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主宰命运
“什么啊…”
格温伸手想拉住他，指尖却只触碰到了冰凉光滑的盔甲。
“一个两个的，你们全都是这样！”她紧咬下唇，从齿缝中挤出话语，眼眶红起来。
“谁让你们自以为是的牺牲了啊？！”
她低下头，反手拧下一只魔物的脑袋。
从裂缝中涌出的魔物阻断了她的去路。
伊莱周身浓重的黑暗气息，让魔物误以为他是同类。不仅不阻拦，甚至还给他留出条路来。
伊莱回头，没有说话，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离开。
他知道她会很难过。他只是不想看她难过了。
自己说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骑士。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个世界就会将他遗忘……
可格温不行。
魔物退去后的世界，终究会一片狼藉。
她还要引领这个新世界前进。
格温最后的努力，只拽住了他腰间的佩剑，手心都被剑锋划伤，她却浑然不觉。
恍惚间，有只手环住了她的腰。
兰斯特炽热气息打在她耳畔。
“这是他的选择。”
他一面说，一面强行将格温按在怀中，不让她去看伊莱走进裂缝的景象。
“他从来都会支持你的决定，不是吗？”
他又说。
格温缄默不语。
她眼眶红了，眼泪却迟迟的不想流下。大概是最近经历了太多悲痛，她的心情竟一时有些莫名的麻木…
兰斯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把格温按在怀中，察觉到怀中人剧烈的颤抖。
伊莱已站在裂缝前，微微顿了几秒。
而后坚定踏入。
裂缝那头，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入侵。
它们向来都是入侵者。所以裂缝那头的防御，十分脆弱。
从黑暗中衍生出的影刃无穷无尽。
伊莱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承认，他在裂缝那头的世界，感受到了无比强大的能量和……适应。
就好像他本就该属于那里。
影刃的形状变了。化为一只只黑色小手，从裂缝那端，将大开的裂缝挤压合上。
巨大的撕扯感从中传来。
散落在世界的魔物、黑暗能量和魔种，随着裂缝的关闭，都渐渐的失去了能量来源。
它们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直到像被石化一般，僵硬在终于从云层中漏出的日光中。
一阵风。格温忽然觉得面上有风吹过，划过泪痕时，带起丝丝凉意。
那不是神弃之地长年吹拂的阴风，反而裹挟着自遥远海域而来的咸湿水汽。
“看来，随着裂缝的关闭，幽冥海的封印，也解除了吧。”
兰斯特大手揉揉她头顶，令人安心的温度自那里传遍全身。
格温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呆呆地抬眼，轻推开他。
她看向远方。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总之，裂缝的关闭，让天上悬挂了很久很久的那轮血月消失了。
阳光柔柔地泼溅在这片晦暗大地上，像数千年来，和它的第一次重逢。
她摇摇晃晃，挣脱兰斯特怀抱，走向那条深且空荡的地缝。
原来它不是深渊，只是一条大地裂缝。
里面，意外的什么也没有。
她本以为自己会看到魔物的尸骸，看到死去的诺亚，最不济，也能看到残存的黑暗能量。
可是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些人和事，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了。
她拽了一把裙摆，坐在一块还算平坦的石头上。
她的裙角已脏兮兮的，有些地方已被粗糙的地面磨破了，成了一块块小布条。
她托着腮，脑袋乱糟糟的，长久地回不过神来，脊背却仍挺的极直，像只高傲的白天鹅。
兰斯特站在她身侧，不发一言，眉眼间担忧浓郁。
她看似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却不由得让人疑心，只要轻轻一触，就会碎裂成粉末随风消散了。
大约人在经历很多事之后，对悲伤的反应会变得异常迟钝。
格温是在呆坐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才落下了第一滴眼泪。
眼泪滚落在地面，很快被干裂的大地吞噬。
她哭着哭着，抽泣声很小，也不擦眼泪，任由脸颊被泪水浸湿的有些疼痛。
兰斯特没有上前。
她现在不需要安慰。
有些悲伤，不是一两句轻轻浅浅的安慰就能够抚平的。
它们或许会消逝于时间。或许永远不会消逝。
心底一旦有了裂口，轻易是填补不上的。
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帮她从悲伤中走出来。
现在，就让她好好哭一场吧。
……
“是个很适合出海的好天气呢。”
玛蒂尔达望向平静的海面。
他们听从格温的命令，已经撤退到神弃之地的边缘。
虽然中途有好几个脱队的就是了。
“我觉得我回去能写好几本冒险手册，销量一定会很不错。”阿尔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
莉莉闷闷地点了点头。
她果然还是不够强。在这样的危机之中，她根本没有能力，能帮上格温和兰斯特。
而且，她惊讶地发现……
在这种时候，她最担心的，不是兰斯特，反而是印象中那个金发蓝眼的坚定身影。
“你们做公主、王女的，都是如此吗？”
莉莉歪头，看向玛蒂尔达。
都是……这样辛苦的活着？
玛蒂尔达一愣，随即懒洋洋地点了点头，点头之后，想起什么，又摇摇头。
“不是都和她一样的。”
玛蒂尔达语气明快。
“如果是我，我只会想保住伽卢。”她说。“不可能会傻乎乎的，把到手的王位一扔，来这什么神弃之地，追寻真相。”
“我不是她，也永远成为不了她，毕竟世界上的傻子，有一个就够了。”
玛蒂尔达仰头。
浅金色的阳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我们只能一直在这等吗？”
莉莉看了一眼还完好的船。
若不是格温让他们回到此处，恐怕船也会被魔物破坏的。
不知道她这是深思熟虑呢，还是巧合。总之，格温总能想的很长远。
“那家伙…”
玛蒂尔达扯了扯手臂上的绷带。
“用不着担心她的事啦。”阿尔被莉莉狠狠瞪了一眼，没理会她，还是说下去。
“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命运存在的。”
“有些人命硬。不论受到怎样的打击，都能活的好好的。”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完成某种使命，就像冒险家的使命，就是找到失落的宝藏一样。”
“那她的命运，就是拯救这个世界吧。”
莉莉接话，难得对他的话表示了几分认可。
“哪有那么可怕的命运。”
玛蒂尔达却不屑一顾摆摆手。
“没有什么命运。”她看向远处缓缓走来的人影，嘴角微勾。
“如果有，那她也是命运的主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