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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阴阴夏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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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早, 冯筠从床上蹿起来。他在博安县时天天睡到自然醒,今天忽然上班,身体和脑子还没适应, 一下子起晚了。

    幸亏冯老师上辈子一直踩点打卡,练就了一身在迟到边缘大鹏展翅的功夫。他心中慌而不乱,披上衣服,将头发简单绑起, 揣上两个热乎馒头,狂奔出魏国公府, 策马向皇城疾驰。

    冯筠赶到东宫时, 时间正正好好。他松了一口气, 整理衣衫, 做出从容地样子来到光天殿。他看到仲兰守在殿门外,苦着张脸发呆,明显是遇到了烦心事。于是便问:“仲兰,这大清早的, 你发什么愁?”

    仲兰看见冯筠, 眼神亮了亮,凑上前轻声道:“中郎将来得正好, 昨天下午殿下去了一趟太极宫, 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的, 晚上就没用饭。今早只尝了两口, 就把我赶出来了。中郎将,你同殿下关系亲近,劝劝殿下。”

    昨天下午从太极宫回来?

    冯筠刚才赶路的时候,路过大理寺,顺道听了几句八卦。说昨日晚间, 陛下召见几名臣子,一起商讨邪丨教的相关案情。喊了齐王,没喊太子。

    冯筠本来觉得,赵柳是体恤赵素衣生病才没叫他。如今一琢磨,更像是父子间出了什么事情。赵素衣那个河豚脾气,倔起来杀敌一百自损一万,他自己就能气死自己。

    “我去跟殿下说,放心吧。”冯筠安慰仲兰,走入殿内去看赵素衣。

    此时,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棂疏疏地照进来。窗子旁边摆了一把躺椅,赵素衣靠在上头,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单,闭目安睡。他右臂搭在扶手上自然垂下,指间捏着一本《论语》。

    凭借多年教学经验,冯老师一眼看出那本《论语》有猫腻。他悄悄过去,弯腰把书拿到自己手里。发现它只是在外面套了个《论语》的封皮纸壳,芯子则是一本香艳火辣的黄书,已经看了一大半。

    冯老师心说了不得,自己活这么多年,头次见这么别致的解压方法。他将黄书撂在一边的桌子上,轻轻地叫赵素衣:“殿下,一会儿再睡,先把饭吃了。”

    赵素衣听到冯筠的声音,抬起手揉揉眼睛。随即又觉出不对 ,小声嘀咕:“我论语呢?”

    “殿下,就你这个论语的内容,要是让孔圣人他老人家知道,怕不是要今晚来找你长谈。”冯筠道,“书我给你放一边了,起来先吃饭。”

    赵素衣扭过脸:“不想吃,没胃口。”

    冯老师擅长对叛逆期学生进行话疗,温声道:“殿下,你因为什么事情不高兴,能和我说说吗?”

    赵素衣又转过头看冯筠,见他神情关切,记起阿娘曾说,外面的世界里有一种叫做“心灵鸡汤”的话术,专门劝人积极向上的。

    好话谁不爱听,冯筠熬鸡汤的水平尚可,赵素衣便想要一碗来尝尝:“我昨天从阿爹那儿看了一本烂故事。”

    冯筠问:“有多烂?”

    赵素衣想了想,说:“从前有个员外,他有两个儿子。员外本想让一郎继承家业,但二郎知道未来一郎会杀掉他,先下手为强,将二郎杀了。

    “然而某一天,一伙盗贼闯入村庄,对村民烧杀抢掠。继承了家业的二郎就派了个人去调查这伙盗贼。这个人叫叫阿宝,是二郎的儿子。阿宝查来查去,发现这伙盗贼其实是死去一郎的同伴,此番来为了向二郎报仇。

    “阿宝还知道,当初二郎杀掉一郎时,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牵连了很多无辜的人。但二郎平时教导阿宝,要好好地对每一个人,尊重每一个人。阿宝觉得二郎的言行矛盾,心里有些迷茫,就想问问二郎,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二郎告诉阿宝,一郎当员外会害了很多人,必须杀掉一郎。并对阿宝说,他从一开始就清楚,阿宝会查到当年旧事的真相,想着阿宝聪明,晓得分寸,能体谅阿爹的难处。

    “但没想到那些盗贼三言两语就能把阿宝说懵,实属不该。二郎将阿宝训了一顿,盗贼的事情也不让阿宝再管,以免再蹦出个什么人挑拨他们父子关系,日后离心离德。

    “二郎为了拯救大家,理由正当。阿宝没有办法责怪自己的父亲心狠,更觉得盗贼可怜可恶,那些无辜的人冤枉。”

    冯筠难得聪明一回:“殿下,你说的这个阿宝,是你自己吗?”

    赵素衣恨他这难得的聪明,咬牙切齿:“中郎将,你放肆了。”

    冯筠看赵素衣这个反应,知道自己猜中。他仔细想了想赵素衣说的故事,明白了其中关窍,对症下药:“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觉得那伙盗贼该死,不管他们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错了就是错了。既然是错,就必须得到惩罚。但是你没有办法责怪二郎,也没有办法救那些无辜的人,更何况二郎现在还是个好员外。你在因为这件事生气,对么?”

    赵素衣没说话。

    冯筠长叹一声:“殿下,我有个办法。”

    赵素衣抬眼看他:“你说。”

    “这一连串的事情皆因二郎而起,他总要给那些无辜含冤的人一个交代,这是他的错处。我相信这天日昭昭,自有公理。无辜的人不能含冤而死,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

    冯筠说这话时心跳得很快。他清楚赵素衣嘴里的二郎是谁,一番大不敬的言论讲下来,他佩服死了自己的胆量,觉得自己堪比喝了几碗大酒、拳打老虎的好汉武松,猛得一批。

    赵素衣听出冯筠的暗示,故意说:“这事很难。”

    冯筠笑着问:“事情难,殿下就不做了吗?”

    赵素衣也跟着笑,他看看冯筠,心中微有触动,突然问:“你会和我一起么?”

    “会的。”冯老师宽慰他,“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我都会陪着殿下。”

    赵素衣对冯筠的鸡汤十分满意,他伸伸懒腰,从躺椅上坐起来:“我姐姐那儿请了个西域乐班,邀请我十天后到她府上去听。正好你休旬假,跟我一起去吧。”

    冯筠想,小赵同志竟约我去听音乐会,这友谊的小船开得好快。他心中大喜,连忙应下,又道:“所以,殿下你吃饭吗?”

    赵素衣瞥冯筠一眼:“去帮我热热。”

    冯筠达到目的,欢欢喜喜地去了。

    冯筠走后,赵素衣觉得有些困,盖着小被单躺了回去。他靠着躺椅,眼睛看到细小的尘埃在空气里浮动。伸手去拂,同时摸到了几束阳光。

    温暖的,明亮的。

    他很喜欢。

    等冯筠回来,看见赵素衣又睡着了。他放下热腾腾的粥,过去喊他。才要开口,想起赵素衣给自己起的小名,坏心思地说:“阿宝?起来了阿宝。”

    赵素衣迷迷糊糊,没听清冯筠说的是什么,含混地应了一声。

    冯筠大觉有趣,嘿嘿地乐,继续喊他:“阿宝?阿宝?”

    这两句赵素衣听清楚了,他后悔自己的草率,随口说了个“阿宝”,应该说叫“叶野”,还能占冯筠几句便宜。

    赵素衣翻个身,瞬间蹿起来,伸手就要堵冯筠的嘴。那椅子被他蹬得一歪,向右翻倒过去。冯筠瞧得心里一跳,他眼疾手快,上前去接将要摔倒的赵素衣,将人抱了个满怀。

    冯筠嗅到赵素衣身上的熏香气味,温温柔柔的,像是兰花。他定定神,问:“殿下,你没事吧?”

    赵素衣不习惯与旁人肢体接触,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碰到的地方有一种怪异的痒。他一把推开冯筠,也不穿鞋,光着脚走到桌边,直接坐了上去。一边喝粥,一边拿眼睛瞪冯筠。

    冯筠瞧着赵素衣这番姿态,心说,好大的气性,我就是抱了他一下,这友谊的小船怎说翻就翻了?

    他想起上辈子贴在办公室墙上的那句毒鸡汤:“有错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决定向赵素衣道歉:“对不住殿下,我刚刚不应该抱你。”

    赵素衣听到这句话,之前被碰过的地方又泛起那股怪异的痒,耳朵顿时红了。他心里又羞又气,冷笑道:“你这几天到外头看大门吧。”

    冯筠撇撇嘴,他就想不明白,刚刚赵素衣还约自己一起去听音乐会,气氛快乐。怎么一转眼就翻了脸,将自己发配出门?

    小骗子,骗人感情。

    冯筠不情不愿地去了,心中宽慰自己:阿宝矫情,我不和他计较。

    冯筠在东宫看了十天大门,被诸位同僚亲切问候了十天,终于等到了旬假。因为是赵素衣第一次约他出去玩,格外重视了些,早早起床准备,早早出了门。

    安平公主府也在胜业坊,距离魏国公府不远。冯筠步行过去时,宴会还没有开始。他与赵素衣约好在公主府中见面,先一步进去了。

    冯筠听人说过安平公主赵燕燕上阵杀敌时的骁勇模样,本来以为她会是个相貌英气的女子。今日一见,却发现自己想岔了。

    赵燕燕有一双极温柔的眉眼,足以令人忘记她这双手是可以握住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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