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信任
盛昭宁沉默无话。
杀了高祁后,许多流言蜚语便层出不穷的冒了出来。
那夜在场的朝臣有很多,地狱般的场景还在众人脑中挥之不去。
严惩盛昭宁的声音也高喊了几日,尤其刑部叫嚣的最狠。
魏颐知道刑部和她素有旧怨,当时盛昭宁杀了徐阜,他一气之下将她革职下狱,关在刑部,特意吩咐过不准动刑。
但刘兆阳奉阴违,用了阴损手段,害盛昭宁差点死在狱中。
这些事他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魏颐一直都没腾出手来治他,如今倒好,刘兆反倒是又蹦了出来高喊要治盛昭宁死罪。
魏颐当朝没有表态,但是当夜,刑部侍郎刘兆便被秘密暗杀在府上。
一刀封喉,死的还算痛快。
刘兆一死,人精一样的文臣又怎么会不明白背后隐藏的深意。
这位新帝的脾气秉性本就令人捉摸不透,是生是死只在他一言之间。
盛昭宁的性命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
这是朝臣们眼下心照不宣的事情。
没有人再敢轻易提起。
朝堂的消息已经传不到盛昭宁的耳朵里了。
春日渐暖,百花陆续争放。
她不太知道外头的事情,只记得今年三月要开新科。
魏颐虽篡位登基,却并没有取消准许女子科举的新政,并且更加完善。
他虽然得位不正,可倒的确算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勤于政事,杀伐果断。
民间赞誉一片。
盛昭宁身体彻底转好时,正是三月下旬。
春闱刚过,杏花开了满园。
桌上有侍女新折来的杏花,她望着瓶中的那枝粉白春华,思绪不受控制的飞回那年杏榜。
也是这样的杏春三月,会试之上,他亲点了她的头名,为她写下捷报,盖上那枚梅花朱印。
如今,那封捷报伴着那枚朱印皆已被她埋入地下深藏,不敢轻易露出。
一晃,经年已过,故人不再。
盛昭宁一整天心情都压得很低。
她倦怠的靠在窗边,已是微暖的风轻拂在面上,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日头一点点的西沉,空气也慢慢凉了下来。
意识昏沉间,谁在背后给她披了一层薄毯。
夕阳已落,西边云层照着浓郁的金红色的光。
一梦不知今夕何年。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盛昭宁睫毛颤了颤,恍惚中,似是回到了曾在东宫时。
她习惯性的用脸颊蹭了蹭那只手,下意识低喃出声:“阿珩。”
停在半空的双手动作一顿。
片刻后,四周气压瞬间低冷如冰。
盛昭宁缓慢的睁开眼,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
她的眼上蒙着一层水雾,视线缓慢清晰后,看见的是僵停在肩后的手,伴随着滔天的怒火,捏着薄毯的手都用力到泛白。
“阿珩?”魏颐眼尾泛红,冷笑问道。
盛昭宁听到声音,脊背一凉,瞬间清醒过来。
他把那张薄毯披在她身上,扳过她的肩膀,眼中那抹疯狂被压抑的近乎扭曲,语调却是病态的温柔:“梦到什么了,很怀念吗?”
散落在脸侧凌乱的发丝被轻轻拨到耳后。
盛昭宁对上他幽深暗炙的双眸,狠狠颤了一下,冷汗从后背骤然冒出。
摄人的目光充满压迫的盯着她。
见盛昭宁沉默不语,魏颐掐在她肩膀上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说啊。”他依旧笑着。
只是那样的笑容,配上阴鸷血色的双眸,却更显幽森可怖。
盛昭宁面色苍白,不想惹怒他,只是低着声音道:“没什么,一些旧事罢了,早就已经过去了。”
魏颐嗤笑一声:“过去了,还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
他闭上眼睛,想将心中涌起的那抹阴戾压下。
可隔阂一旦生成,勉强维持的和平假象便会被狠狠打破。
魏颐神色紧绷,似乎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
他嗓音暗哑,低问道:“告诉我,怎么样才肯忘了他。”
怎么样才能把那个人彻底从她的生命里剔除,滚出他们两个的人生。
盛昭宁低声道:“忘不掉了。”
谎话太过虚假,假到没有意义,没有人会相信。
她连说都懒得说。
“所以,你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在骗我。”魏颐手指收紧,双目泛出猩红血色。
她果然惯会说谎的。
是她说过会放下一切,和他好好过。
是她亲口答应的。
他怎么就会一次又一次的受她蒙骗,相信那些虚妄之言。
明明一切都在好起来。
她的身体在好起来,日子也在好起来。
怎么又会变成一场虚假。
盛昭宁看着他隐隐濒临崩塌的神智,手指一缩,一字一句用力否认道:“不是。”
魏颐歪了下头,盯着她的眼睛:“我还怎么信你。”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人了。
那个人会一直存在她的记忆里,无尘皎洁,永远高高在上,俯视着嘲笑他一切徒劳的努力,看着他不管用尽什么手段,都无法住回她的心里。
魏颐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的眼中渐渐染上一抹疯狂,落在盛昭宁的眼里,是那样让人心惊。
她不知道魏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又怕自己这么些日子的苦心经营会付之一炬。
看着他一步步向后退去,转身要走之际,盛昭宁几乎是慌乱的追过去。
金砖冰冷的温度从脚尖上涌,她来不及穿鞋袜,跑过去拉住他,强迫他转头,仰起下巴用力的吻了上去。
温软的唇印在他的唇上,魏颐身影狠狠僵住。
错愕的视线寸寸下移,落在她颤抖的眼睫上。
唇上的热度源源不断递来。
她不懂技巧,只是笨拙胡乱的亲吻。
魏颐顾及她的身体,许久没有碰她。
盛昭宁从未有过的主动几乎瞬间就搅乱了他的理智,疯狂滚动的血液平息一瞬,转化为另一种灼热的沸腾。
他只是怔愣了一瞬,随后狠狠扣着她的头,用力亲了回去。
唇齿撬开,津液纠缠。他强按着她,阻挡住她向后退的动作,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身体被打横抱起,盛昭宁跌进柔软的床榻间。湿热滚烫的呼吸洒在肌肤上,她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种事情上留给她的只有窒息痛苦的回忆,盛昭宁突然后悔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夺取他的信任,推了一下他,迫切的想要逃离。
魏颐一把抓过她的脚腕,把她重新拖回身下。
沾满情欲的冷嘲声抵在耳边响起:“现在想跑?晚了。”
盛昭宁被困在方寸之间,再也逃脱不得。
青帐层层落下,窗外金光彻底熄暗。
夜色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