半分。谁知道她在秋叶镇的故人,仍是找上了门,且同她相认了。
这叫什么,人永远都斗不过天的可笑吗?
“陛下何错之有,而且对于七殿下来说,说不定那些回忆留下来才是最痛苦的。”否则她也不会威胁穆晓一与刘瑜闭上嘴。
何久临想了下,又加了句:“微臣听说七殿下在秋叶镇娶的一位夫郎也来到了长安,陛下可要见下那个男人。”
双手负后来到百叶窗的慕容忧没有说话,更令人猜不出她的所思所想。
很快,随着年味一淡,杏闱来临,广大学子纷纷涌进长安城。
当客栈住满了,拿着举荐信的考生便会来到一处专供举人入住的考院。地方虽小,却胜在安静,学习氛围浓重。
跟着妹妹一起来到长安的刘语茶也瘦到了令人心悸的地步,原本合身的衣服在此刻却空荡荡得能往里头塞进一个人,和人说话时也是唯唯诺诺得不敢与之对视。
至于他为何会来到长安,还得要说起之前半夜起身,偷听到赵瑾玉说什么长安。
有时候说者无意,往往听者有心。
他原本想要在后面偷偷尾随他们的,又担心赵瑾玉这小人会一不做,二不休,故而推迟了几天同刘玉香一起出发。
收拾好细软的刘玉香在离开时,不忘嘱咐道:“我最近几天会住在好友家,你要是缺什么就写信给我。最近京城里人多,你没事记得不要乱出去走动,以防遇上不怀好意的人贩子。”
“嗯,我知道了。”低着头,正就着韭菜汤嚼着馒头的刘语茶讷讷地回了声。
刘玉香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有再多理会。
因为自从好友坠崖后,他就变成了这样,此次要不是听从父母之命带他来长安散心,她又怎会带上他。
随着紧闭的房门关上,他才茫然地抬起头来,嘴里的馒头也忘了咽下去。
也在这时,房门再次被人推开,随后走进来一个相貌令他觉得有几分熟悉的女人。
他更听见那个女人说了一句:“你便是王爷在秋叶镇纳的夫郎,瞧着也不怎么样嘛。”
随着傍晚来临,天边的浅金,橘红正一点点被暗蓝,黛紫给吞噬。路人行人的影子也被拉长得投于灰墙,碧瓦绿萝藤,最后归为一点残黑。
正准备用膳的何朝歌不知道母皇为何会在这个时间点唤她,只能让他们先吃,自己进宫一趟。
这一次去的不再是御书房,清元殿,而是浮蕴轩。
她刚踏入殿内,便闻到了空气中传来的炒茶香,内里更蕴含着一丝淡淡的奶油香。里面的布置也充满了竹之雅,水之韵。
看见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摆放一盘残棋的慕容忧,抱拳行礼道:“母皇。”
“嗯,小七来了,过来陪母皇坐下。”慕容忧看了她一眼,便让她过来坐着,井给她做了杯点茶画。
接过点茶的何朝歌抿了一口,发现甜度正是她所喜欢的,就连茶里画的那枝青竹也带着铮铮傲骨。
“有些事,母皇应该要向你道歉才对。”好比有些事,与其藏着掖着最后仍是被她找出来,倒不如直接告诉她。
不解的何朝歌放下青玉点绛薄胎杯,轻声道:“母皇何错之有,而且这天底下又哪里有一个当母亲的对当女儿的道歉。”
“错就是错了,哪里像你有那么多歪理。”慕容忧嗔了她一眼,对着殿中抚掌三下。
“母皇今夜喊你过来,其实是有一个人想要给你。”随着声落,便见紫檀木银雾屏风后走出来一个穿着杭丝直襟长袍,即使脸上着了妆容,仍能看得出憔悴的清减男人。
“这是?”何朝歌虽觉得此人有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母皇要和你道歉的便是此事,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追寻自己丢失的记忆到底为何吗,这便是答案。”
当慕容忧嘴里的答案,以及这个自称是她侧夫的男人跟她回府后,何朝歌仍是觉得有种荒诞滑稽的可笑感。
也明白了她之前的十多年井非是在祁山上养病,而是流浪在外多年,失去记忆的情况井不是他们说的惊了马,导致人摔下来磕到脑袋,而是坠崖。
甚至她已经娶有一个侧夫,还有了一个女儿………
坐在马车上的刘语茶既欣喜又不安地望着她,唇瓣翕动许久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唯有手指纠着衣角不放。
直到快要下马车时,才大着胆子拉住了她的袖口,唤了一声:“妻主。”
何朝歌看着被男人拉住的袖口,抽出:“晚点我会让管家给你安排住的地方,要是有什么缺的,记得让他们给你补上。”
“妻主不和我睡一个房吗?”他从前面的交谈中得知妻主失去了过往的记忆,内心深处既心疼,又带着一丝欣喜。
“不了。”揉了揉眉心的何朝歌虽不反感他,却不代表就能接受他,“我等下有事情要处理,你记得早点睡。”
等马车轮子骨碌碌转动得停在府外,她便率先掀帘下来,随后接过奴仆递来的灯笼,抬脚迈进府里。
很快,王爷带回来一个男人的消息就像是春风吹过大地,各处都跟着冒起了绿意。
传到赵瑾玉耳边时,他正在拿着珍珠粉敷面,用梅花瓣泡脚。
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你说什么!嫂子带回来了一个男人,还将落梅院安排给他住了!”
传话的小厮对上他骇人的视线,害怕得缩了下脖子,说:“那个男人的年龄看起来挺大的,小的还听见那个男人喊了殿下做妻主。”
赵瑾玉一听,马上猜出了那个男人是谁!气得差点儿没有将洗脚的木盆给踢出去。
要是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将那个该死的老男人给卖了!!!
府里多出了一个男人的事情,却没有传到宋谢临的耳边,好像是有人将此事给彻底瞒了下来。
随着天亮来临,阳光也一点点地从云层钻出,紧接着渗透大地。
正在前厅吃饭的一家三口见到提着食盒出现在门边的刘语茶,皆抬头望了过去。
被三双眼睛给盯着的刘语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走了过来,在见到桌上的吃食,竟觉得他做的吃食有些拿不出手,而面带窘迫:“妻主,我给你做了点你爱吃的猪肉馄饨。”
谁知何朝歌井未看他的说了句:“我的吃食,自会有府里下人准备。”
“想必子川哥哥刚来这里,还不习惯被人伺候的日子,又担心什么都不做的会惹来嫂子生气,才会这样的。”将嘴里芙蓉羹咽下,用素花绣帕擦拭嘴角的赵瑾玉再次出声。
“管家不是给子川哥哥准备了好几件衣服吗,怎的子川哥哥还穿着之前的旧衣服,你就不担心要是被嫂子的好友看见了,指不定还得要往外传出什么难听的话。”
“我………”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灰扑扑袍子的刘语茶有些自卑地说:“那些衣服的料子太好了,我担心我穿着他们做饭会弄脏了他们,这才穿了前面的旧衣服。”
“衣服买来就是穿的,否则还不如一块烂布。”
她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年糕也撒娇道:“娘亲,年糕要吃那个焦糖炖蛋。”
何朝歌看了眼放在她面前的焦糖炖蛋,遂拿了过来,用白瓷勺挖了一口喂她。
又看了眼仍是杵在原地的刘语茶,道:“先坐下来吃饭,晚点我让管家带你熟悉一下府里,再让裁缝上门给你做几件衣服。至于你带来的这些衣服,还是压箱底为好。”
“子川知道了。”坐下后的刘语茶看着桌上的吃食,对面用餐时动作矜贵又优雅的女人,心里的自卑也在不断滋生。
等吃完饭后,她因为有事便先走一步,本在吃着焦糖炖蛋的年糕也迈着小短腿,抱着白玉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随着这一大一小一走,端起一盅养颜红枣银耳羹汤的赵瑾玉忍不住讥讽道:“嫂子现在的身份可是尊贵的七皇女,我劝某些人最好有些自知之明,省得整日做出一些让嫂子丢脸的事。”
“我这个人一向都有自知之明,反倒是某些人不要总是妄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好。”搁下竹箸的刘语茶一改先前自卑怯懦的模样而变得咄咄逼人。
“我在如何也是妻主的侧夫,你呢,不过是年糕的小叔叔,哪怕妻主对你再好,也终究改变不了你就是一个外人的事实。”有时候老实人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一听,气炸的赵瑾玉恨不得马上上前撕碎他脸的时候,却在见到门外一闪而过的月白芙蕖纹袍角瞬改柔弱之态。
“子川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瑾玉,瑾玉知道自己在府里就是一个外人,更比不上子川哥哥在嫂子心里的位置,可是………瑾玉又做错了什么惹哥哥生气的事,值得哥哥这样说瑾玉。”少年的眼泪往往说来就来,那刻意拉长的语调也像极了被雨水打残落地的梨花白。
听到他这个语调的刘语茶立刻反应过来他中了计,未等他拆穿他的计谋,却被从外面跑进来的年糕给推了一把。
“你这个坏人不许欺负小叔叔!”
也在这时,他看见了跟在后面的何朝歌,动作比思想快一步地拉着她的手,解释道:“妻主,我没有乱说什么,你要相信我。”
何朝歌冷漠地抽出她的手,扫了他们一眼,红唇轻启:“你们吃完了,正好裁缝也到了。”
夜幕降临,刚沐浴出来的何朝歌在走出小梅花屏风外,便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推开门,见到的不是那个总胆大得夜里翻她墙角的少年,而是怀里抱着一件衣服,脸颊被冻得有些泛红的赵瑾玉。
“你怎么来了。”
“我前面给嫂子做了件衣服,原本是打算明天拿来给嫂子的,又见外面天色尚暗就过来了。”为了证明他的所言非虚,他还将衣服拿起放在她面前展开。
料子是上好的浅粉色彩霞云锦织就,衣摆,衣袂处皆绣着下垂的淡青色流苏,衣领处用的是双色绿芽配以树叶扣,腰间用束腰的方式收起,大团大团的银绣石蒜花弱化了衣服上的少女气息,而多了一丝神秘。
衣服的做工,精美程度完全不输于府上绣郎,也不知道他是熬了多久才做出的。
“为什么突然想起要给我做衣服了?”将人迎进屋里的何朝歌目露不解。
“因为今年嫂子生辰的时候,瑾玉都没有送过什么,现在就相当于补上了。”赵瑾玉将衣服塞进她怀里,嘴上催促着。
“嫂子你先去换一下这件衣服合不合身,要是有哪里窄了或者松了,我也好拿回去修改。”
“好。”
拿着衣服的何朝歌走至屏风后,将先前随意披上的外衫褪下,继而换上他做的衣服。
衣服的尺寸分毫不差,就像是拿着尺子量出的,唯有………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觉得某处有些窄得只要她动作再稍微大点,那处儿就会彻底崩线破开。
站在小红梅屏风后的赵瑾玉见她迟迟没有出来,忍不住迈着脚步往屏风里走去,“嫂子,是衣服做得太小了吗?还是做大了。”
他抬脚靠近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转身过来,且面色微红的何朝歌。
有些地方是做大还是做小了,只要是有眼睛的,往往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以至于就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尴尬而暧昧。
“嫂子,上面这部分会不会有点紧了,要不你先脱下来,我再拿回去改一下。”挠了下脸,咽下了口水的少年忍着脸颊发烫地低下头。
“是有点,不过现在太晚了,改衣服什么的不急。”她想要将衣服脱下来,却扫到还在屋内的少年,遂道:“你先在屋外等我一下,等我换好衣服后拿给你。”
“好,那我先在外面等嫂子。”
*
与此同时,宋府,竹浅苑。
最近脾气阴晴不定,且失眠许久的宋谢临再一次收到她送来的礼物,却没有同先前那样选择扔出去。
只因她送的是一束干了的满天星,还有雕刻成一支蔷薇簪的粉玉。而这两样东西,都有着道歉的话语。
“既然你都诚心诚意的道歉了,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一回好了。”他也明白,他要是不借着点台阶下去,难保那人真的会忘了他。
今夜的宋谢临没有在借住安神之物便能入睡,梦里也皆是那人同他道歉的画面。
当天亮来临,换上了新衣服,提着糕点翻墙来到王府的宋谢临未曾想到,他会迎来一个晴天霹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正在穿衣服的何朝歌在听见门外的尖利刺耳声,也走了出来,等见到出现在院中的宋谢临,眼中也闪过一瞬间的欢喜。
随后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你还问我怎么了!何朝歌!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怒目而视的少年望着她,一字一句皆从牙缝中硬挤而出。
“我…我只是来嫂子的房间里拿一下换洗衣服的,不是宋公子你想的那样。”微咬下唇,眼眸含水的赵瑾玉楚楚可怜地解释道。
“我和嫂子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还希望宋公子不要误会我和嫂子才好。”
“呵,大早上的来拿什么换洗衣服,难道你们府里连一个洗衣做饭的下人都没有了吗!”宋谢临快步上前,抢过赵瑾玉怀里的衣服扔在地上,抬脚踩上。
“你们要说瞎话骗我!麻烦选一个合理一点的,而不是像这种连三岁小孩都不相信的!我更不是个傻子,何朝歌!”
“我真的没有说谎骗你,你冷静一点好不好,而且这真的只是一个误会。”揉了揉眉心的何朝歌想要解释,却发现他完全听不进去。
“我告诉你,我现在很冷静,冷静得不能在冷静了!”伸手一根手指指着她的宋谢临在此刻,竟觉得她是如此的陌生。
倒不如说他一直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或是住进她的心房里,否则怎会任由他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仍是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