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渣女
“为什么娘亲………”可还没等年糕大囔着嘴巴哭出声的时候,反倒是先一步被身形微颤如风中柳絮的赵瑾玉给捂住了嘴。
“我会的,嫂子还请放心。”眼眶泛红,眸中湿润的赵瑾玉轻咬着唇,强忍着不让泪滑下。
“对不起。”她知道她此举是过于自私了,可除了这个后,她却是不知道要寻哪一个理由来解释年糕的缘来。
“我知道嫂子的苦衷,我不会怪嫂子的,因为瑾玉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带年糕来找嫂子的,这样也就不会让嫂子为难了。”少年的泪终是没有兜住,像极了那离线的珍珠。
“对不起,是我的错,毕竟这天底下的少年郎又有哪一个喜欢,人还没进门便要接受自己的妻主有一个庶长女的事实。”而少年的哭相也是极美的。
先是胭脂红晕染眼眶,紧接着眼尾泛红,而后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氤氲上一层朦胧水雾,那一颗接着一颗的泪,先是在脸上停顿稍许,直到话尽的那一刻方才滑落,就连那纤长的羽睫上都沾染点点碎泪,雪白贝齿轻咬下唇,身形轻颤得似那十二月份的纷飞柳絮。
“我没有为难,何况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璎珞还给我生了一个女儿,还有你不要多想,我更从来没有将你和年糕当成是一个累赘过。”轻叹一声的何朝歌也知道自己嘴笨,只能笨拙的用那绣了青竹的雪帕给他擦拭着眼泪。
“还有你别哭了,要是再继续哭下去的话,等下还怎么出门。”
“可我………”许是哭得过于难受,就连衣襟都洇湿了深花的赵瑾玉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眸子,像极了那即将得知要被抛弃的小狗一样。
“我不会不要你和年糕的,若是你以后不想嫁人了,我也可以养你一辈子,何况你是璎珞的弟弟,自然也就是我的家人。”莫由来,她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嘴上恶狠狠,其实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的少年。
许是她那笨拙的解释,或是那紧张得不知如何的模样,也终使得赵瑾玉的泪止住了,只是那泛红的眼眶,总会让不知情的人以为,她做了什么欺负人家小郎君的事来。
抱着年糕的何朝歌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便带他来到了她经常来的馄饨摊上。
因着现在天已然大亮,这街上走动的行人也多了,就连这卖吃的一条小街上都弥漫着朦胧白气,以及那不断往人鼻间钻的各色咸甜辣香。
“可有什么忌口的吗?”她在坐下的时候,不忘询问他的口味。
“瑾玉不吃辣和香菜。”即便先前一路走来,他的眼尾边缘还是泛着少许红意。
“好,王婶来两碗馄饨,同样不要辣和香菜。”因为现在吃饭的人多,何朝歌将年糕递给他后,便走到了那正在煮着馄饨的王婶面前说的。
“原来是小何来了,你先坐一下,馄饨马上就好。”何大婶是个四十左右的女人,并且和她的那位夫郎已经在此处卖了二十多年的馄饨。
说句实在的话,这秋叶镇里,有谁没有吃过王婶家的馄饨,就连她那些年贫困潦倒的日子里,最常怀念的便是小时候跟着爹爹来吃王婶家馄饨的时光。
可是在馄饨即将端上来的时候,何朝歌突然看见了一道朝她走远的身影后,瞬间瞳孔紧缩,随后道:“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点糖炒板栗。”
“那何姐姐可得要快点回来,要不然等下馄饨凉了可就不好吃了。”赵瑾玉原先想说,他不喜欢吃糖炒板栗的,可当他接触到她匆匆而行,衣袂纷飞如鸟翼的一刻。
他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买糖炒板栗不过就是一个借口,她真正想的是要去见某一个人才对,还有嫂子也真是的。居然会舍得将他和年糕给扔在这里,难道就不怕他被一些不长脑子的地痞流氓给调戏吗?
并且就在她走后,脸颊生得和蔼,围着一条天蓝色围裙的王婶也正好端着捞了两块猪棒骨的空碟子,还有两碗馄饨走了过来,见着赵瑾玉怀里抱着的小孩后,不由一问。
“小朋友那么可爱的,不知道今年多大了。”
“年,年糕今年两岁多了。”正骨碌碌转动着眼珠子的年糕听见有人和她说话,连忙露出那几颗新长出来的小米牙朝人露出甜甜一笑。
“原来是年糕小朋友啊,长得可真是可爱。”可是很快,王婶话锋一转。
“就是不知道这位公子和那位何女君是什么关系。”
毕竟她都同小何当了十多年的街坊邻居了,可是一直知道小何当年和她父亲逃荒过来的时候说是家里人全部都死光了,要不然何夫也不至于差点儿就要挂了牌子,那么这位小郎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大婶也觉得年糕可爱吗,何姐姐,是,是我的………”他说话留三分,加上那脸颊染红,支支吾吾的表情与眼眸含情的模样,即便是个人都能猜得出他们之间的那点儿不正当关系。
“是,是吗,我倒是不知道小何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儿。”王婶看着那眉眼同何朝歌有着几分相似的年糕后,便没有再多问,何况她可没有忘记早上可是她正忙的时候。
而另一边,一个偏僻鲜少有人走动,就连这青黑高墙上都爬满了阴恻恻恼人青苔与蚊虫肆虐的漆黑巷子内。
“我说你大早上的发什么疯啊。”揉了揉眉心的何朝歌看着许久未见的刘瑜时,只觉得头疼。
“我哪里是在发疯,不过就是瞧着照影和那小蹄子成双成对的看着碍眼罢了。”男人微微拔高的音量中,满是带着尖利的醋意。
“反倒是自从那日过后,照影都许久未来寻爹爹了,难不成还真的是和那小贱蹄子滚在一张床上了不成,不过我瞧着那人都身无二两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伺候得照影舒坦,指不定就连在那床上都只会一种姿势才对。”
今日没有画大浓妆,就连身上擦的香粉都不如往日那么呛鼻的刘瑜强忍着醋意,伸出那留长的指甲戳了戳她的衣襟处,冷讽道:“你说说你这人,对其他人都那么好心,偏生对你刘爹爹那么的狠心。”
他这一次的话里不单是醋,更多的还是怒。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不成,还有我再如何饥不择食也不会对自己的小叔子下手。”眉头微拧的何朝歌脚步后移,拉开了二人间的过近距离。
“还有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再来寻我了吗。”话说完,她便转身往巷外走去,显然不想再听他那些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
可就在她马上离开巷口的那一刻,身后的男人却突然压低着嗓音,冷漠的吐出了一句:“照影前段时间和宋言却睡了是不是,也不知道我和那人比起来,谁更让照影舒服点。”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转身,冷眼相望的何朝歌觉得最近的刘瑜倒是脑子越发有病了,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寒意。
“爹爹怎么是在胡言乱语,爹爹可是在实话实说,不信你瞧这是什么。”冷笑一声的刘瑜将先前一直被他藏在怀中的那件,水蓝色上绣三色堇肚兜拿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也意在提醒她先前干了什么香艳之事。
有些事不需要嘴上言明,只需要拿出那么一点儿证据来,便可以让人彻底哑口无言。
“我的肚兜怎么在你手里。”见着那抹色彩时,双拳紧握的何朝歌圆目大瞪,牙根紧咬,更多的还是那恼羞成怒。
“怎么出现在我手里的,照影不是早有预感了吗,反倒是你们这□□里玩得可真是花,连带着爹爹这个在花楼里待了许久的老人都有些自愧不如。”一声不知是讽是怒的话至他唇边溢出,就连那漆黑的瞳孔中泛着森森寒光。
“有时候爹爹还真的忍不住想要掏出照影的心,瞧瞧里头到底是黑是红,你这人嘴上口口声声说着嫌爹爹脏,可这转眼间倒是丝毫不嫌弃人家有妇之夫了。”男人上挑的眼梢间,皆是冷讽。
“若是爹爹没有记错,宋言却此人可是嵩山学院山长女儿的夫婿,同时她的那位女儿也曾短暂的当过照影的夫子,你说若是你睡了自己夫子主夫的事情被其他人给知道后会如何。”他说话间,人也在不断的朝她走近。
就像是一条藏于黑暗中的毒蛇,终是露出了那锋利的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