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饥荒（五十七）
“啪嗒！”晶莹的矿石摔落在地，容彗倒吸了口凉气，她点开异常状态的详情页面：
【放射损伤：每小时降低1点健康值，当健康值降到20以下时，将形成不可逆的损伤。】
容彗面沉如水，怪不得刚刚小家伙的敌意那么重，可能是它敏锐地察觉到了伤害。她将蓝晶收进系统背包，刷了两个技能把血条补满，可能是自己接触的时间不算长，异常状态很快消失了。
但是，这件事情带来的震撼却在她的心中回荡，容彗在大学的时候选修过地质学的课，头发微白的老教授曾慈祥地向学生们科普，如果遇到了特别漂亮独特的石头，不要随意地触碰或是收藏，含铀、钇、铌的矿物，还有外表极美的复稀金矿石和凤凰石这些，都具有强放射性，长时间接触会对身体产生不可逆的伤害。
而这养活了大量流民和外城居民的蓝矿，居然具有极强的放射性，这就好像是现代人忽然得知每天接触的手机、电脑会散发危害生命安全的电离辐射一样，让人感到无比的荒谬。
容彗回忆起城外的流民、部族们那短得令人发指的平均寿命，还有外城每次发放蓝矿回去提炼后的第二天，街道上人少得像是座死城，钟楼里那栋彻夜不休的劳工楼，每天夜里拉出来的死尸，这些萦绕在她脑海中的乱麻，就这么找到了头绪。
容彗呼吸急促，按正常的规律而言，纯度越是高的蓝矿会有更强的放射性，所以普通人接触的浑浊矿石造成的伤害有限，但是长年累积下来，对身体的伤害是无法转圜的。
更何况，各大家族甚至是勇者圈子里，都把高纯度蓝晶当成一种奢侈品和身份的象征，甚至是传家宝，金氏工坊的金老头还为了让妻子休息得更好而花高价买蓝晶，却不知道反而是将妻子往死神的方向推。
努力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冷静，她手中的这块蓝晶应该是地下竞拍会从钟楼里弄来的，纯度比她之前看到的卡娜、索亚手中的蓝晶都要高，所以伤害性也更强。
而那些勇者们平时的身体素质极佳，基本上不饿肚子，所以能撑得住放射损伤，或是在病发之前就已经死在与异兽的战斗中。容彗之前在守城战时听身边的勇者们唏嘘，他们的平均寿命也就比城外的流民高一点，勇者公会里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中年人。
蓝矿被当成谋生的手段、糊口的粮食、身份的象征，它像一根丝线串联起这片大陆上的所有人，容彗心底发寒，她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一切，内城的人吗？他们要这么多蓝矿做什么？
蓝矿，与末日的根源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系统阶段任务：
探索末日的根源（进度条：75）】
系统面板适时弹出，却没有让女孩的眉头舒展。
房内已是一片漆黑，容彗缓缓坐在床边，她把闷在背包里的小家伙拿出来放在手心，它的鳞片熠熠生辉，眼瞳在黑暗中像是两盏小灯，“谢谢你，提醒了我。”她轻柔地抚着小家伙的后背，小身体软软地搭在她的虎口处。
一直叫它小家伙有点不太方便，容彗思索了片刻，“既然你会喷火，眼瞳又是金色，就叫你‘煜’，容煜，怎么样？”
小煜的尾巴颤巍巍的，随着她的手指抚摸而摆动。
煜，意味光耀的太阳，明亮的火光，“希望你能像火一样，烧尽笼罩着这片大陆的迷雾……”容彗眉心轻蹙，喃喃地说。
第二天一早，容彗直接去找了练无清，以他的威严和领导力，许多事情做起来会比较方便。
“什么？收集大家手里的蓝晶？”练无清不解地看着她，蓝晶的价值非常高，勇者们都看得像块宝一样，想收集起来谈何容易。
“嗯，”容彗十分严肃，“蓝晶对人身体有害，纯度越高伤害越大，你还记得我们在钟楼里看到的那些尸体吗？”
练无清眼神锋利，“你是说……”
“他们应该不是死于热雨水，或是受到了什么虐待，而是死于蓝晶的伤害。”容彗很笃定。
“因为现在条件有限，内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还没有露出马脚，我很难给所有人解释这件事，所以我只能先告诉你，然后……”容彗突然卡住了，过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她也没办法向练无清证明啊，他会相信自己吗？
练无清专注地看着她，“谢谢你，愿意把这么重要事情说出来。”
“你相信我？”容彗瞪圆了眼睛。
“当然。”男人的嘴角微翘，第一次看见女孩眼睛睁得这么大，像是幼时母亲腰带上被他天天抚摸的那颗黑曜石。
“守城战你帮了那么多忙，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可能有自己的方法来判定，”练无清的手无意般划过容彗被风吹拂的头发，“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他转身离开了，容彗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倒是有点意外。
内城的人没有苛待他们，佣人们排队推着餐车，给勇者们送早午餐，大家照例十分不客气地把食物检查个稀碎，容彗又喝到了那种深黑色的饮品。
练无清的速度非常快，午饭后他找到容彗，把一个兽皮袋子交给她，里面尽是或浑浊或晶莹的蓝矿石头，每块石头还刻着姓名。
“这里面是我们琼月城大部分勇者们的蓝晶，我跟他们说了回城后会物归原主，”他的脸上现出几分讽刺，“剩下的那部分人跟我一向不对付，就不管了。”
练无清又从口袋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蓝晶，递给容彗，：“这是我的。”
容彗把这些蓝晶都收进系统背包，她对琼月城的勇者们比较熟悉，以及有练无清的帮忙，至于其他两城，她就不打算轻举妄动了。
下午，庄园内突然来了一位官员，她穿着一身金色丝质襦裙，盘发高悬，是气质出众的一位美妇人。
“大家下午好啊，叫我福雅就好。休息了这么久，想必也缓过来舟车劳顿的辛苦了，我奉命带诸位去参观我们内城的粮仓——赫摩斯庄园，带大家看看平时运送到外城的粮食是如何生长出来的。”
美妇人的话语中不乏骄傲和自豪，“也是多亏了外城源源不断运送进来蓝晶，才能让我们的庄园正常运转。”
蓝晶？容彗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面前的官员，蓝晶能和粮食扯上关系，这是她没想到的。
或许是早有安排，马车已经等待在门口，勇者们三两成群地分散着上了车，车轮碾压石板路的声音响了近两个小时，容彗才感觉到马车缓缓刹停。
下车的勇者们无不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所震撼，只见这个所谓的赫摩斯庄园占地几十公顷，一眼甚至看不到边际，门口站着许多装备着刀箭的士兵，几乎是几步一岗，能看得出这里的重要性。
“上一次有外城的勇者们过来参观还是三十年前了……”美妇人漫步过来，轻摇着一把骨扇，姿态优雅地微微伸手，“请吧，这里是内城最核心的地方，你们会看到梦里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