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豪气，更是愚蠢
这是当年云家家主云无端在外对自己小女儿的评价，不过外面的人都知道，那云家家主的小女儿是个风一吹就要病几天的病秧子。
到底能不能倾国倾城不知道，只是从小寻访名医圣药的银子，大约是能堆成一座山的。
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小丫鬟在江南的大宅院里装了三年的小傻子，在三岁那年终于口齿清晰了以后，给她大哥云文博讲了个故事。
然后云家家主毅然违背了祖训，带着一家四口北上定居了京城，成了京城里众多籍籍无名的商贾之一。
云文博从小就很喜欢看书，小小年纪就看过许多讲述神鬼志异的杂书，所以他从小就说自己家里有个天上来的小仙女，是他的妹妹。
只是那个小仙女却是个顽皮捣蛋的，到了七岁的时候联合自家二哥气走了无数先生，让云文博颇为头疼。
不过小丫头从小就在算账上展现出了令人惊艳的天赋，有次缠着爹爹要吃糖葫芦的时候，随手就指出了她老爹手中账册的几处错漏。
云家老爹这辈子第一喜欢的是自己媳妇，第二喜欢的是做生意赚银子，但是自从有了个女儿之后，连媳妇都要往后排了。
对此，云文博表现出了一个大哥应有的气度，但是只比小丫头大半个时辰的二哥云文成总说自己是被老爹捡来的。
好在小丫头云芷柔从小就对二哥云文成很是亲近，让老爹云无端吃了不少的醋，惹得云母哭笑不得。
云芷柔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了十三岁，和一辈子走南闯北经商的老爹，还有捧着书就能忘记吃饭的大哥布了一个很大的局。
直到她十三岁那年，终于登上了那座每年云无端都会带她隔着桥来悄悄看一次的荒山。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豪气，更是愚蠢。
她过桥之前，对云无端说，“爹，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说，蚍蜉撼树，可敬不自量。”
也是那一天，差点丧命中途的云芷柔知道了一件事，一花一世界，扇动命运的也许是蝴蝶，但蝴蝶却是那个花中世界所不容的。
也是那一天，她被一个自称九道的老道士所救，看着他信手一抓，将一缕光打进了自己这辈子的躯壳。
她被老道士放进了浮尘柄上的一个铃铛里，跟着他走了许多地方。
老道给她讲了很多事，第一件事，就是他为什么叫九道。
如於初问，终於九道。一曰道德，二曰阴阳，三曰法令，四曰天官，五曰神徵，六曰伎艺，七曰人情，八曰械器，九曰处兵。
老道说，这是一个名叫鹖冠子的人说的，他修的就是这九道，也名叫九道。
而云芷柔，是他参悟之时不小心从方外放进来的灵魂，但是因为天道不容，所以才有此一劫。
起先云芷柔还不能和老道对话，她只能听着他絮絮叨叨疯疯癫癫的从南走到北。
只是后来，她能和老道说话的时候，老道倒是吓了一跳，一个咕噜从祁连山巅直接滚到了山脚，让待在铃铛里的云芷柔差点没被颠散了。
老道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将差点散掉的云芷柔又聚拢在了一起，然后叹了口气。
“痴儿，我本想带你去看看那还没染血插刀的地方就送你走，你怎的执念如此之深。”
云芷柔当时被颠的魂魄都快变成透明的了，只说了一句，“众生皆苦，方是人间。”
老道那天还是颤颤巍巍的翻过了祁连山，带着云芷柔去了上辈子让她在书中惊鸿一瞥就落泪的地方。
当时老道说，这就是四年后本该让你落泪的地方，怎么样，是不是看着也没那么壮阔。
被放出铃铛的云芷柔却看到了对面尚未落雪却已经严霜过境的茫茫草原。
后来，老道越来越老，再也没能如愿再回江南喝一次美酒看一次贵如油的春雨，云芷柔也逐渐忘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只记得茫茫白雪和祁连山上刺骨的风。
老道断气的那天，是个艳阳天，祁连山上茫茫的雪野都染上了柔和的金光。
“痴儿，你可愿陪我去天外？”
老道摩挲着铃铛问飘在雪上的云芷柔，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云芷柔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只是觉得她舍不得这里。
老道被拒绝了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格外开怀，他干枯的手将云芷柔一抓塞进了铃铛，放在了胸前左侧的位置，说了一句。
“睡吧。”
云芷柔意识消失之前，直到老道已经不是世间人了，他没有了心跳，铃铛也不再响了。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去了天外，还是去了地下。
顾清被顾十拦住，两人僵持不下，顾毅用阴冷的目光看着那个平日里嬉皮笑脸没脑子的顾十，却没有再坚持。
云无端惨白着脸跟着秦彻上楼，像是瞬间就苍老了十岁。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手抖得几次都没打开盒盖，倒是云文成一把拍开老爹的手，将里面一粒闪着金光的丸药塞进了云芷柔的嘴里。
“有用？”
顾毅目光落在云芷柔的脸上，轻声问道。
“有，如果念凤三天内能将京城寺里那个修闭口禅的带到的话。”
云文成说的斩钉截铁，但是却让顾毅一瞬间心如死灰。
他们远在南昌，就算是念凤能不眠不休的骑着千里马回到京城，也绝对没有可能带着老和尚三天之内返回南昌。
“就没有别的办法？”
顾毅猛地转头看向脸色灰白的云无端，第一次对着这位长辈露出了稚嫩却锋利的爪牙。
云无端半天才消化了他话里的意思，看着疼了十六年的女儿，悲怆的摇头，靠着儿子搀扶才勉强没有摔倒。
顾毅又看了一眼云芷柔，狠了狠心，“顾清，传信给京城。”
“主子！”
顾清一怔，平生第一次违逆这个给了他名字和身份的主子。
顾毅有一只隼，是顾逸轩在顾毅六岁的时候送他的，是军里传信用的军隼，可一旦动用了这只隼，那京城那边就瞒不住了。
“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