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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敲打!试探与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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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高煦在外面这么久,从来没有给朝廷写过一封奏章。

    各部寄给他的公文,朱高煦全当耳边风。

    熊孩子很清楚,都是扑天盖地的反对音。

    干脆不闻不看不问。

    反正只要皇爷爷和太孙哥哥不降罪,别人也奈何不了自己。

    将纪纲收到自己麾下的事,自然也没有在朝廷备案。

    但朱允熥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姚广孝的探听司,可不是吃素的。

    早就将朱高煦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招了什么人,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向朱允熥汇报过。

    看到纪纲这个名字,以及有关此人的介绍,朱允熥心中便有些疑惑了。

    此人莫非就是历史上曾被朱棣重用的锦衣卫指挥使?

    他不敢确定,毕竟天下如此之大,重名重姓的人很多。

    对于纪纲的出身来历,他也记不太清。

    再加上身为大明储君,总揽朝政,事务繁忙,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此时见到朱高煦,才猛然想起来。

    纪纲……若真是那个纪纲的话,岂不是正适合做自己手中的“刀”吗?

    听到朱允熥的发问,熊孩子一下子愣住了。

    堂堂燕王之子,与地痞流氓,江湖好汉交往,若被老爹知道了,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太孙哥哥现在询问,该不会是要问罪吧?

    “没有,我不认识什么纪纲!”熊孩子当即否认:“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是吗?”朱允熥淡淡反问。

    “真的,太孙哥哥,相信我啊,我身边绝没有纪纲这号人物。”

    熊孩子信誓旦旦:“纪纲是谁啊?又不是皇亲国戚,勋贵功臣,朝堂高官,太孙哥哥堂堂储君,关注一个草民干嘛?”

    朱允熥随手扯住耳朵,道:“你既然不认识纪纲,为何知道他是草民?在我面前还敢撒谎,我看你是欠打吧。”

    “啊啊啊……痛……太孙哥哥快放手……我承认,纪纲……纪纲是我招募的江湖人士。”

    熊孩子很快认怂投降,转进如风:“我是怕被爹爹责罚,骂我不学无术,才不敢说出来,不是有意要瞒着太孙哥哥。”

    朱允熥放下手来。

    朱高煦有些好奇问道:“不过是一个江湖武夫而已,虽然有几分武艺,也没啥了不起的。”

    “这样的人,无论是太孙殿下的东宫,还是我爹爹的燕王府,都有一大堆。”

    “太孙哥哥怎么就偏偏问起他了呢?”

    他忽然恍然大悟:“想是此人随我剿匪,杀人如麻,太过心狠手辣,太孙哥哥要将其铲除?”

    “若是这样的话,此事就交给我来办吧。我现在就去,呆会便将他的人头割下来。”

    人家好歹也是为你卖命的手下,你就这样对待他的?

    朱允熥冷哼道:“你休得插浑打科,转移注意,你刚才在我面前撒谎,欺瞒本宫,领二十大板吧。”

    熊孩子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刚才说那番话的用意,正在如此。

    若是杀了纪纲,能让太孙哥哥忘记自己撒谎之事,那纪纲也算死得有价值了!

    却不料,朱允熥根本不上当。

    “太孙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他拼命求饶,却被护卫拉走。

    眼看就要挨板子了,朱允熥忽然叫住,笑道:“你的这顿板子,就先记着吧。日后若是办不好刑部的差事,或者再犯了什么事,一并惩罚。”

    “若是表现好,也可以再免罚。”

    “去将纪纲叫进来,本宫要见他。”

    熊孩子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千恩万谢,一溜烟儿去找纪纲去了。

    一见到纪纲,熊孩子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打骂。

    原以为自己已经顺利过关,结果就因为这个纪纲,害自己被记了二十大板。

    虽说没有当场挨打,但这根刺可是种下了。

    想起来就让熊孩子感到非常不安。

    他不敢对朱允熥发气,只能将气都撒到纪纲头上。

    尽管明明是他自己的错。

    纪纲不敢还手,更不敢躲避,只能结结实实地受着。

    好在他毕竟是练家子,挨熊孩子几拳几脚倒也挨得住,唯有心里难受无比。

    “就是你,害我差点挨了板子。”熊孩子打累了,气喘吁吁道:“太孙哥哥要见你,快滚去见吧。”

    纪纲顿时呆立当场。

    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骂,听小王爷的语气,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被罚了,所以才拿自己出气。

    这也就罢了。

    可太孙殿下,怎么会知道自己这号小人物,还要召见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孙哥哥要见你。”熊孩子警告道:“总之,你去见太孙哥哥,一定要谨慎小心,若是惹得太孙哥哥不悦,那便没人救得了你的性命。”

    熊孩子都有点后悔,当初不该将纪纲带在自己身边。

    真是个麻烦啊。

    ……

    纪纲惶恐不安的前往东宫后院。

    一边想,一边思索。

    看小王爷的反应,太孙殿下对自己似乎不太满意啊。

    可若只是想给自己治罪的话,以堂堂储君之尊,说一句话就行了,他便有一百条命,也得杀了。

    哪里还用得着召见。

    既然太孙殿下想见自己,那便还有翻身的机会。

    富贵险中求。

    听闻太孙殿下用人,素来不拘一格。

    如今权倾朝野的杨士奇、执掌大明银行的夏原吉,此前皆无官身,却被太孙殿下简拔,委以重任。

    姚广孝更是一名出家的和尚。

    太孙殿下能用那些人,未必不能用自己这个江湖草莽。

    或许,这次反而是自己鲤鱼跳龙门的机缘。

    想到这里,纪纲的心又慢慢安定下来。

    他一心只想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哪怕以命相搏,也是愿意的。

    很快,在东宫后院,纪纲见到了太孙殿下。

    一名看起来年岁尚不大的少年。

    除了长得英俊,看起来比普通百姓的孩子多了几分儒雅气象外,并不见其他特殊之外。

    若是在外面撞见,恐怕还会将对方视作是尚未成年的“孩子”,绝不会想到是权倾天下的大人物。

    朱允通正与身旁人聊天,一边品尝着茶。

    见纪纲进来,便侧目望了过来。

    刹时间,纪纲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乱跳。

    身上有仿佛有万钧重担压住了似的。

    他连忙跪倒在地,磕头拜道:“草民纪纲,拜见太孙殿下。”

    朱允熥上下打量着纪纲,注意到他的脸上,有明显被巴掌扇过的红印,立即便猜到是熊孩子下的手。

    刚才朱允熥故意借着熊孩子因纪纲一事撒谎为借口,吓唬说要打他板子,其用意也正在此。

    如果直接说自己欣赏纪纲,以熊孩子的狡猾,必定会立即抢先一步去拉拢纪纲。

    多半还得和纪纲说,全靠自己引荐,太孙殿下才重用你。

    熊孩子的德性,朱允熥可是最清楚不过了。

    人小鬼大。

    熊归熊,心眼儿却是有一千六百个。

    故而,朱允熥故意不说,反而找理由罚他。

    这样的话,熊孩子自然就会将怨气撒到纪纲头上。

    他再用纪纲,那纪纲便不会再认为是这熊孩子的“恩情”。

    反而会对熊孩子怀怨恨之心。

    历史上的纪纲,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也是朱允熥想要看到的。

    要用纪纲,便不能让他与别人拉帮结派。

    不过,他与历史上的纪纲,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是不是有真本事,还能好好再验一验。

    朱允熥故意不理他,转而向旁边的杨士奇、姚广孝两人交谈。

    老和尚很是惊奇。

    虽然他此前曾在给朱允熥递交的报告中,提到过纪纲,并呈交了此人的详细资料。

    但那是混在一大堆上呈的文件里面。

    纪纲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

    若非朱允熥此时提起,姚广孝早将他忘了。

    可太孙殿下为何竟对此人这般重视呢?

    回想起来,太孙殿下用人,似乎总是天马行空,让人完全揣摩不透。

    可每次提拨起来的人,还真的都极有能力,皆是十分难得的人才。

    如杨士奇,夏原吉……乃至朱能,张辅,无不是如此。

    若他们是此前便长期追随在太孙殿下身边的人也便罢了。

    慧眼识珠,伯乐相千里马,亦属正常。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

    太孙殿下以前根本没与这些人打过交道。

    仅见一面,很快便认定对方有大才。

    甚至还未见面,就已预料到了。

    这种识人之能,未免也太恐怖了一些。

    仿佛冥冥中有神灵在指引着他似的。

    姚广孝精通阴阳术数,更懂相人之术,却自问没有这等本事。

    当年说送燕王一顶白帽,主要还是怀着实现自己辅佐帝王建功立业的追求,看平生所学之屠龙术是否有用的思想。

    并非真就认定燕王一定能当皇帝。

    世间没有这样的术法!

    可朱允熥……却偏偏好像早就知道了似的。

    仅提拨一个杨士奇也就罢了,接二连三都挑中了人,那多少有点匪夷所思。

    此际,他也不由得细细观察起这个纪纲来。

    只见此人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神色镇定自若,并不见半分惊慌失措。

    心里又多了几分惊叹。

    看来,这个江湖草莽,确实有几分本事。

    至少心性不错。

    寻常人初次面见太孙殿下这等位高权重之人,难免心里惶恐不安。

    就算一开始能保持镇静,可一旦晾在一旁的时间久了,便会原形毕露。

    纪纲能始终控制住自己,已经超过世间不知多少人了。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的功夫,朱允熥才停止了与杨士奇和姚广孝的闲谈,转而望向纪纲道:“纪纲,你可知罪?”

    淡淡的一句话,却令纪纲感觉仿若有惊雷劈下。

    他微微抬头,望向正凝视自己的太孙殿下,又迅速低头,道:“草民不知。草民随小王爷征伐山贼盗匪,何罪之有?”

    朱允熥冷哼了一声道:“就是你们这些江湖武夫,蛊惑我那个堂弟整日里与山贼匪寇厮杀,致使他多次陷入险境。”

    “他可是本宫四叔的儿子,更是皇爷爷的孙子。”

    “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燕王那里你无法交差,大明皇帝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他提高音量喝道:“你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吗?”

    纪纲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在纠结思考着什么。

    半晌,猛一咬牙道:“皇帝陛下也许会怪罪草民,燕王更不会放过草民,可唯独太孙殿下,应该感谢草民!”

    此言一出,杨士奇和姚广孝的眸内,皆有精光一闪。

    场中瞬间安静无比。

    朱允熥亦怔了怔,没料到纪纲会说这样的话。

    这就更有意思了。

    他端起茶坏,轻抿了一口,道:“你且说说理由。”

    纪纲抬头,目光转而望向一旁的杨士奇与姚广孝,道:“此事只能与太孙殿下单独说。”

    杨士奇和姚广孝便皆站起身来,拱手欲告辞。

    朱允熥却挥手拦住:“不必退下,你们都是我绝对信任之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呢。”

    “纪纲,你说理由吧。”

    “若是说得不对,本宫今日便将你斩了。”

    纪纲脸上神色再度变得犹豫不决,过了片刻,方下定决心:“太孙殿下乃重情重义之人,对小王爷的安危,自是十分上心。”

    “可太孙殿下肩负江山社稷之重,不能以感情任性用事。”

    “小王爷身为皇室子孙,有守护大明江山之职。”

    “若因此而有什么损失,那亦是他的荣耀。”

    他顿了顿,道:“若是小王爷安然无事,清剿了天下盗贼,于太孙殿下而言,自是乐见其成。”

    “若是小王爷不幸遇难,那也是天命使然,太孙殿下可借此出师,荡平贼寇,亦能让从前反对税务司的人从此闭口。”

    “故草民随小王爷剿匪,于太孙殿下而言,必是有利之事。太孙殿下自是应该感谢草民。”

    此言一出,旁边的杨士奇和姚广孝都呆住了。

    怪不得刚才纪纲要让他们两个离开。

    这种话,还真不能随便听。

    虽然以两人的精明,对此也都心知肚明。

    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

    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除了储君之争这种利益不可调和的矛盾外,身为手下,对主公的家务事,对皇室堂兄弟之间的关系,还是不太好随便介入的。

    没想到,纪纲竟然就这般捅出来了。

    但反过来想,这其中的微妙之处,寻常人还真不见得能随意看出来。

    特别纪纲只是一个江湖草莽,而非朝中大臣。

    竟能一语道破机关,委实非常人能比。

    朱允熥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宫冷血无情,不念骨肉亲情吗?”

    纪纲连忙拜道:“非也,若果真如此,太孙殿下也不会召小王爷回京。”

    “太孙殿下不让小王爷继续剿匪,恰恰是关心他,爱护他,足见太孙殿下乃是重情重义之人,不愿看到堂弟有任何不测。”

    “但太孙殿下一身牵系天下之重,为天下苍生计,为黎民百姓计,不得不狠下心来。”

    “正如陛下将自己的儿子封为藩王,让他们都去守卫大明边疆一样。”

    “陛下岂不知边疆危险?”

    “可越是如此,身为皇室子弟,便越要为大明戍边。”

    “税务司乃是大明最重要的部门之一,也是朝臣和地方豪绅最激烈反对的部门。”

    “太孙殿下让小王爷执掌税务司,担起重任,足见太孙殿下对小王爷的宠信。”

    “小王爷既然担任了税务司的主官,又岂能因畏惧危险而退缩?”

    “若果真如此,那便是有负太孙殿下的信任,亦愧为皇室子孙。”

    “草民正是明白这一点,才追随在小王爷身旁,为大明效力,为太孙殿下效力。”

    “燕王爱子心切,陛下年岁已高,不忍有骨肉分离之痛。”

    “但草民以为,太孙殿下身为储君,又是古往今来最聪明之人,文成武德,震古慑今,千年以降,无人能及。”

    “殿下必定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所以,草民以为,殿下会感谢草民,而不会降罪于草民。”

    朱允熥哈哈大笑。

    纪纲的表现,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至此,朱允熥心中也再无疑惑。

    此人必定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锦衣卫首领了。

    “那你说说,本宫召你来,是为了什么?”他笑问道。

    纪纲沉声道:“若草民所料不差,太孙殿下是想用草民做刀,剿清天下盗贼匪寇,杀尽天下该杀之人!”

    朱允熥淡淡问道:“那你愿意做本宫的刀吗?”

    赌对了!

    纪纲脸露狂喜之色,重重磕头:“草民愿为太孙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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