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凌波仙子
“今天,我和段明(组织委员)找了你父亲,他老人家听了你的情况人都老了好几岁,六十不到看得七十好远,你说一个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工作了一辈子的人民教师,临到退休儿子偏偏给他这样的重创,让他蒙羞,他的精神支柱又遭受了怎样的打击,他的失望又是多么地大,外界又会怎样议论他;还有日夜念叨着你的母亲,听说她听到你出事的消息后哭了整整一天,粒米未进;你的二个姐姐、妻子、亲人们都在积极为你想办法填补“亏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保住你的工作籍,我也多次跟冯书记要求,这些你都想过吗?你倒好,二脚抹油,逃之夭夭,还和网上的mm私奔了,你考虑过后果吗,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吴韧不想给他任何动摇和喘息的机会,重病还须猛药医。
“别说了,当初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成者王候,败者寇。祸是我一个人惹的,好汉做事好汉当。再说我手中还有王牌,还有证据,那些钱也不是我一个人吞了。”
“邓健,你话说得轻巧,也想得太天真了。谁会承认,谁又会出面为你澄清、出庭作证,你懂人情世故吗,你懂江湖险恶吗?墙倒众人推,现在人家踩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不信的话,你试试,时过境迁,你又奈何得了谁?你连为人子为人父的责任都不想承担,还胡说什么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岂不滑天下之大稽,人世相逢不容易,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要不是还把你当自家兄弟看,我也懒得管你的事,坦白地说从政治操作的层面上说还巴不得别人把你送进大牢,只是想想你那白发苍苍的老父亲,实在于心不忍啊。”
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的啜泣声,吴韧知道那是悔恨的泪水。
“好了,别他娘的,像个娘们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买,听我一句劝,回来吧。”
“还能回头?!”
“当然,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已经找过冯书记和几个党委,恳请作内部处理,他们对你的处境表示同情,党委也将就你的问题专题进行研究。只要你认识到位又能迅速补上亏空,保留工作籍应该不成问题。”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压抑的沉默。
“吴总,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行,只要能做得到的,我无不竭尽全力。”
“我暂时不能回来,也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妻儿,请你转告他们,一年后,我一定会回来,我需要时间来冷静、赎罪。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琳琳(邓健妻子),请你告诉她不会再有“凌波仙子”,我会用行动来证实并求得他们谅解的,单位的事就劳你操心……”
“既然如此,我也理解你的苦衷,我会尽量安慰你的家人,你就好自为之吧,兄弟!”
吴韧再次去请示关于邓健的事时,冯梦兰却给他讲了个故事。
说很久以前,有一位年老的国王,他决定将不久后将王位传给三个儿子中和一个。一天,国王把三个儿子叫到面前说:“我老了,决定把王位传给你们三兄弟中的一个,但你们三个都要到外面去游历一年。一年后回来告诉我,你们在这一年内所做的最高尚的事情。只有那个真正做过高尚事情的人,才能继承我的王位。”
一年后,三个儿子回到了国王跟前,告诉国王自己这一年来在外面的收获。大儿子先说:“我在游历期间,曾经遇到一个陌生人,他十分信任我,托我把他的一袋金币交给他住在另一个镇上的儿子,当我游历到那个镇上时,我把金币原封不动地交给了他的儿子。”
二儿子接着说:“我旅行到一个村庄,刚好碰上一伙强盗打劫,我冲上去帮村民们赶走了强盗,保护了他们的财产。”
三儿子迟疑地说:“我有一个仇人,他千方百计地想陷害我,有好几次,我差点就死在他的手上。在我的旅行中,有一个夜晚,我独自骑着马走在悬崖边,发现他正睡在一颗大树下,我只要轻轻地一推,他就会掉下悬崖摔死。但我没有这样做,而是叫醒了他,告诉他睡在这里很危险,并劝告他继续赶路。后来,当我下马准备过一条河时,一只老虎突然从旁边的树林里窜出来,扑向我,正在我绝望时,我的仇人从后面赶过来,他一刀就结束了老虎的生命。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的命,他说‘是你救我在先,你的仁爱化解了我的仇恨。’这……这实在不算是什么大事。”
“不,孩子,能帮助自己的仇人,是一件高尚而神圣的事。”国王严肃地说,“来,孩子,你做了一件高尚的事,从今天起,我就把王位传给你。”
那个三儿子当上国王后果然得到了大家的拥护和爱戴。
“能帮助自己的仇人,是一件高尚而神圣的事。”不要长久地仇视别人,要懂得用宽容的心,用爱,去看待视自己的人,爱能化解仇恨。冯梦兰不用点破也算是给吴韧上了生动的一课,做官先做人,人做成功了官也就成功了。
半个月后,邓健的处分决定出来了:鉴于其认识态度好,又能迅速补上“亏空”,给予他免去行政职务,开除党籍,保留工作籍,全镇通报警示教育的处分。二天后,吴韧亲自去替邓健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风光一时的“大款”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由于邓健事件的深刻教训,镇纪委很快下了红头文件,要求各总支、站所委室搞一次彻底的自清自查,发现问题及时纠正,治病救人,惩前毖后。一场轰轰烈烈的经济清查运动在小浪镇迅速开展起来,当然结果往往是虎头蛇尾,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从某种程度也可以说邓健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谁叫他榆木脑袋不开窍,不会见风使舵而又狂妄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