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间章 岁阳
岁阳究竟是什么？星一直抱有对此的疑问。
不是对于岁阳的形成或者生命存在的形式，而是对于它们拥有的情感。
最初的时候，听藿藿所说，她认为岁阳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东西。它们以人的情绪为食，却不知收敛，将人类宿主吃尽后便转投下一个人类宿主之中。
在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就遇上了藿藿口中所说的‘标准’的岁阳——竭尽全力蛊惑人类，放大对方的欲望，让其心甘情愿地沉湎于虚幻美好的幻境之中直至死亡的到来。
也许，岁阳就是坏的吧。
星看着被封印在藿藿身上的尾巴大爷如是想到。
若是没有作恶，又怎会被封印镇压？
但是正如人类一般，岁阳也是一样——不能靠着标签区分个体的善恶好坏。
星遇见了一些独特的岁阳，它们不囿于自身对于进食的渴望，反而像是人类一般开始担心许多，想要完成某些愿望。
自己的那位岁阳伶人师父如此，如今眼前以为自己是死去卧底的岁阳也如此。
它们知道自己是另外一个物种，但是却又真心认为自己又是死去的人类。因此为了那些困住人类的理念、理想而忧心忡忡、全力奔跑。
星于是想起了藿藿和尾巴。
尾巴大爷是怎么想的呢？记忆里那个言语刻薄的尾巴大爷会在藿藿遇到危险的时候愤而出手，在有望得到自由时原因重新回到藿藿身边 。
一边叫嚣着要吃了藿藿，却又不留余力地照顾着怯懦的判官。
其实有形有情的生物都和人一样复杂？
或者其实只是岁阳沾染了人的欲望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星思考着，反复看着藿藿与尾巴，她开始不确定了。
“看什么看？老子吃了你啊！”
如果说岁阳受人影响，那么…为什么相当于附身在藿藿身上的尾巴大爷还是那么冲啊？
岁阳，真是个神奇的物种。
星在落入海中的残阳的最后一点余晖中思考着。
……
岁阳·尾巴
老子毫无疑问是强大的岁阳。
可惜如今被封印在了一个怂包的身体上，还不得不兼职当一下她的尾巴。
什么，你把她的尾巴吃了，所以你要成为她的尾巴赎罪？
开什么玩笑，本大爷堂堂一个威名赫赫的岁阳居然要给口粮当任人摆弄的尾巴？谁敢摸，本大爷就咬死他！
和这个怂包小判官的生活实在是煎熬，每次听到她和蚊子一样的哭声就让老子烦的不行，于是每次都被她烦的出马帮她摆平……
真是的，究竟她是十王司的判官还是老子是？这个样子就别当判官了。
“尾巴，我想去做一下尾巴护理。”
“想做就去啊，叫老子干什么…嗯？”
不对，老子好像就是她的‘尾巴’。
然后在本大爷的强力反抗之下，被那个该死的女鬼判官给当成真尾巴梳了。
真是气人…气死岁阳。
还是收回前言吧，十王司里最好都是小怂包这样的判官。
哈哈，那样可就爽咯！
不过自从她当了那个劳什子队长交到了新朋友之后就没那么烦人了。
因为烦人的对象变成了她的朋友。
只要有多个烦人的，原先那一个就没那么烦人了…笑死，多倍烦人。
老子真的是受够了…这个破工资能不能给我转换结算成休息日？
老子想放假啊——！！！
【她死后，你就可以不再受制于人，不再成为‘尾巴’，你可以做你自己】
晦气。居然会想起浮烟那家伙。
说到底受制于人这个想法就不对，生活在世上，哪有不被约束的？不受制于人，也会受制于天、地或者自己。
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想法，让我放弃藿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老子乐意当尾巴，老子乐意！你管的着吗你？
老子有藿藿看着你有吗？你没有，然后还在老子面前逼逼赖赖，还让人胆小的小姑娘害怕成这个样子，不整你一次都对不起老子的这个暴脾气！
…然后这出个新任务也整的怪煽情的，受不了受不了。
再给它丫地说下去，回去这个爱哭的小怂包又得埋在小被窝里哭的和蚊子一样了，赶紧打断吧。
“也该想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了吧？”
……
岁阳·浮烟
一成不变的天空，以及一直在看守着我不让我逃跑的讨人嫌的虫子。
还有虫子们下在我身上的阵法。
呵。
我闭上双眼，复盘着过去种种。
究竟是哪一步错了呢？是从燎原的失败开始就错了吧。
在明知会失败的情况下，仍然发起了冲锋，最后落得一个意识消散的下场。
可悲可笑。
于是我不甘心。被冲动支配的老大算不得我真正的老大，燎原只是力量比我强大。
所以我要成为第二个燎原，一个能够将对手玩弄在股掌之间又强大的大岁阳【燎原】。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可是为什么还是落得了和燎原一样的下场？
…是尾巴的错！
都是那个甘愿被人类驱使的尾巴的错，若是没有它搅局，我早就吞并了燎原留下来的所有强大岁阳，然后击败所有困住我的东西，为我、为【燎原】之名洗刷耻辱。
从此之后，大岁阳【浮烟】的名字会响彻天地，甚至……超越【幻胧】。
可惜，不过是战败的重复，失败的延续。
到底是哪出错了？
我不求挣脱，只求能够击败他们的将军，然后可笑到一连失败两次。
第一次是尾巴的错误，那么第二次是我受伤的错误吧。不这样想的话，我内心的嫉妒和怒火要如何才能继续燃烧？
这一切都让我嫉妒憎恶到发狂，我是自由自在的岁阳，为何要被困在这里？
我是浮烟？或者是燎原最为不甘的执念？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我想不通，所以…幻胧，让我也见证你的失败吧。
那样我才会在这里笑的畅快！
此世被密集的雨幕笼罩，它浇在我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上，无法熄灭，却是扑出了一捧又一捧朦胧的烟雾。
而浮烟，困在了这无尽的烟雨朦胧之中。
……
岁阳·
生命短暂，但是生命也同样绵长。
其一含义为，生为短生物种，时间与其生命而言便是转瞬即逝、如过眼云烟，朝生夕死。
但在本身生命的时间上，会留下亘古流传的痕迹——其名历史。
意义使短暂的生命传承出远超其寿数的时间，便也被视为了另一种恒久的生命。
而其二含义为，前者为短生，后者为长生。
我便如此，我为长生。
岁阳寿数堪称无穷无尽，岁阳生命堪称不死不灭。但是宇宙是均衡的，虽然身体不会死去，但是意识却会湮灭。
之后在无主的躯壳之中诞生新的意识，从此我不再是我。
也因此…或许算的上是另一种意味的‘短暂’。
我不喜欢，我不想死去，我要活下去，我想活下去，我必须活着。
纵使毁灭，也必须活下去。
就像被我愚弄的棋子一样，他们苦心孤诣，穷其一生地追寻着和我同样的事物——毁灭他人，为自己谋求长久的生命。
他们生为同样的物种如此，我这个非人如此作为又有何不可呢？
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畏惧死亡是生命与生俱来的恐惧，因此我自然无错。
常说毁灭带来新生。
那么，就让我为这个世界献上一场盛大的死亡谢幕，以此作为庆贺我新生的贺礼。
若是拥有力量，谁会乐意陪同一个该死的世界一同赴死？
无论做出什么，我必将存活下去。
毕竟岁阳，就是一种可以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舍弃一切去行动的物种啊。
无关乎善恶，只是想要去做而已。
而我，只是想活——
顺便做点其他喜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