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鸡瘟来袭
麻子叔城门不远处阴凉地等着,同车的妇人早早等在车上,林氏三人来的时候正听到她喜气洋洋说话。
“今天撞大运了,拿来的鸡蛋全被酒楼买走了,之前来一趟都卖不了几个鸡蛋,这下好了,家里剩下的鸡蛋也定走了,明天我还得再来一趟。”
林氏心里咯噔了一下,酒楼都是有固定的供货商,为了保证饭菜品质,轻易不会从农户手里买散货。
恐怕真的如了禽舍老汉的猜测,附近的禽舍都在爆发鸡瘟。
一块进城的人中,只剩秦寡妇还没回来,大家都在等她。
四郎悄悄开口道:“三婶,我明天也想再来卖一趟。”
林氏脑中想着里正刚买回来的鸡仔,昨天见到的时候,笼子里的鸡仔都没精打采,不知道是不是染了病。
忧心着家里的三个鸡仔,没留意四郎的话,顺口回了“嗯”。
四郎自顾自掰着指头算:“要想种地最少要有锄头和耙,一把锄头就要二百文,耙比锄头贵五十文,我刚刚交了五十文定金,剩下的钱要再卖三趟才能凑足。”
见他苦着脸算钱,崔成良道:“农具可以赊,等有了收成再补足剩下的钱。”
四郎直摇头:“不了,二哥说了,买不起铁的就用木头先削一个锄头对付用。”
娘就是把地赊了换粮,下个月还不上粮,地就要归别人所有,二哥说他们不能像娘一样寅吃卯粮,有多大能耐就过什么日子。
虽然他觉得大哥太过死板,不过他偷偷算过,剩下的陶器卖完,分的钱最少能有三百文,打一把锄头不成问题。
一直等到前晌,依然没见到秦寡妇,麻子叔才往回赶路。
回了村,几人全都一脑门汗。
牛车没有遮阴棚,这一路脑袋上像顶个火球,头皮晒得又疼又痒。
“哎,你们看那个牛车旁的是不是秦寡妇?”
几百米外,一辆牛车晃晃荡荡从西面而来,秦寡妇跟在旁边指挥,看手指的方向应该是往秦寡妇家去的。
同车的妇人气呼呼“啐”了一口。
“死了男人又不是死了嘴,不坐车也不知道说一声,让咱们一顿好等。”
麻子叔同样一脸不悦。
四郎眼睛猛的瞪大:“是王伯。”
每次从砖窑买破陶器都是王伯送的,他绝对没有认错人!
林氏眯着眼看过去,这时牛车上咕噜噜滚下一个东西,看着像是个碗。
可惜碎成了几瓣,秦寡妇跟在后面赶忙捡起来。
四郎如临大敌:“三婶你看,秦寡妇好像也买了一车破陶器。”
林氏看着秦寡妇小心护着牛车,眼底波澜不惊。
低价贩卖残次品的路子很容易被复制,其他村人只要见到他们挣了钱,肯定会跟风也进货去买,从一开始她就预见了这种情况。
“没事,不用管她。”
他们的卖点是树胶修补,如果秦寡妇没有学走这个技术,暂时也构不成威胁。
“不行。” 四郎跳下牛车,“我去看看。”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麻子叔把牛车赶到大槐树下,还没停稳,里正急吼吼迎上来。
“出大事了,你快来看看。”
林氏赶紧跟上,崔成良看了眼牛车上的空竹篓,又看了眼林氏急匆匆的背影,咬咬牙拎上空竹篓,叮了哐啷追上去。
里正一路跑回自家鸡圈,喘着大气推开鸡圈门。
“景文娘,你看看这鸡咋回事,一夜之间死了好几只,剩下的也不爱动弹。”
几只就是几十文钱,说没就没了。
林氏眉头打结,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崔成良探头看了眼鸡圈,脸刷一下白了,薅着林氏衣领往后退了好几步。
林氏猝不及防下,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干什么?”
崔成良急忙解释:“这鸡生病了,别凑太近。”
虽然看不出是什么病,但他能闻出鸡圈里味道不对劲,并且鸡粪都成绿色了。
一群鸡都是同一种症状,说不准还是传染病。
里正气到冒火:“瞎子才看不出来它是生病,要是不生病,我也不着急把你们喊来,关键这病怎么治。”
村里人除了种地,同时还会养着鸡鸭猪,增加额外收入,平时鸡鸭有些小毛病,都是用土方治好。
像拉稀便就喂地锦草,鸡鸭打架受伤就给吃艾草,能止血。
早上一发现情况不对,里正就打发有喜去山上找婆婆丁,可是根本喂不进去,找了村里几个养鸡熟手来看,都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景文娘。
林氏伸手整理下衣领,缓声把禽舍看到的情况,与老汉的话复述了一遍。
里正不敢置信:“竟然这么严重?”
禽舍都对这病束手无策,那家里这些鸡鸭也只能眼睁睁等死了。
这可是一两银子!
里正感到天旋地转,踉跄两步,一下坐到地上。
林氏和崔成良赶紧上前扶住,里正苦笑着站起身:“我没事,还好只买到一百只,要是再早几天,家家户户养上几十只鸡鸭,我这张老脸真就没法见人了。”
难过之余,还有些庆幸,差一点他就成了全村的罪人。
养鸡鸭治蝗的方法是崔成良提出的,看着鸡圈里倒成一片的鸡鸭,他心里也不好受。
他要是不提,里正也不会损失这么大。
“对不住里正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等秋收买了粮,这钱我赔给您。”
里正摆摆手:“这事怪不到你头上,要怪也怪老天爷,把咱们的路堵得死死的。”
里正叹着气,蹒跚着回了家。
林氏和崔成良沉默着离开里正家。
“我要是不说就好了,怎么就这么巧,正好赶上鸡瘟爆发。”崔成良懊恼地锤头。
里正虽然管着村里一百多户人家,但日子也不必他们好过多少,除了县里一年给几十斤粮的俸禄,家里也要靠种地度日。
一两银子对里正家来说,也是一笔很大开销。
林氏眺望着远处茁壮的农田,眉头久久没有舒展。
春种秋收,夏耕冬藏。
短短八个字后面却是付出与回报不成对比的艰辛,明明最勤劳,却是抗风险最低的人群,粮食养肥了商人、官吏,却把贫穷留给了农民。
接下来他们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