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姐姐

    第二天，嬿婉选了个宫外近来流行的知了头给皇后梳上，比宫外的样式稍微架得高一些，用红头绳缠得支棱起来，簪戴的花儿选了一组粉色的合欢花，绒花烧蓝叶儿，还有几只小蝴蝶，这都只是清丽，嬿婉最后将两根从宫外带进来的合欢花钗子戴在知了头中间两侧。

    这对儿钗子做法很活泼，是民间的顶工，银质的合欢花叶底部是盘绞的银丝，随人行动花枝乱颤。

    皇后佯怒：“尔晴，本宫都什么年纪了，怎么还能做这样小姑娘儿的妆扮呢！快换了。”

    怒是佯装，觉得不合适却是真的，太不庄重了。

    嬿婉不以为意，挑选合适的桃花色的粉和口脂交给璎珞：“娘娘，我正是看娘娘今日面光红润，肌肤丰泽，颇有闺中少女的气质，才特意选的这个发式。而且，娘娘……”

    嬿婉让出位置给璎珞，在皇后身边蹲下来，轻轻揉捏萎缩的肌肉，仰头笑道：“这对钗子，是一位贫寒人家，女儿带着寡母谋生做的。她们母女俩担花叫卖，早出晚归，磨得鞋底都快没了。花担上别的花儿也就算了，唯独这两根钗子，奴才觉得很漂亮，可就是没人买。奴才拿来给娘娘用，如果能让别人看见它这么好看，给那两位贫家母女多带一些活计，也能让她们母女俩多一分糊口的钱。”

    在后面摆放点心、供果、赏盘的明玉也说道：“娘娘今天真的很鲜亮，尔晴说得对，娘娘，就梳这个头吧。”

    璎珞已经知道“尔晴”在做什么了，不管“尔晴”有什么目的，她就是在给皇后争宠，和璎珞微微达成一致，所以璎珞一点儿也不反对，她飞快地给皇后涂匀了脂粉，拿小手持镜左右移动：“好了，娘娘看，好不好看？”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镜中人娇美温婉，和昨日的光艳，素日的清丽，又大不相同了。

    又是一天艰难至极的练习走路，嬿婉休息时画了一些样子，找到璎珞，请她交代下去，让长春宫人再做一些小物来。

    此时的璎珞天生丽质，不重装饰，对穿着打扮还停留在很基础的水平，“尔晴”给的样子，她看出来很漂亮，但暂时想不清楚为什么和常见的不一样，于是“哦”一声，就吩咐下去了。

    这次之后，嬿婉更能感觉到璎珞的目光时常落在自己身上，她观察，猜测，琢磨，嬿婉视若无睹。

    晚上宵夜之前，皇帝又来了。

    皇后不得不放下乌木箸，迎接皇帝。

    皇帝进门，随手拿起一块江米糕就往嘴里塞，待入座了，道：“皇后这里的点心总是格外可口。”

    皇后往明玉那里看一看，微微笑：“明玉的手艺，一向很好。”

    明玉蹲一蹲：“谢娘娘夸奖。”

    皇后又问：“皇上，我让明玉再做一道点心，送到养心殿去？”

    皇帝道：“今儿太晚了。”

    意思是明天可以。

    皇后示意璎珞记下，然后又让璎珞和嬿婉先退下去了，外面珍珠递茶进来，璎珞接下端过去，听见皇后低声说：“皇上这样看着臣妾，定是臣妾今日作闺中打扮，献丑了。”

    皇帝目不转睛：“不，皇后今日，格外美丽。”

    灯下看美人，更比白日美十倍。

    璎珞心里暗喜，无声无息地退出去，将茶盘交给外面的宫女收走。

    她走到嬿婉旁边，看着对面的博古架，低声说：“你交代做的那些，我会让她们尽快做好。”

    嬿婉道：“也好，我还有好些别的主意呢。”

    璎珞又说：“你能不能教教我？”

    嬿婉说：“那你叫声姐姐。”

    璎珞转过头看她，嬿婉也转过头看她，时光似乎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