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番外：镜花水月
南书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熟悉的简陋屋顶。
距离他伤到脚已经过去好几天，现下他的身体已经大好，可以正常的行走了，一般情况下，不怎么用力，脚也不会有感觉到痛，只是走路的姿势会有一些奇怪而已。
但是今天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他无论如何也要到村口去……
坐在村口的大树下，感受着田野乡间吹来的阵阵微风，南书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等到了。
来来往往的村里人看到他这么坐在这，也只是好奇的瞅瞅，没有其他的想法，毕竟上次他因为锄头不小心伤到脚，最后晕倒在地里的事，村里人基本都知道呢。
大家一致都觉得他伤的很重，如今的好奇也就只是因为不知道他在这里坐着干什么，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养着。
可南书并不想理会他人的目光，不主动理会别人，也是赵青禾的个性嘛。
等待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可要等的人却迟迟未到，南书心里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他着急站起来的时候，路的尽头缓缓出现了一辆牛车，不知道为什么，南书就觉得那里一定有自己想等的人。
而在牛车上的人也满怀期待，看着牛车慢慢靠近那个很久没有回来的村子，心里一阵焦急。
‘好慢好慢，好慢啊……’
江明望的眼神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直到看到榕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牛车还没有靠得很近，但是江明望很清楚，那一定是他。
心里的兴奋完全抑制不住，如果说路上是对牛车行走速度的焦急，那么当下就是赤裸裸的嫌弃。
索性顶着车上其他人惊诧的目光跳下了车，拿着包就朝那个影子奔去。
如果说上次奔向的是满满的落寞，那么这次对这个少年来说，一定是一个莫大惊喜。
这条道路之前陪同南书一起走过上百次，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时候怎么都不觉得漫长。
可现在，江明望觉得好远好远，他跑了很久才能够到达小蠢货的身边。
不过好在一切值得……
随着炙热的身体，粗喘的呼吸贴近那个稍显瘦小的人的脖颈，把人紧紧抱在自己的怀中时，江明望才意识到一切的真实性。
他终于到了，这一次不再是做梦，也不会被惊醒……
两个人抱着的时间好像有一点久，南书是想等江明望从刚才的快速奔跑中平复下来，而江明望是真舍不得放开。
对于江明望来说，这一次，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才是值得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角不自觉地就出了泪水，不过这次，可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幸福。
一种莫名的，一种失而复得的幸福……
回去的路上，江明望注意到了南书走路有些奇怪的姿势，顺带着也了解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更是心疼的不行。
那时候，他的小蠢货一定很痛……
在听到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房间休养的时候，下意识一阵心慌。
到了赵家第一件事，就是和村长说，让他把南书房间里的柴火都搬出去，他暂时还要和青禾住在一起。
他这么厚着脸皮上门，赵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了他的要求。
吃晚饭时，江明望坐在了他原先的位置上，时不时的还把一些已经能够算是还不错的饭菜夹到南书碗里，丝毫没有自己是个外人的意思。
而赵家人都以同一副表情看着两个人，除了还在不知事的小天天之外，每个人都紧蹙着眉头但是眼神里却透露着恍然大悟。
赵父是直接看他不顺眼，这个知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怪自己引狼入室了。
自从上次南书和他们开门见山的说了喜欢男人之后，除了赵父，其他人都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南书。
有的人担心这件事被外人知道，有的人在想南书是怎么得上这种病的，有的人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还有的人根本就不关心。
而现在，事实赤裸裸的摆在了眼前，哪个已经回去的知青还会再次往返啊！
不过令他们不能接受的远不止如此，在吃完饭后，江明望很快就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很简单，他要带小蠢货走。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让南书待在这里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一开始，自然是遭到了全体赵家人的反对，不过他们反不反对好像没有多大的意义。
无论他们到底爱不爱赵青禾，这么多年以来，该消耗的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相信赵青禾自己也想为自己而活。
所以无论最终结果怎么样，两个人都是要走的，只是由南书决定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罢了。
可是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是，几天之后，他们同意了，只是让他们在这里过完最后的这个年……
一家人凑在一起吃完了这最后一顿饭，明天，江明望他们就要离开了。
“青禾，以后好好的，不要再回来了……”
最后，饭吃完离席的时候，赵父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其他人都不说话，可能也都是这个意思。
在出去这道门之前，南书轻声回复了声“好”。
这段日子，他们像往常一样，去地里干活，去帮徐老医生看病救人，无论在哪，两个人都跟个连体婴一样，分都分不开。
为此，还没少被老医生嘲笑。
爆竹声中一岁除，到了时间，似乎每户人家都点燃了鞭炮，声音连贯一直响个不停。
只是很可惜，这个时候很少有人能放得起烟花。
不过，也是因为阵阵鞭炮声，吵得两个人睡不着，索性出去走走。
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点点，像是点缀在黑色绸缎上的宝石，散发着微弱而迷人的光芒。在这宁静的夜晚里，只有星空陪伴着大地。
在这片安静的世界中，有两个人趁着夜色的掩护，牵着手越走越近。
他们的目光交汇，仿佛能看到彼此内心深处的渴望和热情。在这一刻，时间似乎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他们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最终，还是江明望先控制不住自己。
“青禾，我能亲你吗？”
虽说是询问，可是还没得到回复呢，他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嘴巴碰了上去。
那一瞬间，一股温暖的电流传遍两个人全身，两个人不由得越吻越深。
这个吻充满了温柔，他们享受着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星星比月亮还耀眼，照亮了他们此刻的幸福，也见证了这段美好的爱情。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他们的爱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一般璀璨夺目，永不磨灭。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稍微多花了点钱，麻烦村里面的人驾着牛车送他们去镇上。
踏上了回上海的旅途……
走的时候自以为没有惊动别人，可是他们两个不知道的是，在踏出赵家庭院的时候。
赵父和赵母同时都睁开了眼睛，“你说，让他走是对的吗？”
“无论怎么说，总比留在这里好……”
“嗯，他不会回来了！”
在得到赵家人同意让自己带走青禾之后，江明望就写了信件寄了回去，提前告诉自己父母这个消息。
很久没有回家的他此刻还不知道，其实他还在纱厂的时候，父母就早已妥协。
等两个人到了上海之后，暂时还没有什么落脚点，但是江明望还是觉得，无论他们同意不同意，自己好歹得把人带回去给他们瞧瞧嘛。
因为怕南书会因为他们的态度感到不开心，他还提前和南书说了具体情况。如果真的不喜欢去面对他们的话，这一次带他回江家，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江明望并不希望南书白白的受委屈。
南书看着江明望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南书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差的打算。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一家人对他的态度都很好，还特地给他准备了房间，装扮的十分温馨。
“青禾，欢迎你来到这里。”
本来一开始大家心里都还有点别扭的，尤其是江奶奶，她的思想接受不了，可是看到江明望带着小小一团的南书走进家门时，他们态度也不会太差。
江明望身后的人，小小一个，看着还感觉身体不大好的样子，礼礼貌貌的，说话也很温和，不像他们想象的那种村野粗鄙。
尤其是江母，之前还骂人狐狸精呢，现在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毕竟这个孩子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好像各方面都没太大的问题。
天杀的，这肯定是自己家的孩子拐回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江母看着南书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喜欢，反正就是讨厌不起来。
饭后，江爷爷和江奶奶离开了，江母还想让他们留下，可是江明望很懂得适可而止，待在这里肯定会滋生很多矛盾的，他才不要，他的小蠢货他自己照顾。
两个人在外面租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江明望工作他的，南书工作他的，一开始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但是两个人都能够在一起，这是最好的。
第二年，江明望终于能够给南书送出了一个像样的礼物——一枚戒指。
很朴素很朴素，只是内圈刻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在这个时代，他们没有办法像平常人一样结婚举办婚礼，但其他的，江明望才不会让他的小蠢货没有。
这个夜晚，随着江明望送出的戒指，之后的一切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花朵在上心的园丁一直以来的照顾下，本来就长得越来越好，不似之前的萎靡矮小，而是变得越来越美丽动人。
在阳光下绽放着鲜艳的色彩，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和生机活力，同时也在诉说着园丁的辛勤与不易。
而在经历过日日夜夜的适当雨水的灌溉后，这些花朵更是焕发出勃勃生机。
雨水滋润了土壤，让花朵吸收了充足的水分和养分。
它们的花瓣变得更加柔软细腻，花蕊也更加鲜艳夺目。每一滴雨珠都像是大自然的恩赐，让花朵茁壮成长。
从里到外，这些花朵都透露出它的好颜色。
令人爱不释手，把持不住……
南书并没有在这种生活中感觉到太大的压力，因为他觉得日子只要能过得去就好。
而江明望不同，他想给他的小蠢货更好的生活……
可能因为有目标也有动力，他和别人一起经商，最后越赚越大，成功经营好了自己的事业。
很快，小小的房子变得宽宽大大，最终奋斗到了海景房。
也许是意识到越来越忙，没有时间陪伴南书，在保证之后能够让南书不再为金钱所担忧之后，他果断的不干了，提前退休。
之前给南书承诺的一切，都在一一兑现。
赶海时，一起在海边寻找着各种贝壳和小螃蟹；潮起潮落间，感受着大海的磅礴气势；日出日落时，欣赏那美丽的景色。
江明望陪着南书回去过几次，赵父的逝世，二是赵母的逝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情况下，去得恰到好处，刚好就赶上了，每次都取决于南书的一个突发奇想。
不过还好，也算尽了赵青禾身为子女的本分。
转眼，两个人都已经白发苍苍。
可能因为身体本就不太好的缘故，最先倒下的还是南书。
在陪着江明望最后一次走到海边看日落的时候，坐在轮椅上的南书有一种不舍。
可是所有的东西都会有终将分别的时候，这一次的他们，至少拥有过了……
南书很幸福，江明望也是……
随着太阳慢慢回归海平面，南书的双手也无力垂落。
在感受不到南书的呼吸之后，江明望也服下了提前准备好的药。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的有一个想法：‘这一次的他，终于能够心无旁骛的陪同他一起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江家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而最后的他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闭上眼睛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南书的模样，江明望很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