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我大哥娶了梁红英为妻
我小姨娘再托媒人去塬上梁家的时候，底气明显硬了起来。
放下礼直奔主题，以退为进和媒人一唱一和说着准备好的话，梁家父母照样软硬不吃——彩礼是拿得起，那么房子呢？总不能让闺女嫁过去住在裂开口快塌了的房中吧。
我小姨娘莞尔一笑，说道：“房子答应了会修，当下冰天雪地的，怎么修？谁来修？婚事却耽搁不得，只因问了九天玄女娘娘，娃这婚事就在这年下得给办了，不然以后就有了麻烦。”
提到了玄女娘娘梁家父母变了脸色。
这荣城平原上谁的话不信，可玄女娘娘的话得信。
一时就乱了方寸。
我小姨娘得寸进尺，嗑着瓜子四平八稳坐定了，将九天玄女娘娘如何说的渲染润色天女散花一个撒在了梁家的堂屋中。
然后，不去理会梁家父母脸上是什么神色，拍拍屁股拉起媒婆就离开了梁家的院子。
梁红英闪进了自己的屋子，她已听得真切，但不知父母是什么样的想法。
母亲一脸不悦地进了屋，倚在门背上看着她说道：“我看这门亲事仓促了些，我和你爹觉得不妥当，不如断了，索性立春了重新找一家。”
梁红英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她没有想到父母就要了断她的幸福，她冲上去，第一次对母亲吼道：“凭什么你们说了算！什么仓促不仓促的！你们就是嫌人家家里穷！”
这话说得突然，母亲望着向来孝顺乖巧的闺女，惊讶她怎么就如此嚣张。
“爹妈的话你总得听，刚才他姨娘提到了什么玄女娘娘，分明是压制我们，我和你爹平素就见不得这样狗仗人势的小人，不如推掉，咱不要这样的人作亲戚。”
话是坚定的，也是不容再议。梁红英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我小姨娘这一次反而弄巧成拙将事情搞砸了。
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甩开手扑倒在了炕上，呜咽着抖动着肩膀。
母亲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嫁人是大事，马虎不得，闺女年轻不更事，不知道活人的艰辛，嫁过去跟着穷汉受罪过日子，作父母的那能安心。
走过去拉闺女，陪着她说尽道理，梁红英听不进去，母亲只好退出来，出门之际回过头坚持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不管怎么样，以后不许再和段世杰来往！”
梁红英一下子从炕上爬起来，冲着将出门的母亲喊道：“我和他都那样了，我这样的身子嫁给谁？”
一如晴天霹雳，梁母被击中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她爹千算万算，终究没有算到这一出上。
她退进屋子，反锁了门，一把撕住了闺女的头发，盯着她的眼睛问道：“胡说，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敢把自己给了他？”
梁红英捂着脸哭得更厉害，但得给母亲一个确定而又明白的答案。
“杜家沟看电影的路上”
地点和时间都有了具体的说明，梁红英的母亲扔下她，转身走开了。
我大嫂子梁红英嫁给我大哥段世杰的时候，是正月十五，日子是好日子，但宴席上的亲家两口子脸色不太好，我巧子妈陪着他们说笑，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样子，听酒席上我小姨娘笑得如同捡了金元宝，她特意过来和亲家碰杯，高声大嗓嚷道：“咱得盼着娃们赶紧生个孙子抱抱！”
说得梁家父母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只好讪笑着和我小姨娘碰杯。
我大哥结婚酒席是在李家办的，新房照样在段家，糊了画报和报纸的墙上贴了我二姐剪的喜字，一张抱着鲤鱼的大头娃娃穿着红兜兜，张着笑得合不拢的嘴，我奶奶张氏将一把核桃和花生压在炕上的新缎子被下，叮嘱我们不许偷吃，等她一出门，我三姐段世春在二哥的教唆下已全部拿了来分给了一帮娃们。
新婚后的第三天回门，我妈装好了回门礼，我大嫂瞥了一眼篮子中的东西，脸上就不高兴起来，嘴里嘟囔了一句：“这点东西怎么好意思提出去。”
我大哥在一旁听到，赶快扯了扯她的衣襟，示意她不要再说，这下她生了气，出了门上了路就对我大哥吵了起来。
“你妈咋这样小气？装点油饼点心，就没想过我爹怎么想？二斤酒也舍不得买，我看你家真是穷得亲戚都走不动了。”
我大哥段世杰涨红了脸，心里有了火，说话就不中听起来：“以前去你家上门提亲，次次拿的东西还少吗？我家是穷，现在也是你家，别说话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大嫂子那肯退让，张口道：“分明是李家拿你当外人，什么儿子，后爹你也当亲爹认。”
这下彻底激怒了我大哥，他扔下手中的篮子，指着我大嫂脸说：“说话仔细，别侮辱我父母，既然你眼中无人，怪我不客气！要去你自己去，我不配管别人的父母叫爹妈！”
说完扔下我大嫂子一个人立在路上，他自己撒腿跑回了家。
我大嫂回门后好几天都没有来婆家，我巧子妈和我父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催着我大哥去梁家接我嫂子。
“不去，让她呆个够，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
我大哥硬着脖子回答，他已开始往田里拉粪，马上要春播了，农活一点都不能耽误。
“你不去我和你爹去，那有新媳妇回门后长住娘家的，你啊，就是脾气太犟，结婚才几天就得罪人家，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得收一收你那性子。”
我巧子妈站在门口教训他，我大哥还要说什么，却看到我父亲穿着一身新从大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两斤酒和一篮子东西。
“走，我和你去塬上，今天咱爷俩得把你媳妇叫回来。”
我大哥迟疑了一下，看看我父亲的脸知道不能再推辞，进屋换了衣服乖乖出了门。
一路上父子二人走得很慢，两人都是不爱说话的人，上了一道坡天气热了起来，我父亲解开衣襟想要歇一会，我大哥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忙给他卷了一根烟抽。
“世杰，成了家就有了责任，以后咱得忍一忍，过日子要紧，等有了孩子当了爹，你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男人嘛，心胸得沉稳一些。”
我父亲开了口，我大哥点头答应，他从心底里一直敬重我父亲，从没有拿他当继父看待，这个爹对他们四个娃都视为亲生，勤恳得如一头老黄牛，他心想着自己要是当了爹，以后也要象我父亲一样爱着自己的儿女。
梁家的大门敞开着，梁家人的脸色都不欢迎来客。
我父亲放下礼品，问亲家好，梁家男人讪笑着干咳了几声，梁家婆娘拨了一下土炉中的柴火没好气地说：“果子好吃树难栽，苗子没根树不活，这根还没扎下呢，闺女就被撵出来了。”
我父亲笑说：“亲家母你是想多了，娃们耍脾气呢，咱别当真。”
“我从不把棒槌当针！当初我就说这门亲事不合适，谁知——谁知这妮子瞎眼的骆驼只认一座帐篷，活生生要往你家跑，现在后悔药没处买去，跑娘家装死尸来了。”
我大嫂的妈心里憋着好几天的气，闺女出嫁就没顺心过，回门一个人进了家，问女婿咋没来，扔下东西就回到自己屋躺炕上哭。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横着竖着骂了我大嫂子好几天，心里暗自着急，这嫁出去的闺女躺在娘家算什么？这个段世杰怎么还不上门叫媳妇回去？
我父亲不接话，眼睛示意我大哥去偏房看看媳妇去。
我大嫂子梁红英睡了好几天，睡到后头没有了瞌睡倒觉得没意思起来，想要自己回李家庄，又怕母亲骂自己没出息，想要出去村子里逛逛，终究觉得这样回娘家没脸见人，今天一大早听到我父亲和我大哥来家中，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洗了脸梳了头，然后平平整整重新躺下听着响动。
门开了，我大哥段世杰走了进来。
他去掀我大嫂子的被子，被她一把扯了回来，我大哥伸手去摸她的脸，她狠狠掐了一把，厉声说道：“你不配来我家咋来了？那么硬气跑来干吗？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
“我没本事，回家就后悔了，晚上就想你了。”
我大哥说的是实话，毕竟结婚才三天，蜜月都没度完呢。
“你去想别人。”
“我只想我媳妇。”
“我不是你媳妇。”
“那你想我不？”
“我不想你——我想猪想狗想猫也不想你。”
“红英，我说过一辈子要对你好，这次是我的错，咱回去，爹妈弟妹都盼着你回去。”
“不去。”
“你不去我也不回去。”
“这是我家，又不是你家。”
“你家就是我家。”
“懒得理你。”
我大嫂子唰一下将被子又蒙在了脸上。我大哥坐在炕头将手伸进去，准备去抓别的地方，不想被我大嫂子一口将一根手指头咬在了嘴中
中午饭是我大嫂子做的，吃完饭洗了锅穿戴整齐跟着我大哥和我父亲出了门，她母亲送到村口，冲着闺女最后说道：“以后你淘了气别往娘家跑，要跑了就去别处，我家再别来。”
我大嫂子和我大哥相视而笑，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开了春田里忙了起来，我巧子妈妈去村头挑水，肚子已出了怀，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怎么回事，那些婆娘们喜眉喜眼地打起趣来：“哎吆，可了不得，巧子姐这是要抱窝了啊，儿媳妇没怀上，你倒先抢了头喜。”
“这长贵哥可是头好牛，不声不响就种上了。”
“可不是，巧子妹子这块地好，一个冬天就有芽儿发出了。”
井水旁大家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我大嫂子看着婆婆大了的肚子，终于明白我小姨娘风风火火催着她嫁过来的目的。
——原来是这样！
她心里就被一根刺扎了一下，晚上吃过饭小两口回到段家，上了土炕，我大哥脱了衣服要去吹灯，我大嫂子打了他一下，说：“急死你，安心睡你的觉。”
“咋了？今晚不行吗？”
“不行——从今往后那晚都不行。”
“笑话，我又没惹你。”
我大哥说着就往她被窝里钻，我大嫂子用脚去踹他——那里是我大哥的对手，他象一头狼一样压在了她身上。
“咱得抓紧，弄个小子好当爹妈。”
我大哥说着转过头吹灭了灯。黑暗里我嫂子一口下去，咬在他的肩头，他嗷地叫了一声，笑着骂道：“婆娘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大嫂子掐着他的脖子问道：“敢情你们急着娶我是你妈怀了崽，接我过来是伺候月子带娃的。”
我大哥只好停了下来，一下子没了心情，躺在炕上说：“就你乱想，没有的事，我妈最近才有的。”
“段世杰你哄鬼啊，你妈肚子都出怀了，你说才有，你以为我那么好哄吗？”
我大哥沉默了半天，黑暗中伸出胳膊，强行将我大嫂子拉到怀中，轻声说：“我爹也是可怜人，这么多孩子，都不他亲生的，我妈想给他生一个自己的血肉，红英，咱得理解作父母的难处，我爹妈都不容易。”
“那我容易吗？一天到晚伺候这么多的人，光做饭就累死人，我可说好了，回头你妈要是坐了月子，第一我不伺候，第二我不带娃。”
“那你抓紧和她一起坐月子，生了我让小姨娘伺候你们。”
我大哥说着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