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生活的苟且
长安花尽殇，泪人犹满膛。
绵语唱残夜，浮尘笑痴狂。
晓将近，鼾更浓。
秋寂寞，愁更怅。
谁人又在谁心上？
一番风云过后，刘瑭的鼾声如雷，旁边的阿美却辗转难眠，也唯有在夜深人静时，她才敢把心底的伤痛掏出来晒一晒……
阿美，原名王金梅，后面的梅和美同音，认识的人都叫她阿梅，叫的多了自然就叫成了阿美。在她16岁时，正好是2002非典的那年，父亲的水产养殖遭受灭顶之灾，曾经辉煌的家业因资金链断裂而一夜破产。母亲为了给他减轻负担，很懂事的跟别人私奔，只留下了父女俩相依为命。
父亲在生意失败和婚姻离异的双重打击下变得萎靡不振、郁郁寡欢，没过几年终于憋出了病来，这种转折让从小没吃过苦头的阿美猝不及防。以前没钱的时候父亲再不济也能有点收入，至少家里的事不用她操心，如今一倒下她才发现，天都塌了一片。
当天价的医疗费用摆在面前，整个人都是懵的。怎么办？自破产后，亲戚朋友见了唯恐避之不及，更不用说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她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还是走访了一遍亲友，但带来的结果，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正是应了那句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但是，病还得治，生活从来不给人们选择题。她在走投无路之下，便走上了小额贷款这条路。凡市面上能叫得上名目的贷款公司，都循着导航光顾了个遍，把家里能抵押的房产都抵押了出去，还差了40万，就在这穷途陌路之际遇到了现在的宋尚天。
初见他时给她感觉极其和善，告诉她，凑齐这40万倒也不难，还有一种贷款方式她还没有尝试，那就是“佳人贷”。等她慢慢了解之后，原来就是以贷款女子手持身份证的裸照做资料为质押，不需要其他担保和抵押的一种贷款模式，这种贷款利率极高。但，阿美无路可走，只要能借到钱，纵使上刀山哪也得去。于是，她极不情愿的在宋尚天的怂恿下做了这份贷款。后来才知道，这贷款公司原来有宋尚天的股份。宋尚天看阿美姿色不错，遂让她来帮自己做事，主要引诱富商打打杀猪牌，或者引诱高官搞腐败。
女人赚钱相对比较容易，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阿美和宋尚天的强强组合，也从不少高官富商哪儿捞到了好处。短短一年多光景，阿美就还了大多半债务，但父亲术后的用药及住院费仍是笔极大的开销，且源源不断。她收入虽然暴涨，但仍然入不敷出，有时候逼的紧了就再想办法贷新还旧，这几天又到了还款的节骨眼，这才出现了白天发生的那一幕，各小贷公司加上宋尚天的胁迫，还有这种恶性循环的资金压力，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很多次都想一走了之，但是，自己走了父亲又由谁来照顾呢？这样的生活重担落在她这弱女子身上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她半靠在床头，点燃了支香烟，偶尔嘬一小口，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感叹世事无常，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低转过头，出神的望着熟睡的刘瑭，油黑的亮发，古铜色细腻的皮肤，浓眉秀目，说起话来文绉绉的还带了点夫子腔。虽然和自己相处不多，但从几次的行为举动来看，貌似是位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嘴角渐渐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然而，这微笑仅仅一瞬即逝。如果刘瑭知道了自己弥乱如麻的生活窘境还会这么包容吗？知道了持续不断的高额开销还会这么淡定吗？女人的青春短暂，又再过几年，自己年老色衰，他还会像现在这样迷恋吗？阿美在很多有钱人身上深刻的认识到，女人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有价码的玩物，只是高低不同罢了。转而又想，这世上，除了自己的钱包，谁又能靠的住呢？假如宋尚天这次的计划成功，不仅可以对过去的自己说再见，还会让以后的生活变得轻松，再也不用为每月的支出和还款而胆战心惊了……
只是，刘瑭！
她又怎忍心以怨报德呢……
矛盾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滚着，手也不自觉地捋着刘瑭凌乱的黑发……
慢慢地……
眼神变的坚定起来，手上的力度也不留意间加大了几分……
“你怎么还不睡啊？……”刘瑭感觉有人在动他的头皮，迷迷糊糊睁开眼道。
“哦！对不起，不小心把你挠醒了，我换个床就睡不踏实，你快睡吧！”阿美见自己的举动把刘瑭弄醒了，急忙道歉说道。
“嗯……别熬着了，你装着睡会儿就睡着了……“刘瑭迷迷糊糊的嘟囔道，翻了个身。
“知道了……”阿美轻声道。
过了会儿……
阿美还是没有丝毫睡意，但也没敢再乱动，生怕又扰醒身旁的刘瑭。
刘瑭本来想接着梦游，感觉到阿美一直没睡，也困意全无，便掀了被子坐起身来……
“怎么不睡啦……”阿美见他起来了问道。
“噢……我睡觉有个坏习惯，就是中途醒了再入睡极难，你也不睡，索性咱们都不睡了吧……”刘瑭打了个哈欠，摸了根烟接着道，“怎么了？有心事儿啊？”
“没有，就是换床睡不踏实”阿美羞道。
“哪我问你件事儿吧？”刘瑭也点燃了香烟缓缓道。
“什么？”
“宋总给我们提的扩大经营规模这种设计你觉得怎么样啊？你跟他多久了？在全程资金扶持上他有没有这个实力啊？”刘瑭一连发出了灵魂三问，直击这次来的目的。
“……”阿美思索了半晌说道，“这些我不是特别懂，我在他这里上班也就一年多，但知道他的公司倒是不少，除了西安这家外，上海、广州都有，据说宁波还有一条美食街，海南有个度假村。”
“哦！”刘瑭应了声接着道，“有美食街、度假村……这倒厉害了，看他年纪也不大，竟然能坐拥这么多。”
“是啊！人各有命！他祖上好像就是富商。”阿美也叹道，眼睛偷瞄着刘瑭的表情。其实这些都是她瞎编的，据她所知，宋尚天仅有的不过几家放贷的皮包公司，白天的办公室也是提前向一位文玩圈老板借用的，带刘瑭去参观只不过是个障眼法。去参观之前打了招呼，所以阿美才带着刘瑭草草的看了办公室，便急切的往出领。
阿美见刘瑭感叹着接着说道，“虽然我对企划设计这些不懂，但听公司员工说过，之前投的一个火锅连锁做到了十几家店，可惜的是，那个老板去澳门玩赌，一夜输掉了全部家产，所以那个项目没再继续，不然现在应该早都上市了，火锅这个行业还是挺好的……”
“呵呵，哪宋总不怕这次投资我们又打水漂啊！”刘瑭开玩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他对你们也是考察了很久的。”阿美道。
“是吗？不过也对，考察是相对的嘛，他考察我们，我们也考察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呵呵”刘瑭笑道接着说，“不过我跟你透个底，虽然我和宋总相交多次，但都在非正式场合，工作上倒没怎么实际接触，我们其他两个股东也心有余悸，特派我来考察你们公司。今天一行，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一块儿石头就放下了，可以回去交差了！呵呵……”
“你就不怕我说的是假话啊！咯咯……”阿美又恢复了那种妩媚的娇笑。
“怎么会，就算你说的非真，他办公室那一屋子价值连城的宝贝可说不了谎，不会错的。”刘瑭吐了个烟圈悠然说道。
“原来如此啊……”阿美轻笑道，默默地将头靠在了刘瑭的肩膀上。
“天一亮我就回了，你就忙你的吧！”刘瑭抚摸着阿美的长发说道。
“怎么？你再不等宋总啦？”阿美挣脱他的手坐起道。
“等不等都一样了……我回去和其他合伙人商量商量，尽快把咱们合作的事儿定下来。”刘瑭道。
“好吧，哪白天的事真是谢谢你了，钱……”阿美还不忘说道。
“钱的事儿你就别总在挂心上了，咱们两家合作成，这点都是小钱，再说了，谁还没个难的时候啊！况且这是你的事儿，完全是我一厢情愿，只要你能明白我的心就行……”刘瑭不等阿美说完，急忙制止道，眼神中充满了爱意。
“我……”阿美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扑到了他的怀里，泪水又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