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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时冕筹谋,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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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沈时鸢用怎样的话激他,还是温言软语的哄他,萧时冕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沈时鸢的心脏,像被一张紧锣密织的大网,慢慢拢紧,就快要透不上气。

    临近子时的时候,萧时冕发了热,

    沈时鸢照旧用冰毛巾给他擦拭身体。

    长朔将一块冰好的毛巾递过去,看着贵妃每一步都不曾假手于人,

    心里说不出的感叹,殿里并无他人,他看了眼安静沉睡的皇帝,

    只觉得二人之间,自成方圆,任何事物都插足不进去。

    长朔自跟在皇帝身边,就深知他的心意全部都属于贵妃,

    他很想和皇帝说一句——

    陛下,你曾殷切盼望的,

    现在就在眼前,

    那么多苦难濒临城下的日子,您都熬了过来,

    现在,就不能为了自己,为了贵妃,再拼一把。

    ……

    夜深人静时分,萧时冕身上的热气逐渐褪去,

    沈时鸢将他身上那件染了血污的雪白中衣换掉,

    玄黑寝衣换上,沈时鸢给他系上腰带时,

    不经意间,看到他的枕下,露着一截暗紫色流苏,

    沈时鸢将那个流苏拽出来,毫无疑问的,是那枚她亲手做的香囊。

    指尖轻抚过上边的剪尾鸢,万千思绪归拢,

    从前的一祯祯,一幕幕,都在面前浮现。

    从他逼宫登位,将她困在止鸢宫里,

    再到她逃跑被抓,那根冰凉的铁链至今还有一丝桎梏之感。

    还有温清越,设计带她逃脱,又被萧时冕再次寻回。

    这些往事,仿佛在她面前重新上演了一遍。

    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呢,准确的说,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慢慢不抗拒他。

    沈时鸢蹙起眉,无意识的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或许,是在她认命的时候,他突然间的转变。

    极致的宁静里,

    有水滴落的声音,滴在暗紫色的香囊上,洇出一朵朵深色。

    沈时鸢低垂着眸,察觉不到周身,散发的殇。

    就那么垂暗着双眸,眼中的光亮,一寸寸黯淡,

    拿到解药的那一点希冀,犹如殿里的烛火,犹如即将熄灭的烛火,残光泯灭,遁入黑暗。

    暗无希望时,一只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带去那点水痕。

    沈时鸢眨了眨眼,对上那双如渊的深眸,

    刚熄灭的希冀,就那么重新燃了起来。

    沈时鸢擦了把泪,急着凑过去问道:“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

    下颌遗落的几滴冰凉,随着她的动作,就那么滴在萧时冕的脸上,

    有那么一瞬,萧时冕觉得,像是滴滴烙印在他的心口处,每一滴,都有独特的形状。

    萧时冕抚过她的脸,手掌落下时,又将她散落的一缕青丝缠绕在指缝里,

    呼吸凝重,却又刻意放松,

    “提前给你的夫君哭一哭?”

    这话听在她耳里,异常刺耳,

    沈时鸢轻轻捶了他一拳,不满道:“别胡说。”

    萧时冕笑了笑,坐起身子靠在床上,目光懒散却又凝着无限柔意,

    将沈时鸢的手包裹在手心里,看着她发红的眼眶,

    突然指了指殿里的案几,道,

    “阿鸢,那上边,有皇帝的御玺。”

    沈时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又回过头,疑惑的点了点头,

    “嗯?”

    萧时冕缠绕住她的手指,双眸暗色渐聚,

    嗓音里,有化不开的眷恋。

    “若我等不到墨珂,你就用那方御玺,给自己拟一张圣旨,回沈府也好,去寻墨珂,或是花阴,都好。”

    “就算去汴州……也可以。”

    总之,不要再留在宫里,他再也护不住她。

    真到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不得不给深爱的人,筹谋一番。

    “你若信不过你父亲,就让陈非带你寻谢知远,无论你想去哪里,自此之后,陈非和他的暗卫,都会护你周全。”

    他说的很艰难,字字句句都是滴血之言。

    音落,是长长的寂静。

    沈时鸢再度红了眼,眼里的水汽凝聚,她强撑着不让它落下,

    嗓音里,有无限的埋怨,

    “萧时冕,以前我想出宫,你偏偏要锁住我,现在,我想和你试一试,你又要丢下我,你怎么能这么坏!”

    萧时冕盯着她,漆黑的眸子闪了闪,

    “是,我一直都这么坏,坏到让你恨了我这么久,坏到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想提前放你离开。”

    沈时鸢握紧他的手,咽下喉中的酸涩,

    “萧时冕,你撑住些,师父就快回来了,你相信我,师父医术超群,当年我的蛊毒就是被她解开的。”

    萧时冕点头,语气似是安抚,又似在给自己打气,

    “为了阿鸢,我会撑住。”

    沈时鸢也点头,泪水如雨般落下,

    “你如果真死了,我就去汴州和表哥双宿双飞,你就自己在冷冰冰的地下哭吧。”

    萧时冕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拥着她,

    用尽全身力气。

    笑着道:“那我可要撑住了,不然又让温清越将你抢走了。”

    “阿鸢,我真的很高兴,你会为我落泪。”

    他曾经真的一度以为,命运不会再偏向他,她真的会恨他一辈子。

    他现在突然庆幸,她没有怀上他的孩子,若他真死了,独留下她们母子,那他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痛苦——

    门外,夜色弥漫,一副风雨欲来之相。

    长朔将守夜的宫人打发走后,独自守在承修宫殿门口。

    寝殿里,是相拥沉睡的帝妃。

    长朔长叹了口气,

    这一关,到底何时能过——

    三日后的清晨,

    沈府,

    沈德林坐在太师椅上,双眼盯着手里的奏折,隐隐有些出神,

    过了几息后,沈德林端起手边的茶盏,才发觉茶水早已凉透,

    他朝外头喊了声,

    “齐江!”

    门外并没有动静,也无小厮进来添茶,

    沈德林皱了眉头,站起身,走了几步,打开书房门,门外竟无一人值守。

    沈德林顿了一瞬,心中不悦,府里的下人竟这么没有规矩,连他在府里时都无人值守。

    正要合上门回书房时,

    管家齐江从廊上跑过来,面上满是惊慌,一边跑一边喊,

    “老爷!出事了!”

    沈德林皱起眉头,大步迎上去,

    “怎么了?”

    齐江喘了口气,

    “朝中有一半之多的大臣在陆府聚集,喊着贵妃是妖妃,残害陛下龙体,意图把持朝政!都要去宫里见陛下!”

    沈德林瞳孔震了震,没犹豫一瞬,径直越过齐江,朝大门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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