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各自行事
阴霾了一周的北城，终于开始放晴。
秋天的未名湖畔银杏树叶随风哗啦啦飘下。
邓书韫会出现在这里，源于校长的那句来到p大总要留下关于未名湖的记忆，捡捡垃圾也行，没准就能捡到个男朋友。
然后，她来了，算是回味一下曾经捡废品的日子。
她旁若无人的在这条浪漫的小道上捡塑料瓶，银杏果落了一地，味道实在难以描述。
至于为什么选在今天回味，因为周家旭来了这里。
她看到周家旭眼圈红了，听不见背对自己的男人与周家旭说了什么，只记得最后道别的时候，周家旭声音已经哽咽。
女孩一个人在湖边站了很久，男人早已消失不见，她还呆呆着站着，直到周遭一片漆黑，未名湖迎来黑夜的萧瑟。
周家旭离开后，邓书韫才返回宿舍。
舍友正在谈论又一位博士学姐自杀在宿舍的事情。
p大的很多学生都有显性的优绩主义，更多的管住自己，调适自我达到做一件事情的最佳或最少是合适水平。
社会大众要她们永远表现出很行，拿出一点不好看的结果就会被认为与母校不符。
她们基于平台的成功，基于不断获得正向反馈的成功，一旦面临巨大的落差时，往往会变得非常脆弱，因为正向反馈断了。
故而不少没有经历过周期的人，一路顺风顺水形成的骄傲，在康波面前断裂粉碎，进而失去活着的勇气。
邓书韫没有参与讨论，她一直奉行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次日，她没能如往常一样去操场晨跑。
回到邓家生活的那段时间正处于发育初期，她没有得到正常的营养摄入，高中才第一次初潮，又加上不管春夏秋冬，都要被那位继奶奶要求做活，她的底子伤了，还没有完全调理过来，生理期第一天往往疼的下不了床。
舍友帮她买了饭回来，邓书韫下床吃东西的时候，想到昨天的周家旭，常希文若是惹恼了这位周家小姐，周家会不会就此放弃常家。
那位会不会是周家旭在美留学的男友？
赵思茹说过中文系才女学姐周家旭追求者众，全都无功而返，因着周大才女心系意中人，只想到美丽国与她的男朋友团聚。
邓书韫不再瞎想，有些事情让常希文去弄清楚就好。
常希文带着目的巴结周家旭有段时日了，成效一般，还比不上她这个被常小姐看不上的小人物。
她笑你傻，你笑她癫。
邓书韫吃过饭回床上躺了一个上午，下午就约了常希文见面。
常希文到北城后越发会打扮自己，日常装束也从潮牌变成了一线奢侈品。
邓书韫抵达咖啡馆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身名牌的常希文。
她说：“抱歉，来迟了。”
常希文抬眼打量了一下大喘气的邓书韫，厚重的头帘，大黑框眼镜，土里土气的海马毛套头针织，下搭修身牛仔裤，真是没一件能看的。
她心中升起一丝怪异，自己竟然和这个乡巴佬交往了五六年。
常希文抿了口咖啡，淡淡问说：“什么事情电话不能说，还要约出来当面谈。”
邓书韫唯唯诺诺了几秒，才开口解释，“希文，我昨天在湖边遇见你家旭姐了，她好像在哭。”
常希文手一顿，坐直身子问：“真的？你没认错人？”
邓书韫小声说：“你家旭姐可是美女，我怎么会认错，她和一个男的在说话，那男的抱了她一下就要走，你家旭姐追上去抱住他，那男人还是没留下，他走后你家旭姐一个人在湖边哭了很久。”
常希文喃喃说：“男人？”她皱眉问：“长什么样，我们学校的？”
邓书韫认真回忆说：“我只看到他的背影，不知道模样，个子很高，最少得有一米八。”
常希文若有所思的摩挲着咖啡杯，没有说话。
周家旭那么骄傲的女孩会为了一个男人哭？
家里倒是跟她提起过周家旭有个背景深厚的男朋友，她好奇的问名字，姥爷又不肯说了，想来是个不能招惹的名号。
周家旭也说男朋友在国外，现下怎么又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
所以应该是男友突然回国了，她放弃出国申请的原因在这。
常希文走时警告邓书韫说：“你嘴巴严实点，没准就是男女朋友闹别扭。”
“可是，不是说你家旭姐的男朋友在美国吗？”邓书韫疑惑。
常希文讥讽说：“关你什么事，今天才发现你还挺八婆。”
邓书韫诚恳说：“我知道你很在意你家旭姐啊，不然我肯定不会留意到她，她当时那么伤心，我想着你肯定要关心一下的吧。”
“我晓得了。”常希文不再理会呆头呆脑的邓书韫，她是有趁此机会与周家旭搞好关系的想法。
邓书韫见她要走，突然叫住说：“希文，我拿了家里的脆蜜给你。”
常希文停下，邓书韫拿出包装精致的水果礼盒，“我表哥带来的，家乡的经济产物之一，天冷了吃最好。”
易捷西正好去了趟g省，回来后就找邓书韫见面，还带来了特产。
不是什么值钱的果子，但常希文习惯了邓书韫的讨好，对于这些东西见怪不怪了。
常希文收下果子后离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女孩哪里还有憨呆，眸中寒光熠熠。
她得让常希文与周家旭变得更亲密，这样才有机会离间二人的关系。
常希文捧着礼盒，去了周家旭常去的自习室，还真的找到了人。
她在教室外面站了有一会儿，都没有引起周家旭的注意，看来真是伤神了。
常希文不知道这会进去会不会打扰到周家旭，她自个儿也是娇生惯养大的，根本不会讨好人，要不是家里逼着，她才不屑于到周家女儿面前做摇尾乞怜的狗。
常希文咬咬牙，推门而入，把手里的果盒放到周家旭面前。
周家旭想到与江华阳的点滴，他们五岁相识，一起住在政府大院，她自小喜欢缠着他，而他对她极尽宽容。
年岁越大，对这位哥哥的爱意越浓，而她感觉得出，江华阳对她也是特别的。
当年送他出国的时候，她主动说破，江华阳没有正面回应，只说：“好好学习。”
她知道，江华阳的意思是他们的事情等学业完成后再考虑，她当时是想跟着去的，可妈妈不同意，让她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矜持，先在国内念完大学再出去，时间线并无问题。
明明很快就能在美国重聚，他家里却出事了，他回来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可她收到的回复却是他们的未来已经不可能。
她周家旭早就做好了成为江华阳妻子的准备，为什么要因为外界而改变。
家里也站到了江家的对立面，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周家旭见到面前多了个物件，希冀的抬头，又失望的垂下。
常希文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惴惴说：“姐姐，这是家里让人捎给我的特产，很甜哦。”
周家旭淡淡说：“谢谢你。”
常希文见她没有要和自己交流的意愿，只好说：“那姐姐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姐姐你都瘦了不少，学习重要，身体也要紧啊。”
“恩，谢谢你的关心。”周家旭看到常希文的刻意讨好，还不是冲着她家里来。
她连自主决定都做不到，有什么值得讨好的，没准还没眼前的常希文活的畅快。
周家旭不再自怨自艾，起身说：“一起走吧，我也回了。”
常希文喜出望外，“好啊，那果盒我先帮你拿着。”
周家旭也想找个人说说话，点头应下。
常希文只能压抑自己本性在周家旭面前做小伏低，因为姥爷身体每况愈下，家里希望她能和周家女儿搞好关系。
她自从知道周家旭身份后一直有在努力，可周家旭并不愿意搭理她。
常希文心说她在南城也能呼风唤雨，到了北城就要像只小狗一样舔着周家旭，她哪里比不得周家旭。
周家旭对常希文态度已经很好了，受人追捧惯了的常希文自己没觉出。
周家旭一路都在想江华阳的事情，她想的很清楚，绝无可能放弃掉两人的未来。
她看到常希文手上的礼盒，想到如今江华阳就在隔壁清大，她给他送水果总可以吧。
像是做好了决定般，周家旭开口说：“希文，这是g省的特产金桔吧，怎么会这么大一颗？”
常希文还在苦想话题，多亏对方主动先开口，“是的，这是近五年才研发出的新品种，个大甜爽脆多汁，家里有亲戚专门种植，保证没有任何催熟剂、膨化剂，连皮带肉直接吃或者煮水喝都好，维c界好物之一。”
“这样啊，”周家旭沉吟几秒，又问：“会骑共享自行车吗？”
“会的，我经常骑。”常希文笑道。
周家旭也笑了，“那等会儿我们去西门一趟，取车后你带我去清大可以吗？”
常希文高兴的说：“没问题。”
那天是常希文第一次见到江华阳，气质清冷矜贵，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自清大实验楼走出来的时候，周身都带着冰冷和疏离。
他见到周家旭时候眼中才多了点情绪，嘴角也浮起笑容。
常希文只看了一眼，莫名的有些心颤，可周家旭和他谈笑晏晏的时候，自己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
返回p大的路上，周家旭整个人都荡着甜蜜，常希文也没了哄弄她的心思，沉默的骑车。
眼看着快到周家旭宿舍楼了，才试探着开口，“姐姐，你和刚刚那位哥哥好登对呀。”
对于江华阳，周家旭希望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可她和他现在却不能走到明面上，笑了笑说：“这事你我知道就行，千万不能和家里人说。”
常希文疑惑，不是说男方家庭也不简单嘛，怎么还不给说：“姐姐你放一百个心，我一定为你们保守秘密。”她压下心里的悸动，“所以方才的哥哥真的是姐夫吗？”
周家旭听到这个称呼很满意，脸颊绯红，佯装嗔怒：“好啊，你敢打趣我。”
常希文放慢的速度，“郎有情妾有意，好一对璧人。”
周家旭扑哧笑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她与四哥能不能走过家里那关，还未可知。
但她会为此一搏。
拿到水果礼盒的江华阳却是没有返回实验楼，而是直接回了家里。
他瞧着包装精致的盒子，摇头失笑，到底还是个小女生。
回国前，他就托好兄弟凌墨川在西山壹号院这边购置了房产，今儿个正好那小子要从人大过来，他就没回宿舍，急忙忙的往家赶。
凌墨川打一进屋就瞧见了桌上的果盒，不客气的拆了包装就要洗干净吃了。
果子倒出来才发现里头还放着张卡片，上书：初见乍惊欢，久处亦怦然。
凌墨川喃喃念了出来，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叫道：“华阳，这是个暗恋你的美女送的吧，现在的女孩子真是敢爱敢恨，都直抒胸臆了。”说着捡起颗鸡蛋大的金桔抛着玩。
江华阳坐在沙发处摆弄电脑，闻言头也没抬，笑笑说：“大学生嘛，最喜欢才子佳人唱佳话，我这人虽说好才不好色，也不能拒绝了佳人的好意。”
他看了眼好友说：“别玩了，摔坏了可惜，赶紧洗洗端来，这果是柳城特产，味道可口的很。”
“得嘞！”凌墨川一股脑全洗了放盘子里，调侃自家兄弟说：“嗯，就你清心寡欲。”
江华阳慢条斯理教诲说：“要你管，我就不信还能憋死，没事别乱想，等去了军队你就知道了。”
凌墨川正抛起一颗想要扔嘴里，闻言一怔，果子落到地上，不知道滚去了哪个角落。
“你真是……这话都说的出口！”
江华阳没理他，看向放到茶几上的卡片，诗文的意思很明白，却不是出自周家旭之手，东西是她带来的没错，想来也是某个追求者给她的东西。
江华阳没想那么多，捡了一颗果子吃下，视线回到电脑屏幕上。
晚餐吃的是凌墨川做的刀削面，吃到一半，他说：“我可能会去南部战区。”
江华阳只说：“去哪里都得做出榜样来。”凌家一早就给墨川规划了这条路，不能给家里人丢脸。
至于他这边，冲锋陷阵的事轮不到自己，现下是守住门户的紧要关头，也得跟着严阵以待。
二叔一直很稳，唯有五叔是个不着调的，这次的丑闻影响深远，很可能整个江家都要遭殃。
家族利益当前，他没有心思风花雪月，家旭是个好女孩，要是经此一事，她能稳得住。
他会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