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套近乎
听着喇叭那头滴的一声挂断，郑彬无奈的晃了晃脑袋，下意识的掏了掏口袋的香烟，微声感叹着。
在他的印象中，文宇曾经是一个做事儿胸有成竹，不紧不慢的那么个人。就连当初一块在警队上班的时候，不管是多麻烦的案子，上头下头急的多火烧屁股，他文宇都能慢条斯理的干完。已经退休了老队长廖青松在吃退休宴的时候曾把郑彬拉到一旁，借着酒劲儿提起过文宇一嘴，他对文宇的评价很高，不断的肯定着文宇在在职期间的诸多成就和事例，直到提起他几年之前突然辞职的事情，老局长一脸的叹息，用他的原话说，文宇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这拍拍屁股走了，是整个中北市警界的损失。可见对他的评价之高。
如今时过境迁，或许文宇也还是那个做事儿不紧不慢的文宇，只不过他这心头尖儿上有那么一股子执念，只要是关乎艾雪的事情，他就没法把心给沉下来。这也难怪为什么艾雪失踪这么多年了，文宇还是一门心思的往里头钻。
他将烟点燃，还没抽三口，电话就响了，他一看来电人竟是刚挂了电话的文宇，匆忙把手机拿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对方什么情况，那副熟悉的声音便道：“给我微信转两万块钱过来，我这么多年没啥收入，花的差不多了。”
郑彬险些被一口老烟呛死：“知道了。”
嘟嘟嘟……
他翻了个白眼，一边给他转钱一边嘀咕着：“真他娘的没礼貌，借钱连声谢谢都没有，什么人啊……”
从中北市到西北，开车要接近18小时的路程，就连最快的飞机也得将近3个小时。
在飞机上这几个小时，文宇几乎连眼都没闭，隔一会儿就会问一问路过的空姐还有多长时间到中北？
问一次两次还好，这次数一多，不光是人家空姐，就连坐在旁边的乘客也不耐烦了，但空姐还是耐心的解释着，航班一切正常，不出意外的话会准时准点的到达西北机场的，请耐心等待。听到这话，文宇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小声嘀咕着那就好。三个多小时不算长，但对于文宇却是度秒如年般难熬。
下了飞机，他步履匆匆的离开航站楼出口，在门口的垃圾桶上随手捡了个打火机，掏出一包利群，用打火机把烟卷烤了烤，直到把白色的烟卷熏的发黑才吸了两口点燃。这样怪异的吸烟癖好并没有引起步履匆匆的乘客们的注意，在偌大的机场，他只是穿梭在人流和出租车中的一个不起眼的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看着上面郑彬提供给他的ip地址：12323813373。
时隔五年，艾雪重新登录了曾经的微信号，但是使用wifi登录的，而wifi的信号发射源来自一个西北省南山市长湖区的一家商务酒店，这些在电信局都是有备案的，利用网警的内部网络一查便可知晓。他打开地图，从机场到这商务酒店打车大概要1小时左右的路程，而眼下时间还早，他先去了附近银行的atm机取了点现金，在银行门口打了一辆车。
“师傅，去长湖商务酒店。”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操着浓重西北口音的汉子，这么热的天穿着一个露肩的背心，右肩膀处露出半截黑乎乎的纹身，肚子几乎要顶在方向盘上，搭配着这半截虎头纹身，让人看了都觉得骇人。但经过几句话的交谈，文宇感觉到他是一个极为热心肠的人，而且话头很多，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文宇聊着天。
他觉得，这世界上最能唠叨的人，除了他那几年前就过世的老娘，就是出租车司机了。
不过在车上也没事情做，余下的一小时车程闲着也是闲着，便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对一个城市最了解的人，就是出租车司机了。
“老弟，我看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是从北京来的？”
司机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眼睛扫了一眼后视镜道。
“不是，我是从中北过来的，离得不远。”
“哦，我还以为说普通话的都是北京人呢。你来西北是做什么？打工还是？”
“走个亲戚，我亲戚在长湖给我安排的酒店。”
文宇说道，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这么说不是故意骗人，而是自己身在异乡，不能让人看出来自己在这里举目无亲，如果他说自己在西北还有亲戚，那一些有心之人就不敢对他轻举妄动了。
“我就说嘛，西北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过来打工呢？这地方夏天热的贼死，蝉都晒成干了，风沙又大，你们北方过来的人是受不得这样的环境的。”
“大哥，咱们这边北方人很少来吗？”
“也不少，但来的大部分都是旅游的，定居在这边的就少得很，这里风沙大，北方人受不了。而且治安也有点乱，老弟，你知道我为啥要弄这个大个纹身吗？”
文宇狐疑道：“为啥？”
只见那出租车司机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摸到右膀子上，拿指甲一扣，这虎头纹身的一根须子就被扣了下来。
“你这纹身是假的？”
“哈哈，你可说对喽，这纹身是贴的。这下你知道我们这治安有多乱了吧？你要是出门入户的不贴个纹身，有的人还会觉着你好欺负呢。”
文宇暗暗咂舌，觉得这出租车司机说的有些夸张了，不过西北地区的治安整体上来说的确不是很好，主要是因为这里的经济较为落后，虽然说西北地区的煤炭资源丰富，但随着我国多数地区的环保政策要求，煤炭的需求量也大幅度降低了。先前那些个暴富的煤老板也倒下了一大批。
“不过你放心，你去的长湖属于发展不错的地界，那边的安全还可以的，不过你尽量少到郊区和村子里去，那边碰瓷的，敲诈的人可不少，我往那边去都被碰瓷了不少回呢。”
“谢谢大哥了。”
文宇微微点头道。
安全问题，他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深深的明白，就算治安条件再差的地方，给110打个电话什么事儿都能搞定，他最急切的事情是早日找到艾雪。虽然说艾雪的微信号用长湖酒店的网络登录了，但是这能证明什么？
证明艾雪真的来过长湖酒店入住了吗？
如果艾雪真的来这里入住的话，是和什么人一起住呢？可是艾雪的身份证早就已经被公安机关锁定，但凡艾雪在全国任何一家酒店有入住信息，公安机关都会第一时间得到线索，而艾雪的身份证在五年之前的一个网吧上网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登记信息了，这次也不例外。郑彬也查找了艾雪的身份证登记信息，最后的登记记录也只能追溯到五年前。
到了地方后，他交了车费便下车了，西北这边打车便宜，一个小时的路程只花了90多块钱。刚下车，他就听见了一阵刺耳的电锯声，长湖酒店的大门前被围住了一圈蓝色的铁皮栏，外面挂着一面巨大的木牌，上面写着：酒店装修，暂停营业。
他拿起手机比对着酒店上方高高悬挂着的‘长湖商务酒店’的招牌，确定这个地点没有错后，便右侧的通道绕行进了酒店的大厅里。酒店现在已经处于暂停营业的状态，酒店内部的装潢、背景墙和地板砖都被拆了个一干二净，几名工人正站在脚手架上用电锯割着铁架，地面上全是粉尘和木屑，到处都乌烟瘴气的。
来往的工人穿着蓝色的短袖制服，均来自同一家装修公司，文宇并没有引起这些工人的注意，或者说，酒店内部进来什么人，跟这些工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只管自己干自己的活儿。
文宇在大堂里找了一大圈，也没有看见相关的负责人，只在酒店的角落处看见了一拍被塑料袋遮住，没有被工作人员搬走的电脑。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身穿搬家公司衣服的人在一个身穿白领制服的男人的带领下来道了酒店的前台，指着前台这几台电脑道：“就是这些，一起搬走。”
文宇的目光立刻转移到了这个身穿白领制服的人的身上，他下意识的打量起白领男，酒店内部装修，这么脏乱的环境中他的衣服仍然一尘不染，这证明他是一个十分注意自己形象的人，而且酒店现在在暂停营业的期间，他还来酒店内部指挥工人搬运东西，证明他是这个酒店的工作人员，而且极有可能是店长一类的管理层。
他立刻走到这个人的面前，说了声：“你好。”
那白领刚注意到文宇的存在，狐疑的问了一句：“你好，你是？”
“哦，我是来住店的，现在还能开房间吗？”
一听是想住店的客人，白领男的口气又客气了几分，道：“先生，我们酒店在重新装修，最近不营业的，不好意思。”
“这样啊？”文宇故作沮丧，紧接着信口胡诌道，“我去年出差就住的这里，下了飞机找了一大圈才找过来呢，你们这的环境和服务都不错。”
一听是熟客，这白领的话匣子就打开了，道：“原来您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实在是遗憾，我们酒店从上个星期就开始装修了。”
“那倒没事儿……”文宇掏出烟递给白领男一支，被白领婉拒，紧接着自己用打火机烤了烤烟卷部分，指导将烟卷熏黑后才点燃，道：“你是这里的店长？”
“是的。”
“哦，我感觉看你有些面生，我去年在这里住了一个多礼拜，你们这里的服务员大部分我都见过。”
“先生，我是半年前才调到这里的，之前的店长升总店长了。”
文宇毕竟是警校毕业，还当过警察，说瞎话的功夫自然是炉火纯青，一拍大腿道：“嗨，我说的呢。我还差点忘了，之前跟老店长聊天的时候他还提起过，说自己估计不久就会升职了，我还说以后有机会来长湖接着找他呆会呢，实在太遗憾了……对了，之前的老店长姓什么来着？我这么久没来，都快把他给忘了……”
那白领男一听文宇认识总店长，显得拘谨了几分，急忙道：“总店长姓姚。”
“对对，是姓姚。”文宇一拍脑门笑眯眯的说道，“他现在去哪家店了？我有时间过去找他坐坐。”
“有些不巧，他去总部学习了。您在长湖打算呆多长时间呢？”
文宇假意看了一眼手机道，“我们公司也是过来做培训，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一个多星期就回去了，和上次一样。”
“那您或许可以等到姚总，他应该学习一个星期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