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他从未这样想过
这一晚相当难捱,宁姝知道司烨四更离府,更知道他后面没有归来,一颗心悬在空中,半落不落,格外难过。好不容易挨到天明,怕林笑笑又拽她去逛街,她赶紧出门。
只是站在喧嚣的大街上,看人来人往,她又陷入迷茫。
该去哪儿?
去茶楼喝一整天的茶?还是在河边吹一整天的风?但凡沾上“一整天”三个字,她都提不起兴趣。漫无目的地走着,冷不防路过一个水果摊子,看着筐里那绿油油的西瓜,宁姝蓦然想起承诺过要给病秧子赔礼道歉,心头一喜,赶紧挑了西瓜带走。
再次点燃烛台,五个人见到是她,齐齐愣住。
“果汁没有,只有西瓜,将就吃吧,”宁姝揉着手腕,“可重了,抱得我手酸。”
那病秧子目中划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吩咐道:“阿大阿二去切西瓜,然后放到冰窖子里镇一镇。阿三你去泡茶,阿四端糕点过来。”
听到枢主吩咐,四人不敢怠慢,当即分散行动。一时间小黑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宁姝觉得气氛诡异,便找了话题开口:“……还不知道枢主怎么称呼?”
他低声:“冷袭月。你呢?”
“宁姝。”
“哦。”
简单交谈两句过后又没了下文。
许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冷袭月今日心情不错,看宁姝站在那里颇是拘束,扭转轮椅,朝里拨动:“宁姑娘随我进来吧。”
进去之后宁姝才知原来密影暗枢里机关重重,若非冷袭月带路,她恐怕还走不进来。这一路机括运作,四处都是咯吱声音,听得宁姝不停起鸡皮疙瘩。好不容易走到一扇大门前,冷袭月却停下来了。
“我没邀外人进去过,”他顿了顿又道,“连阿大他们没有我的命令也不敢进去。”
宁姝不禁有些紧张:“那我不进去了。”
冷袭月一记白眼飞来:“是不是傻子,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算外人了。”
“哦……啊?!”宁姝大感意外。
怎么就不算外人了?她是彻彻底底的外人,外得很,他自己还说连他几个亲信没有命令都不敢进去,现在让她进去岂不是不合常理?
不是外人……等等,那就是内人?!
宁姝心里瞬间炸开了锅。
“不行不行,我有相公的!”宁姝脱口而出。
冷袭月怔了怔,一时没理解她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来是何意。稍加思索后,他不禁哑然失笑,语气万般无奈:“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昨晚你干了件好事,我代整个密影暗枢谢谢你。”
宁姝蹙眉,她知道密影暗枢眼线多,昨晚的动静定然逃不脱他们眼睛,可这又哪算得什么好事?
看她还云里雾里的模样,冷袭月叹了口气,手扣木门两下,转动轮椅进入厅中。
“昨晚你不是帮承天阁掌阁擒住了李瑁?这人皇上注意他很久了,他精明得很,办事做一件处理一件,不留尾巴,久而久之他势力越来越大,拥护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手下党羽官官相护,形成牢不可摧的盾墙,大有与皇上抗衡之势。皇上自然不能任由其发展,想在我这里讨消息揪他破绽。这一年多来我派出无数精英,也甚少有收获。直到前段时间承天阁掌阁捉拿了刘康,他虽然是个小喽啰,可顺他这根瓜藤,倒是牵出不少泥来。如此,皇上终于不让我们查李瑁了,你说我们是不是松了口气?”
宁姝抿着唇没有答话。
冷袭月的语气平静如水,没有几分波澜,但她猜得出皇上给了他们很大压力。明王势力威胁皇位,皇上重视无可厚非,只是对密影暗枢这江湖组织来说,倒算一场无妄之灾,说严重些,密影暗枢全部身家性命怕是都系在了这皇命任务上。
冷袭月又道:“本来昨夜承天阁掌阁去擒李瑁一事可谓板上钉钉,哪晓得有人横插一脚,使了阴招,好在你的身份能压她一压,才没将这事情闹大……哦对了,我收到消息说你跟承天阁掌阁很熟?”
宁姝心里咯噔一声,连声否认:“不熟,不算熟!”
冷袭月见她如此反应,眯起眼睛谑笑道:“成吧,反正这次你帮了我们,你说不熟就不熟。那消息,我会让阿大抹去。”
宁姝长舒一口气:“谢谢啊。”
“客气。”
宁姝从冷袭月身上收回目光,仔细打量这蕴藏无数世间秘密的地方。眼前有无数木格子,每个木格上都牵一条索,顺着下来汇聚一处。头顶有一层木制塔尖,但并不是密封的,还有鸽子正从空隙中扑棱着翅膀飞下来。冷袭月抬手,一只鸽子落下,他熟练取出鸽子脚边的纸条,简单看了看,随便丢了。
“……”
察觉到宁姝欲言又止,冷袭月瞥她:“不用惊讶,不是重要消息不用归入盒中,看看记住就行了。”
宁姝抬头:“那这些盒子里放的全是重要消息?”
冷袭月松开鸽子:“分情况,有些是上了年头,有些是当下炽手可热。不过我们密影暗枢只存十年内的消息,超过十年的,统统会处理掉。但若遇到几代纷争需要沉积多年的消息,就会把它们送回山庄另做保存。”
宁姝听得有些晕:“什么山庄?”
冷袭月有些生气:“你怎么这般没见识?我们冷家在江湖中虽不以功夫见长,可也是名声在外,玉泉山庄都没有听说过?”
玉泉山庄?
宁姝微微一怔,脑子里一隅豁然开朗。
当年这山庄还挺大的,在江湖中也颇有威望,只可惜后来内斗纷争不断。到了大概冷袭月这一辈,孩子太多,继承山庄的却只能有一人。大家为了庄主之位明争暗斗,阴招损招层出不穷,斗到后来,十八个儿子就只剩下了三个。
这事宁姝还是听温吟与说的,不过温吟与只把这件事当反面来教导宁姝,告诉她孩子不能要太多,以免会出事。那时她只有十岁,自己都还是孩子,以为这事与她无关,便没有把它放在心上。长大后虽和密影暗枢时有联系,却也不曾关心他们家事。如今冷袭月提起,幼时朦胧的记忆渐渐清晰,再看冷袭月,她突然觉得他平静之下隐隐浮着几丝怨气,倒心中忐忑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冷袭月侧目。
宁姝咬唇,指了指他的腿,小心翼翼问:“我要是没记错……你这是中了软筋蝴蝶针?”
冷袭月坦然:“嗯,是。”
“可解的啊,”宁姝蹲下身,“我帮你看看?”
冷袭月皱起眉头,衣袖一拂,冷冷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赐金石,但那玩意珍贵,全天下能找出一块都不容易,更何况中软筋蝴蝶针的人何其多?我们密影暗枢不擅功夫,别到时候赐金石没抢到,反把命折了。”
宁姝轻啧一声:“我听说珍宝老爷家有。”
“听说。”冷袭月阖目。
莫说只是听说,就算真有,他也没那想法。珍宝老爷何许人也?江湖人送“珍宝”二字除了形容他极爱搜集网罗珍宝以外,更因他家中珍宝众多。为了防贼,他在藏宝阁内设了重重机关,阁外更有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日夜巡逻。能活着摸到藏宝阁的门就很厉害了,像他这不会功夫的人又怎会白日做梦?
宁姝面露惋惜:“好吧好吧,我看你这人还行,要是腿好,指不定更有作为!反正我时常行走江湖,若真有机会得到赐金石,到时候帮你这个忙便是。”
冷袭月敷衍笑:“那多谢了啊。”
“客气。”宁姝把这话丢还回去。
冷袭月微微一愣,这才明白宁姝的用意,不禁咬牙:“小丫头算得贼精。”
宁姝笑着抱拳:“不敢当,您老这是大算计,我这只是怡怡情。”
冷袭月瞬间不想理她了,转动轮椅朝桌台而去。桌台上有一小叠鸽食,许是看到主人动作,屋顶上的鸽子纷纷飞下来,向他讨食吃。
看到冷袭月被纯白鸽群包围,宁姝下意识地笑了一声,问道:“你说你二十五岁,是真的么?”
“骗你作甚。”冷袭月头也不回。
宁姝倚靠着门墙,双手环胸,偏了头道:“你人长得不错啊,中了软筋蝴蝶针又不影响其他的,怎么不娶妻?”
冷袭月脸上一烫:“你是不是女人?说起话来没羞没臊的。”
宁姝抿唇笑:“我是不是女人跟你没关系,你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又上下打量他:“你这种人吧,可能遇上我这类性子的才会炸一炸,要是遇上温柔的,你就没辙了吧。”
被宁姝戳中心事,冷袭月顿时停下动作,眉宇间浮起一抹不自在。
温柔的……
眼前又出现那极为熟悉的倩影,她发似乌墨,肤如凝脂,臻首娥眉,杏眼檀口,纤纤素指翻飞琴筝,一颦一笑牵人心弦。
“袭月,你怎么还不娶我……”
女子的笑意忽而散去,转为满脸哀怨。
“冷袭月你听好了,你不娶我,我也不会嫁的,我等你……等到死的那一天!”
冷袭月猛地回神,心脏狂跳。
“你怎么了?”宁姝看他额角有汗,面色惊慌,心里有些害怕,“我去叫阿大他们过来?”
冷袭月随口应了两声。
就在宁姝刚要离开大厅时,他又忽然回头:“宁姝,今日我就不送你了。改天再聊吧。”
这逐客令下得蹊跷,但宁姝确实也不想招惹麻烦,便点点头,爽快答应:“好。”
离开密影暗枢,阿大又前来相送。
宁姝原本已经走出门去,想起冷袭月那奇怪反应,她又忍不住折回来。
“你们枢主是不是有怪癖?”
阿大怔愣:“什么怪癖?”
宁姝一本正经:“你看啊,上次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说那诗句莫名其妙,他就冲我发火,对不对?”
“对。”
“这次我刻意避开了诗句,什么也没说,原本聊得还成,他又突然发病一样赶我走。上次是诗句触了他逆鳞,这次我是真不知道哪里不对了。我以后还得找你们密影暗枢帮忙呢,可不想惹你们枢主不高兴,快告诉我他还有什么避讳的,我一并记了,以后绝不多提。”
阿大眉头皱起,挠了挠脑袋:“除了诗画就没了啊?枢主以前诗画挺好的,后来不是内乱吗,出事以后枢主的心境不一样了,写诗作画就……所以诗画不能碰。”左思右想:“……要是非说还有什么不能碰,大概也就雪容小姐吧……不过您不认识雪容小姐啊?”
“雪容小姐?”宁姝一愣,“江雪容?”
阿大心里咯噔一声:“九奶奶还真认识?!”
宁姝摆手:“谈不上认识,只是她来找过我三哥,又磕头又求的,说要给心上人治腿疾——哎呀,腿疾!”
阿大点点头:“是了是了,当年枢主出事以后,雪容小姐四处东奔西走想治好枢主的腿,三爷医术高超,雪容小姐一定去找过他。不过好端端的,九奶奶怎么会提到雪容小姐?”
宁姝蛾眉蹙起:“……冤枉得很,我没有提江雪容,而且也是才将他们两人联系在一起。”顿了顿,继续回忆:“嗯……江雪容她很有大家风范,举止文静,温柔娴雅……我知道了,我刚说了句温柔。”
阿大顿时扶额。
完了,现在枢主已经魔怔到这种地步了。早知如此,还不如让雪容小姐留下来呢。
宁姝看出点眉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方便同我说么?”
阿大叹了口气:“倒也不算什么秘辛。枢主他和雪容小姐是娃娃亲,打小一起长大,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好得不得了。哪晓得就在枢主迎亲前三天,山庄内乱爆发。枢主被六爷七爷设计坏了腿,腿一坏他心情也坏,那段时间他脾气极差,我们谁都不敢近身。估计是男人心思吧,见不得爱的姑娘难过,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残废模样,所以枢主他决定退婚。没想到雪容小姐平时文文弱弱的,一旦犟起来无人能及,她当场发誓枢主不娶她她就一直不嫁,等他等到死。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雪容小姐,但是我们下面兄弟有偷偷留意她的消息。我们知道枢主虽然不问,肯定也是担心她的,毕竟她一个姑娘家……这一晃六七年过去了,唉,雪容小姐如今孑然一身,依旧在为枢主的腿四处奔波,我们这些下属只能眼睁睁看着,心里实在难受得很。”
宁姝听完,心里也很是不舒服。那姑娘确实够执着的,六七年的时光,女子的大好年华都耗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死心,确实令人佩服。不过这也怨不得冷袭月,他继位枢主,掌握天下各种秘密,这样的人内心定是孤傲。一旦腿坏,必然心生偏执,认为自己不再完美,不愿拖累心上人。
唉,感情的事委实错综复杂,不是她这未经情事的姑娘能想通的。她心下怅然,也只能跟阿大道:“这事我们外人不好插手,只求顺其自然吧。”
“嗯,顺其自然吧。”
走出密影暗枢,外面天色尚早,宁姝又开始漫无目的地晃荡,脑子里不自觉浮出江雪容哭着磕头的场景。那时她是去三哥那里取药,偶然撞见这幕,倒没曾想会跟今时今刻扯上关系。软筋蝴蝶针非赐金石不可解,如此,只能希望江雪容有好运吧。
“你怎么了。”
面前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男声,宁姝顿时停下步脚步,抬头看去。待发现站着的是司烨,她大吃一惊,赶紧拉过他的手检查手腕伤口。
“不是叫你多休息?你倒好,直接走到大街上来了!街上人那么多,要是给你挤着碰着,伤口肯定又要裂开!”
看宁姝几分气恼的小模样,司烨的心情倒越发好了起来,反牵住她的手,轻轻握在掌心道:“原本打算在家同你说的,可家里丫鬟告诉我你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也不知你去了哪里,但感觉你就在附近,所以四处看看。呵,不说这个了,有件好事,要不要听?”
宁姝目光落在他握着自己的手上,小脸微微一烫,双颊漫开红晕:“你……你说。”
“我那几个兄弟还活着。”司烨唇角扬起。
宁姝怔了怔,当时情况复杂,她心系司烨,也确实没有好好检查。如今得知他们活着,还真是件好事。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魅骨酥风非解药不能解,他们怎么好的?解药只有三哥和她有,难道说……
“小九。”
冷不防一道温和男声在背后响起,宁姝瞬间一个激灵,从司烨手中抽回手来,快速转身。
蓝衣白纱,飘带翻飞,素玉碧笛,仙人之姿,果然是顾清风。
“三、三哥……”宁姝紧张得很。
虽然三哥是九刹中脾气最好的人,但方才司烨可是牵着她的手,要是被看到,回去少不得一场腥风血雨。
顾清风还未说话,司烨已经认出来人,对他抱拳一礼:“原来顾公子是宁姝的……三哥。多谢阁下施以援手。”
顾清风淡淡笑,捏了捏宁姝的脸:“这丫头从小爱闯祸,我原本以为她暂住京都会少些乱子,没想到还是出事。”
宁姝当即不服:“这次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那徒弟凉色惹祸好不好!她这横插一脚,我相、呃,差点出事!”说到关键处,她顿时压低声音,后悔得只想咬掉自己舌头。
顾清风宠溺一笑,佯装不知她的失言:“不过凉色一事有你处理也是好事,若按门规,她回去只怕得筋骨寸断,皮开肉裂。”顿了顿:“我啊,突然明白你这丫头领那么多孩子回来,却从不收徒弟是怎样的想法了。徒弟这些,明里暗里的心思委实不靠谱,更何况我们这师徒是用药来维系,更是浅薄。”
宁姝不迭点头:“是啊,要我对我徒弟用药,我可舍不得。再说了,万一任务失败,徒弟命没了,我肯定得哭的。”
顾清风瞥看司烨一眼:“自我门立以来,最好的关系便是血缘。等你再过两年嫁给小八,有了自己的孩儿,亲自教导下,就不会是如今的想法了。”
司烨听出他话外之音,目中一瞬失神。
宁姝却与司烨反应相反,当即气得跳脚:“谁要嫁给温小八了,我把他大卸八块还差不多!”
顾清风徐徐道:“可门中规矩,九刹只能嫁自己人。”
“那也可以终身不嫁啊。”宁姝翻了个白眼。忽而发现顾清风的眼神落在司烨身上,想了一瞬,顿时明白过来,促狭道:“三哥,不然我嫁你算了。你看你长得也如此英俊,还通药理,我呢正好擅毒,合在一起不也跟神仙眷侣没差?”
顾清风哑然失笑,按她的脑门:“小九越发没正经了,也不知说是小八没教好你,还是你跟外面坏的一学就跑。”
“谁叫你先拿我开玩笑。”宁姝神色悻悻。司烨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昨晚流了不少血,深夜又着急处理李府剩下的事,肯定没好好休息。现在再听三哥一席莫名其妙的话,真怕他心里郁结难解。
怎料她念头刚起,司烨还真咳嗽起来,点点血迹从他嘴边渗出,不只是宁姝,顾清风也吓了一跳,赶紧替他诊脉。
“……你这年轻人,身体好也不能这样折腾。”顾清风皱眉。
宁姝一颗心顿时提起,顾清风很少皱眉,除非遇到了棘手之症。她顿时着急不已,急急问:“那我相公他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要怎么办?我能做些什么?”话音未落,宁姝明显看到顾清风的眉头瞬间舒展,目中却笼上一层阴霾。
她这才恍然,自己着了关心则乱的道。
恹恹走到司烨身边扶住他,在顾清风冷得如腊月寒风般的眼神下,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三哥现在都会设计我了!”
顾清风这刻异常愤怒,偏生看到宁姝这样失落的反应,他又无法生气,一时神情复杂。
“你自己说,你是要害死他还是害死自己?或者要拉他全家陪葬?”顾清风咬牙,勉强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但看到街上路人来往不息,而司烨的确身受内伤,情况不妙,又只能按捺心绪,无奈叹气:“罢了,先带他去休息。”
林府院中,异常安静。那些丫鬟婆子们见主人都不在,忙完手中活计都回房休息去了。
宁姝推开司烨房门,让顾清风在屋外稍等片刻,自己则扶着司烨走去床边。
司烨一路都是沉默的,有些话想对她说,但又不知说什么好。眼看她转身要走,他心念一动,赶紧牵住了她。
“宁姝,我……”
“我会处理好的,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宁姝语气坚定,而后轻轻拂开他的手。
眼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门缝间最后一缕白光中,他不自觉地蜷起十指,继而紧握。
麻烦?他从未这样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