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绝望的王建
大唐乾宁四年二月一日的午后时分，阳光斜照在古老而厚重的绵州城头上。在那里，一群东倒西歪、疲惫不堪的西川军将士们或坐或躺地分布着。他们身上的衣甲早已残破不全，历经战火洗礼后，那原本鲜艳的颜色已变得黯淡无光，甚至有些地方还出现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和破损。
每个人的脸庞都被硝烟熏得漆黑如墨，仿佛刚从地狱深处爬出来一般。不仅如此，许多人的身上还带着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伤口鲜血仍在缓缓渗出，染红了周围的衣衫；有的则已经凝结成痂，但依旧触目惊心。
就在此时，身材高大威猛的西川节度使王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了城头。他目光凝重地望着城外，只见对面的兴元军人马依然排列得整整齐齐，旌旗飘扬，士气高昂。看到这一幕，王建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来，对着身旁同样一脸忧虑的成都防御使晋晖说道：“晋兄啊！想当初真不应该因为区区粮价之事就去得罪那楚魔王啊！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呀！谁能料到那个一向鲁莽冲动的顾元晖竟然会与他结成同盟呢？看看人家现在，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舒适，可咱们却被困在这里苦苦支撑，真是时运不济啊！”
晋晖眉头紧皱，面色凝重地说道：“任谁能想到啊！那楚靖平所拥有的武器竟然如此凶悍霸道！真是令人瞠目结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胆敢将这般厉害的武器卖给自己的盟友。想想看，就连江油和南充那坚固无比的城墙，最终都被那威力巨大的火药桶给硬生生地炸开了。”
王建听后，不禁忧心忡忡，满脸愁容地反问道：“事已至此，我们如今想要与他们展开和谈。不知割让土地并给予大量赔款是否还能起到作用呢？”说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自一月十八日起，兴元、羌族以及东川这三路大军对西川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其进展可谓是势如破竹，极为顺利。兴元军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和高效的作战能力，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便成功地攻下了广元城。而东川军同样表现出色，他们仅花费了短短三天时间，就将南充城收入囊中。然而，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王建的义子王宗涤英勇战死沙场。
相比之下，羌族军队的战况则显得有些艰难。由于缺乏先进的火器装备，他们在攻打由耿文堂严密把守的江油时遭遇了巨大的阻力。尽管羌族士兵们英勇奋战，但仍然无法突破江油城坚固的防线，反而在攻城战中伤亡惨重，损失多达一千余人。
当楚靖平得知这一情况后，他深知局势紧迫，必须采取果断措施来扭转战局。于是，他迅速派遣马小快去给羌族军队送去了一大批火药桶，以增强他们的攻击力。但与此同时，楚靖平也向羌族将领细封黑虎提出了一个明确的要求：一旦攻破江油城，不得进行屠城行动，严禁滥杀无辜百姓，更不能杀害投降的士兵。
面对这个条件，细封黑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有了这批火药桶的支援，兴元军的爆破手们发挥出了强大的威力。仅仅用了一天时间，他们就成功地炸毁了江油城的城墙，打开了一道缺口。耿文堂见大势已去，无奈之下只得率领残部仓皇逃回成都。
另一边，王建所率领的战败部队不得不选择退守绵州，重新调整战略部署，以应对接下来更为严峻的挑战。整个战场上弥漫着紧张与肃杀之气，一场决定胜负的决战似乎即将来临……
绵州乃是成都的北大门，其战略地位至关重要。倘若绵州一旦失守，那么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成都必将陷入极度危险之中。正因如此，王建心急如焚，他深知局势紧迫，于是当机立断，从四面八方紧急调集了整整五万精锐之师前来死守绵州城。不仅如此，就连之前从李茂贞那里悄悄走私而来的各种先进火器，王建也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全部带到了绵州城中。
抵达绵州之后，王建没有丝毫停歇，立即命令手下的将士们在城外迅速挖掘出三道又宽又深的濠沟，并精心布置了无数令人防不胜防的陷阱。与此同时，城内也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众多士兵在王建的指挥下，同样挖出了大量的陷阱以及错综复杂的地道，为可能到来的激烈巷战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此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绵州城的四座城门全都被巨大的石头严严实实地封堵住了。一切部署就绪后，王建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面对着全体守城的士兵们，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感人至深的演讲。
“诸位英勇无畏的将士们！兴元府楚贼勾结异族羌人，残害士绅百姓，无恶不作，今日我们齐聚于此，共同守卫这绵州城，守护我们身后的家园和亲人！如今敌军兵临城下，但我王建发誓，定要与这座城市共存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奋勇杀敌，就一定能够抵御外敌，保卫我们的土地和尊严！凡能斩杀敌寇者，皆重重有赏！”
王建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语，犹如一阵春风吹过守城将士们的心田，极大地振奋了他们的士气。一时间，城头上回荡着士兵们响彻云霄的呼喊声：“愿与大帅同生死，共患难。保卫绵州！斩杀楚贼！”
三天之前，兴元军气势汹汹地向绵州发起了猛烈进攻。他们原本信心满满，以为能够轻松攻克这座城池。然而，事实却让他们大失所望，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巨大麻烦。
当兴元军成功炸开城墙之后，满心欢喜地准备长驱直入时，却发现等待着他们的是一群悍不畏死、斗志昂扬的西川军士兵。原来，王建深知这场战斗对于自己的重要性，他不惜重金悬赏，并通过各种方式激励手下将士们奋勇杀敌。于是，这些西川军士兵们个个视死如归，如潮水般涌向城墙缺口处，与兴元军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动地，双方士兵都使出浑身解数，拼死一战。兴元军凭借着火药桶、球雷以及手雷等先进武器，对西川军造成了重大伤亡。而西川军这边，由于火器数量稀少且质量低劣，其中有不少甚至是无法引爆的哑雷，这使得他们在战斗中处于明显劣势。但即便如此，西川军士兵依然毫不退缩，靠着一腔血勇之气顽强抵抗着兴元军的进攻，各种壕沟、陷井也发挥了作用。
这场激烈的攻城战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双方都已经精疲力竭。尽管兴元军始终未能攻破绵州城防，但西川军同样损失惨重，几乎到了山穷水尽、强弩之末的地步。此刻，整个战场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破损的兵器，仿佛一片人间炼狱。
王建忽然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那声音悲切而凄惨，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一般。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中充满疑惑，于是大声问道：“是谁在那里哭泣？”
这时，只见绵州刺史王宗昭快步走了过来，他面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伤和无奈。王宗昭对着王建深施一礼，然后缓缓说道：“回将军，这些人乃是绵州防御使李佳宇大人的部下。今日上午，李大人不幸在与敌军的交战中英勇阵亡。他们跟随李大人多年，深受其恩义，如今李大人骤然离世，他们悲痛万分，难以自抑，故而在此伤心啼哭。”
王建听后，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他深知战场之上生死无常，但每一个将士的牺牲都意味着一份巨大的损失。他默默地看着那些哭泣的士兵们，仿佛看到了他们曾经与李佳宇一同浴血奋战、保卫家园的场景。
王建眉头紧蹙，一脸凝重地看向兼任中军司马的晋晖，焦急地问道：“晋兄啊！咱们这三天下来，到底伤亡了多少兄弟？如今还剩下多少可用之人？”
晋晖满脸愁容，深深地叹了口气后回答道：“大帅，此次战况实在不容乐观啊！短短三日，我军死伤已达三万多人，目前仅余一万多人马尚存。”他顿了顿，声音略微颤抖着继续说道：“大帅您想想看，这仗可怎么能接着往下打呀？那外头的敌军伤亡人数尚不足一万人，而他们却仍有四万多人马在手。要知道，咱们可是处于防守的一方啊，居然比起进攻的敌军还要多出整整三倍的伤亡。这哪里算得上打仗哟，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而且，依我看呐，另外两路敌军说不定早已绕过咱们这里，直奔成都城下去啦！”
王建听说伤亡这么大，感到十分绝望。
只见王建身旁一名身着重甲、面容肃穆的亲信护卫快步走来，单膝跪地抱拳禀报道：“大帅！城门外有敌军派遣而来的劝降使者求见，不知您意下如何，是否要让其进城面见大帅？”
王建听后，眉头紧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放他进来吧！如今我军已元气大伤，实在难以继续支撑下去了。若此时选择求和，或许还能够保留住最后一丝颜面和尊严啊。”说罢，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落寞与不甘之色。
不久，劝降使者马小快便被带入城中。他昂首阔步，神气十足，面对王建丝毫没有谦卑之态。
只见那马小快昂首挺胸地站在王建面前，声音洪亮如钟般大声喊道：“吾乃奉我家大帅之命而来，特来劝王大帅速速投降。只要王大帅您肯打开城门，率众归降于我方，我家将军在此郑重承诺，绝不会伤害城中任何一名军民，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不再抵抗！”
王建听后，眉头紧皱，目光坚定地回应道：“我们此番乃是和谈，并非投降之举！我们愿意主动放弃绵州，但期望能够保留住成都。毕竟这座城池对我们而言意义非凡。”
马小快听闻此言，冷笑一声，语气强硬地道：“这绝无可能！成都必须交出来，没得商量。否则，这场战争将会持续不断，永不停歇。不过嘛，念及我们大帅心怀仁慈之心，倘若你们退出成都之后，倒是可以保留西面的雅州、邛州、芦州等共计五个州。但前提是，你们需尊我们大帅为盟主，一切行动皆要听从大帅的命令指挥！”
雅州、邛州等州都是偏僻穷州，地广人稀。
王建闻此，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充满了万般不甘。然而，理智告诉他，如果继续坚持战斗下去，不仅会导致更多无辜士兵白白牺牲性命，而且最终也必然是以失败告终。在经过一番痛苦挣扎与深思熟虑之后，王建最终还是无奈地点头应道：“罢了罢了，就依了你方所言吧……”
城门缓缓打开，王建带领剩余的士兵走出城外。兴元军副帅钟离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垂头丧气的王建，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正要挖苦他几句，被楚靖平阻止了。因为楚靖平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刺激他，钟离不满地看向楚靖平，但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楚靖平微笑着对王建说：“王大帅，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军已占领绵州，成都孤立无援，早晚会落入我手。你今日此举，避免了百姓遭受战火之苦，也算是功德一件。”
王建冷哼一声，并不答话。楚靖平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日后，你只需听命于我军，便可保一方平安。若有违者，严惩不贷。”说完，他挥手示意军队进城。
王建默默地看着兴元军进入绵州，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从此以后，蜀中之地便落入了他人手中。但为了家人和部下的生命安全，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三天后，随着兴元军进驻成都，成都的大街小巷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人们纷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王建则带着他的亲信，黯然离开了这座曾经属于他们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