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传奇之外
“您…怎么会在这里？”格温见诺曼对她还算友善，小心开口，生怕冒犯了这位已成为大陆传奇的人物。
“说来话长。”诺曼重重叹口气，俊逸脸庞上浮上抹失落。
他也没想到，因为那场失败，他居然被困在这神弃之地千年之久…
他暂时还不愿意提起他生命中那唯一一次，也是最重大的失败，话锋一转。
“你们应该也发现了，这里的古怪吧。”他语气平和，眼神悠远地望向街道，回忆涌上心头。
格温点点头。
“您能告诉我，这里发生过什么吗？”
“小姑娘，你不用对我如此客气。”
“我在这里停留千年之久，不如说，就是为了等待你们…”
诺曼神情严肃起来，认认真真看着格温。
他是神明选中之人，自然也能看出，格温和他一样，身上有神明的气息。
他甚至能感觉到，格温的灵魂之重，根本不是只活过一世的人所能达到的。
“不过，我还从来没想过，接任我的，居然会是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他笑笑。
“辛苦你了。”他摸摸格温的头，带着长辈的欣慰和心疼。
“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能不能完成他们的嘱托…”
格温苦笑。她听出诺曼话里的意思，恐怕，他也是受了神明的指引，才来到这里的。
他们，也算是怀揣着相同的秘密吧，一时两人竟有种惺惺相惜感觉。
“这里的所有生命，都在一场黑暗魔法献祭中死去了。”诺曼眉头紧锁，似是又回想起当时那恐怖骇人场景。
那是他来到神弃之地的第七天。
这座城市，原是诺拉德王国的王都。
在那一刻到来的前一秒，城中的一切都还如常。
人群闲聊的喧闹声，街道上商贩的叫卖声，都在清晨的空气中混在一起，一点也看不出来，这里是一片被世界遗忘的土地。
或许是被这样安宁平静的气氛感染，他也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直到天空中那轮血月的出现打破宁静，他才迟迟发现，整个神弃之地，竟都被一个巨大的黑暗魔法阵覆盖！
难怪他在这里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原来，连诺拉德这个国家，都是为了催动那黑暗魔法阵而建立！
他来不及阻止魔法阵的发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诺拉德王国的所有人被魔法阵抽干生命和灵魂，化作灰尘消失。
一阵魔风吹过，将那些灰尘都吹散不见，吹走了他们存在过的最后痕迹。
“怎么可能…”
他强忍着剧烈的痛感，与魔法阵对抗，却还是败了下风。
这样恐怖的魔法阵，他一个人就算再强，又怎么可能抵御得了呢？
他以为自己也要消失了。可大概是他身上有一件神明的魔法器物，和兰斯特的权杖一样。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的灵魂居然被保留下来了，没有被那邪恶的魔法阵抽离。
他失去了肉身，只能化为亡灵游荡于这片黑暗大陆。
可他一直相信，会有人再来到这里，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所以他一直没有选择往生，而是在这里等待，谁知这一等就是千年之久。
“差点把小爷我等疯了，那些该死的神明，居然还知道派人来？”
“还有那个该死的黑暗魔法师。一千年了都没把他那什么门打开，真是废物。”
诺曼咒骂几句。
格温却面色凝重地看向诺曼仍旧略显透明的身体。
一个人在这空无一人的死地徘徊千年，要忍受怎样的孤独和痛苦啊…
诺曼骂完了，回过神来，转身，仰头望向天空，眉头一挑。
“监视了我这么久，你就不能歇歇吗？”
他打个响指，汹涌的雷魔力从他指尖流出，生生切断了那黑暗魔法师对他们的监视。
“还是老样子。”黑暗魔法师看着眼前景象变作一片漆黑，再闭上眼，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见他们动向了。
就算变成亡灵，也还拥有着如此强大的魔法能力么…不愧是诺曼。
当年，就是因为诺曼的阻挠，才害的他魔力险些耗尽，用最后的力量发动了法阵，却也因此沉睡千年。
没想到千年易逝，他这位惊才绝艳的老对手，居然还在。
不过……
诺曼既然已是他的手下败将，格温也不在乎如此。
实际上，格温的实力，远远不及当年巅峰时期的诺曼。
“找到他。”诺曼斩钉截铁对格温道。“他一定会在大陆上收集更多的生命和灵魂，以打开那扇门。”
“门？”格温不解。
“那道门一旦打开，就是这个世界毁灭之时。”诺曼继续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一道异界之门。”
“那道门之后连接的世界，其黑暗和邪恶，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们可以对抗的。”
“流落在大陆各处的魔物，只是它们中最弱小的先遣而已。”
“门就要开了？”
兰斯特听着两人话语，忽然开口。
“也不算蠢。”诺曼瞥他一眼，又垂头看向自己逐渐透明的身体。
“总之，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将一张薄薄的纸交到格温手上，露出个释然笑容。
“这是破坏门的方法。”他平淡道。“算得上是我…最重要的研究成果吧？”
也就研究了区区一千年而已吧。
他将视线转向一脸淡漠的兰斯特，两人极其相似的祖母绿眼眸对视上。
“身为我的后代，别给我丢脸。”
他甩下句话，潇洒挥挥手。
兰斯特默默看着他离去背影。
他只在家族的画像中见过诺曼的样子。而且那副画像一点也不像。
画像里的诺曼光鲜亮丽，眼瞳灼灼，是个标准的大英雄，救世主。
他小时候第一回听诺曼的故事时，是母亲讲给他的。
诺曼的故事太过传奇。能够引起任何一个男孩的憧憬和向往。
可是他现在却觉得，在那层荣誉之下，真正的诺曼被掩盖在历史的尘埃中。
他本人和那些故事里所讲述的，几乎毫无关系。
只是个背负太多的普通人而已。
“终于能死了？”诺曼喃喃自语。
他早就厌倦了这世间。
支撑他在世间游荡千年的，除了要阻止异界入侵，等待继任者的到来外，别无他物。
使命完成，执念消散，他也该走了。
过往景象像走马灯回放在他眼前。
他曾征服这个世界，鲜衣怒马恣意放纵。也曾流落无人之境，形单影只无尽孤独。
他这一生，从来问心无愧，更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