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三十三章（二）
这回，刚刚在嘶喊咒骂的青年就被人提到了玄峥的面前。
“夕冰非己经将消息传出去了！玄峥！狐主会来救我们的！”
青年看了一眼在身后哭泣的妻儿，剩下的几个族人，还有己经被打晕的夕冰非，然后恨声说。
一直平静如同雕塑一般的人，终于有了些反应。
还有三天了，他的嘴角稍稍勾起，竟有些温柔，但很快，那一抹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面前的青年，伸出手……
“玄！峥！”
清亮的声音中带着不可忽视的怒火，响彻了整个落月湖。
“主公！”
青年的眼中出现一丝光亮，下一刻，他己经被一股劲风带离了玄峥，回到了自己妻儿的身边。
“你……”玄峥没有阻止，因为他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玄峥……”颜清看着满目疮痍，然后把目光移回面前英俊的男子，几乎控制不住身上的颤抖。
“让开。”那一丝不知所措很快地隐去，仿佛从没出现过。此刻的玄峥，没有人怀疑他就是龙族至高无上的龙主，也没法让颜清将他同她口中那个男子联系在一处。
这才是真正的龙主玄峥。
不知为何，这句话出现在了颜清的脑子里面。
“让开，颜清。”见颜清没有反应，玄峥又冷着声音说了一遍，他还要取几个人的命魂，不然今日所做的一切将功亏一等。
“哈，滑天下之大稽！你如此虐杀我狐族儿女，竟要身为狐主的我让开？”话音落时，九天剑已经出现在颜清的手中。
自从跟了颜清第一次得见天日的九天剑，发出了愉悦的铮鸣。
那一日，在颜清的守护下，玄峥终究再没能继续屠杀蓝族子弟，使蓝族得以保留下一支血脉。
似乎就是那一日吧，她真正成了狐主。
她不知道原因，可是她不能让她的族人遭人如此残忍屠戮。
她脱下了简单的白色衣裙，穿上了带有暗金纹路的华服。大红嫁衣被她锁在了心的底层，成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
再之后，大陆上几个族群主动投靠狐族，形成了联盟抵抗龙族的残杀和掠夺，而白虎一族则坚定地站在龙族的一边。那一段时日，大陆上似乎连天空都充斥着黑暗的气息，每日飘散在空气中的，只有血的腥气
她成了狐族至高无上的守护神，只要有她，他们就能够抵抗住玄峥和他的大军。
她不知道战争因何而起，更不知道会何时停止，从不知何时起，仇恨己经铸下，死结己经打成，太多的血仇竖立在龙族和狐族之间，和解……永远无望。
而她和玄峥，都站在大陆的最高点，被很多人拥戴，被更多人仇限。
从带着无边绝望的噩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要面对的依旧是无边的绝望。
颜清从未感到如此疲惫过。不论怎样，她要结束，将一切结束。
栖华林。
“清儿，何至于如此？”念远看着被五花大绑的自己，苦笑着说。
“确实不至于如此，念远，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立刻就离开。”颜清坐在念远的对面，跷着二郎腿，全无往日在族人面前时如天人一般的模样。
“清儿，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念远又一次说道。
“念远，我平日是不太喜欢动脑子，可你真的当我是傻子吗？”颜清突然凑近念远，清澈的眸子仿佛一下子看进了念远的心底，让他的脑中一瞬间变得空白。
而这时，颜清又开口了：“玄峥那厮，就算真的要称霸九州，也无须选择那么血腥的方式，念远，把我蒙在鼓里很好玩吗？”
颜清的声音从来都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是清澈的。可是刚刚她的声音却让念远听到了沧桑。
沧桑。他从未想到这个词汇会被用在颜清的身上。可是这却是事实。
这一次见面，尽管颜清穿着她白色地衣裙，可是眉眼之中褪去了之前地青色，变得威严，带着高贵，就像玄峥站在昆仑巅时的模样。而那上位者地尊贵面具之后，确实铺天盖地的沧桑，不过几年而已，心却好像已经苍老了一万年。
要蒙骗面前的女子并不难，可以念远却做不到了。
沉默了好久，念远终于开口说：“事关……性命，大哥不得不如此。”
接下来，不论颜清怎么问，念远都不肯再开口了。
后来又过了多久，颜清己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天，阳光也是好得出奇，她坐在葡萄架下，对着天空发呆。
可是这难得的悠闲，却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所打断。
白月婷，竟然是她，只身闯进了启云泽，并且来到了她的木屋。因为之前同夕冰非他们发生了打斗，所以此刻她略显狼狈，可是双眼却发着光。
她死死地盯着颜清，仿佛恨不得她立刻就在她的面前灰飞烟灭一样。
“你来千什么？”颜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她不想看眼前这个女人，这些年……一直是她跟在玄峥的身边。
“玄峥就要死了！”白月婷悲戚地喊道。
“你说什么？"颜清猛地抬起头，问道。
“本来只要杀了你就行了，可他偏偏舍不得！为了保你一个人的命，他要去杀更多的人！蓝族险些灭族是吗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的！”白月婷疯狂大叫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颜清猛地起身，逼近白月婷，开口问道。
白月婷张开嘴，可是任凭嘴巴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音来。垂下眼帘，白月婷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他就这么保护她，甚至为了不让她知道真相，不惜给所有知道真相的人下了禁咒。凡是涉及九州封印的话语，全都不得出口。
眼中精光一闪，白月婷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她抬起头，对颜清说：“在遇到你的时候他就已经贵为太子了，你以为你是凭着什么才能跟他结交？”
看着怔住的颜清，白月婷的笑容更盛，“你想要的真相我可以告诉你。”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说：“你不过就是玄峥的‘药’罢了。”
“我是……他的药？”颜清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白月婷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得懂，可是合起来，又都听不懂。
“你以为为何只要九州大陆同时出现狐主和龙主，两族就必然发生战争？”白月婷说，“那是因为，自古以来，狐主和龙主之间，都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颜清一路疾行，可是脑中却乱糟糟的。无数的声音依旧不停地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龙主要以狐主的修为成补，神魂为养，方可继续存活！”
“——玄峥他杀了那么多人，可是那些人的神魂加起来也不如你——”
“——事关……性命，大哥他不得不如此。”
“——清儿，九天剑认主，跟你无关吧。”
“——颜清！九天剑竟是认你为主！你！”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颜清心里一阵绞痛，白月婷的话，给了她很多解释，尤其是之前那些令她莫名其妙的事情。
为什么从来都会偏帮她的念远这一次会帮着玄峥。
为什么在得知九天剑认她为主的时候玄峥会暴怒。
为什么，他身边那两个长者对她充满了杀意。
原来如此！
她一直那么想要这一切赶快结束，却原来，只要她死了，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如此简单……
“飞扬还没醒过来吗？”金焕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羽白，问了一句他已经知道答案的话。
“还是老样子，你那里情况怎么样？”泠枫问。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泠枫，现在不仅仅是未开灵智的野兽，连很多修为不深的人也受到了影响。此次我带着族人去镇压暴动的兽群，竟在里面发现了不少化了形的，只不过神智全无，只当自己是野兽。”
这个发现几乎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能化形即是灵智已开，只不过定力经验和修为不足而己，如此都能被影响甚至变得无知无觉，是不是终有一日他们也会变成那个样子？
若真的变成那个样子，金焕宁愿先自行了断。
“前天我接到羽青的传音，他正在往回赶。传音里面他隐约提到，人间也不太平。”泠枫脸色阴沉地说。
从怜茂平之事到现在己经整整十年了，这十年间，泠枫的脸色就不曾好过。
“我得走了，回来时又接到了西边的传信，那里又有兽群□□，我得立刻赶去。”金焕最后看一眼羽白，往门口走去，“若是飞扬醒了，立刻传信给我。”
“嗯，我知道。”泠枫将金焕送到门口，独自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接着，往回走去。
在将要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泠枫的脚步突然僵住了。
他放轻了呼吸，将视线一点一点地往上挪。
床榻上，女子缓缓坐起，放下双腿，然后支撑着床沿站起身来。
“你……终于醒了……”
泠枫从来不知道，有朝一日他竟也会以如此心情，说出如此的话。他快速上前，可是却又在看见立在床边的九天剑时，生生停住脚步。
女子开口，想要道谢，想要玩笑说欠他的人情算是还不清了，可是却在开口的时候看见那个清冷骄矜的男子的身形缓缓下降……最后单膝跪下，低下头，说：“八尾泠枫，参见狐主。”
“三年前，有人将泠茂平所用秘药的解药送给我父亲。而之前我们派去白虎族的子弟回来告诉我们说……白虎族被灭族。”
泠枫站在羽白的身边，神色凝重地说道。
羽白的手微微动了动。
“可是……神魂俱灭？”羽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