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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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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呼呼!”

    客栈里,满满正坐在客栈大堂靠门的位置,面前放着一碗面条,一口一口的吃得起劲。

    看着眼前忽然从雨里冲进来,只比桌子高半个头的女娃娃,沉默半晌问了句:“你认识我?”

    “我认识它,与它是同根生。”扯呼叉着腰,指着她脖颈上的木牌吊坠:“那日我瞧见了,带着变戴着,是你弄错啦!”

    满满眉头一挑:“那日我们只三人,我没见过你。”

    见她不信,扯呼手忙脚乱的比划:“竹竿,挂着的,上头那个,是我!”

    满满放下筷子,微微探起身看她,待看到她身上穿着的,格外眼熟的破衣烂衫的时候,诡异的沉默了。

    兄嫂近日一直说扯呼,她原以为是个人,谁知竟是件衣裳!

    见满满被她折服,扯呼噔噔噔的跑到柜台,自顾自的叫了碗面条,让记满满账上,又跑回桌前等着。

    “兄嫂刚走你便来了,你在哪儿藏着呢?”满满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做派,怕是馋了有一会儿,不由得问道。

    扯呼瞪大眼睛,不自在的抠抠手指。

    那个吴边进观她就从幽都溜出来了,刚好碰见吴宅来人敲门敲得砰砰响,知道惹了麻烦,才悄悄躲一会儿的。

    自觉也算天衣无缝了,谁知竟被满满猜到了。

    满满吃了口面条,见眼前的娃娃支支吾吾的不肯答话,倒先把自己面上憋得通红,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许笑!”小娃娃张牙舞爪的道。

    满满依言不笑了,起身接过小二抬来的面条,随即放到扯呼面前:“你先吃着。”

    扯呼见她不拉着那事不放,兴冲冲的爬上凳子,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得喷香。

    满满双肘撑在桌子上,看着扯呼这样又忍不住笑笑,果然是个小娃娃。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满满摩挲着脖子上的木牌吊坠,总觉得有事理不清。

    “阿爹不告诉你,我也不说!”扯呼见她不知道,眼珠子一转,直接顾左右而言他。

    “阿爹!?!”满满惊愕不已:“谁是你阿爹?”

    小姑娘嗦了口面条,手才得空拍拍胸脯,看着满满一字一句地道:“我、叫、陈、扯、呼!”

    满满脑子里天旋地转,兄长姓陈,她也姓陈,经爹娘验证,他们是实打实的至亲兄妹。

    眼下冒出个女娃娃,和兄长一个姓,口口声声称阿爹,却不称阿嫂阿娘,这是何处捅出来的篓子!

    满满抹了把脸,虎着脸问:“你阿娘是谁?”

    小姑娘不以为意,吃得劲起:“我阿娘大名鼎鼎,是古往今来弑神的第一人!”

    满满安心许多,随即嗤笑一声,瞧她年纪小,说话倒天南海北胡乱得紧,不由得正色问道:“你最好实话交代,兄嫂到底是你的阿爹阿娘,还是你的干爹干娘?”

    扯呼晃晃小脑袋,好似想不出来有多少区别。

    于是顶着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满满:“有区别吗姑姑?”

    满满呼吸一滞,被这声软软糯糯的姑姑梗得说不出话。

    方才扯呼晃脑袋时她便瞧见了,小姑娘的耳垂是旧伤,少说几百年。

    阿爹阿娘么,若是至亲至爱的生人不如,那无缘无故的也可后来居上,甚至远甚于前者。

    满满摸出帕子,给扯呼擦了擦嘴角的油花,轻声道:“称呼没区别,可情谊不同。”

    “我晓得的姑姑,阿爹阿娘待我好,盼我好好长大呢!”扯呼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我还要给他们造大宅子呢!”

    满满笑了,捏捏她脸蛋上的软肉,催促她快些吃,不够便再买。

    ——

    雨声渐大,虽无事可做,却也扰人。

    客栈里许多躲雨的人悄悄打量着满满和扯呼,见只是自家娃娃找出来吃东西,无甚热闹可看,于是败兴地转头聊起别的事。

    “你听说了吗,今早西巷着火了!”一胖胖的男子对身边的同伴道。

    旁边的人应景的“噫!”了一声,连连问道:“莫不是前几日逝者太多,不小心倒了火烛?亦或是惹了天怒?”

    一连两问,最后一问明显低声些,颇有些讳莫如深。

    男子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先被另一个瘦竿似的人抢了话头:“你听他胡扯!哪里是西巷着火了,分明是西巷的一间破落屋子着火了!”

    “诸兄可是吓破了胆?不过是西巷,且一间破落屋子,纵是着了火,有甚可大肆宣扬?”方才一连两问的男子被逗笑,掸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不以为意的指着桌上的吃食道:“何至于做我这一茶三点心的谈资?”

    他的同伴踢了他一脚,肉肉的双手合十朝天,嘴里轻喃几句“莫怪莫怪!”。

    “最最玄妙的便在此处了。西巷破落,屋舍相连,烧一户必牵连百户。”胖男子说完看向被他踢了一脚的同伴,压低了声音啧啧称奇:“可今日那房子,烧了一早晨,竟完完全全只烧了那一间屋舍,方圆毫厘之内,连火星飞灰都未飘出去一颗!”

    “这大雨是中午落下的,下到如今且有两个时辰,可你们猜怎么着?”另一个瘦竿似的男子也顺势坐下悄声补充:“那屋子至今还烧着呢!”

    “那屋子的主人,莫不是大有来头?”男子瞪大眼睛看向眼前一胖一瘦的二人,惊疑不定地问道。

    “能有何来头!”坐下来蹭吃蹭喝的瘦竿男子嗤笑一声,略微不屑:“不过是个织女,从少时织到岁暮,无甚出彩也无甚积蓄,人更是于一月前失踪。”

    “多大的愁怨呐?”男子的胖友人心有戚戚,忍不住轻声叹息。

    “你竟觉是人为?那如何可能?我听周遭的老人嚷嚷着是那户主人触了神怒,受天罚呢!”蹭吃蹭喝的瘦竿男人自顾自的倒了茶水,听他这话即刻便反驳道。

    “胡说!若真是如此,人都失踪了,不罚人,罚屋子作甚?”胖男子一把抢过桌上的糕点,人也不客气的回嘴。

    “那不是找不着人么?”见惹了金主,瘦竿男子讪讪的补充,手暗暗将糕点挪回来。

    “神还能找不着人?”胖男子的同伴又开始发问。

    “……如此好像也是。”瘦竿男子被这问题噎得说不出话,只急急忙忙又抓了两块糕点塞嘴里。

    吃着吃着又觉得不对,想想还是找补道:“可不能如此说,万一是先罚了人,总觉着不够,又去罚了屋子呢!”

    此话有理,三人间一阵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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