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心魔
“为什么躲在房间里？”江碧遥看他情绪好转了许多，才开始进入正题。
江渊的面上又恢复了不符合年纪的沉静，低下头把那本被扔远的书捡回来继续翻看。
江碧遥轻轻踮脚，坐在他的书桌上，依旧是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头顶，“你落水不是意外吧？”
两人一直沉默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沉重。
许久过去，江碧遥从书桌上跃下来，坐在他背后的椅子上，“看清是谁了吗？”
江渊抬头望着窗外，他的房间在二楼，从这里望去，可以透过层层绿枝，看到远处的泳池，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我大概猜到了。”江碧遥把手里折好的纸飞机抛出去，“就这么几个人，有什么可争来争去的。”
“你为什么要去寄宿？”像他们这样的家庭，都是司机接送走读，根本没有人会去住校遭罪。
“大少爷，你觉得我待在这个家舒坦吗？”
江渊咬了咬嘴唇。
“你啊！好好一个孩子，都被那个老头子带毁了。我可不想你以后跟他一样笑里藏刀的。唉……算了，你也没得选，你可是他的宝贝长子嫡孙。”
“你不要说那些封建措辞…”
“有区别吗？”
“你回房间休息去吧！”
江碧遥不淡定了，又把他的书抽走扔远，“你小子，还给我下逐客令了！你个小闷葫芦！江航飞把你踢下水，你倒是去哭去闹啊！找那个死老头告状去！给自己关在屋里算怎么回事？”
“没什么用…没人看到，监控也坏了。”江渊闷闷说着，他跌在水里的时候，从身形认出了是他二叔。在这个家会把他推下水的，也只有跟父亲一直争斗的二叔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没有人去戳破这件事，就连父母也交代他不要多说话。
江柏舟借这件事吞了江航飞手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后便不再继续追究。
“真恶心。”
室内安静到头发丝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江碧遥搂着他，“小渊，你是个好孩子。不要跟他们学……”她被接回江家时，小侄子才刚学会走路，是江家唯一一个拿出笑脸对她的人。
“我不知道。”年幼的他陷入了莫名的迷茫之中。
“要怎么样你才能像正常小孩子一样呢？”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只要在江家，江渊不可能像普通小孩一样成长，她也亦然。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出去寄宿？”江渊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江碧遥自嘲地笑了，“我只不过是那个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风流的产物，这个家没有人欢迎我。”
“可我想要你在家里啊！”
江碧遥搂紧他小小的身躯，“我知道你会想我。可是在被嫁出去之前，让我像普通女孩一样过些自由的日子吧。”
江渊不解，她才中学，怎么就说到嫁人了？
江碧遥苦笑，“我不该跟你一个小孩说这些。”
“你已经说了，那就说明白一点。再说了你没比我大到哪里去……”
她松开他，瘫坐在椅子上，“我只是个私生女，老头子把我接回来的用处就是拿来联姻。”
江渊懂了，就如同爷爷把他的人生规划一目了然一样，小姑姑也摆脱不了这样的人生。
“我一毕业就肯定要结婚吧。所以我要趁着上学这几年，远离这个家，过几年自在舒心日子。等老头子给我相看对象的时候，我尽量挑个帅的……他这两年已经开始张罗了。”江碧遥想起来一些烦心事，话音落下，看向江渊，“所以我说你，趁着年纪还小，多任性一点怎么了？非要一辈子按部就班的照着他们意思活？我是没得选，你……算了，你还是太小了。”
说完这些江碧遥神情落寞地走出房门，到了门边，又冲他喊道：“你小未婚妻来了。”
“那不是我未婚妻。”
闷在房间里将近半个月，江渊终于走出了房门，慢悠悠地往院子里走去。
身穿嫩黄色外套、白色小皮鞋的小女孩领着刚到她腰际的小男孩在院子里玩。
女孩笑逐颜开在前面跑，小男孩追着她，没跑出几步远，就跌倒在地上。
“江浔，你笨死了！”蓉蓉笑呵呵地看着摔在地上哭鼻子的小男孩。
“蓉蓉，你坏！”
“没大没小！喊姐姐！”
江渊看着两人玩闹，竟提不起一点劲。
“江渊，你好了吗？”蓉蓉看到他，扔下江浔走过来，“你掉水里以后，我天天来看你，你都躲在屋里干嘛呢？”
“看书。”
“真没劲，怎么不出来玩？”
“不想玩。”
“你一点都不好玩。不出来运动，怪不得这么矮！”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人戳痛处了，江渊的脸再次憋成猪肝色。
“江浔也矮！你们两个是矮子兄弟！”蓉蓉看着还在哭鼻子的江浔，笑话着。
“哥，我们真的很矮吗？”江浔哭到挂着鼻涕，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问江渊。
“你别听她瞎说，我们一定比她长得高。”
“略略略”，蓉蓉扮着鬼脸，“等你们长高了再说吧！”
到了晚上，蓉蓉被家人接走了。吃过晚饭，江渊打算回房间继续看书，江浔却粘着他。
“哥，怎么才能长高啊？”
“哥，你比我高这么多，也算矮吗？”
四五岁的孩子还带着小奶音，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追问。
“我们会长高的。”
“那我要什么时候能比蓉蓉高”
“不知道。”
“我要长得比她高，才能做她的骑士！”
江渊他憧憬期待的样子，不解道：“她跟小疯子一样，根本不需要骑士保护。”
“哥，蓉蓉一点也不疯，她像公主一样，你不想当她的骑士吗？”
他看白痴一样看着江浔。
不知不觉走到了泳池附近，看着不远处的水面，他的身体开始颤抖，想要转身离开，却看到江浔往泳池边走去，“哥，游泳是不是可以长高？”
看着江浔背对着他的小小身躯，背后的树木沙沙作响，他的脑子里全是‘嗡嗡’声，吵得他头疼不已。
“哥……”
他已经听不清江浔在说什么，他是不是可以像二叔那样……
他往前走去，江浔还在努力跟他说话，清亮的眸子在月光下格外刺目。
要是把他……也不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