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红心Q
寻望毫无疑问使用了苦练的掷骰技巧，他理应获得预计的2点。
但现在明晃晃的六点朝上，就仿佛「运」之一字也悬在所有人的头顶，正对他们发出讥笑。
堤喀也随之笑了起来。
“啊，正好是我想要的点数。”
她说道。
于是按照她的吩咐，归泓切了两次牌，格里芬切了两次牌，最后轮到寻望切两次。
他先从从中取半，将后半叠累了上去。
“这次从中间抽一点出来吧？”堤喀适时道。
寻望挑挑眉，早有准备地随手切了一下。
只有两个人，流程被大大简化，归泓很快给两人发了两张牌。寻望放下了十万筹码，堤喀也随之放了十万。
归泓切掉一张牌，又发下三张翻牌，只是现在是盲牌形式，这三张牌永远不可能翻过来。
现场没有一丝声音，若非要说，几乎只能听见堤喀偶尔发出的哼歌声，她看起来心情极好。
寻望定定看着手里的牌，他猜测自己手里是一张黑桃a和一张方块5——经过六次切牌后，他的记忆确实如堤喀所愿，已经不够牢靠，毕竟他当时只有两分钟的记忆时间。而现在发下来的三张公共牌，他认为有90的概率是方块k、黑桃2、梅花9。也就是说他的牌现在最多能凑出一个三条或者两个对子。而堤喀的手牌，根据他的记忆，很有可能是梅花k和红心j，远比他的手牌有利。
他把玩着手中的筹码，迟迟没有加注。
这种形式的盲牌虽然看不到牌面，但同样也意味着只要记住了所有牌，那么赌桌上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对方的牌和荷官手里即将发出的牌都一清二楚，要比的，只是纯粹的记忆力或是心理观察能力而已。
堤喀唇角始终衔着轻松的笑容，仿佛她只是出来玩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甚至像是在郊游。格里芬半跪在一边，除却撕糖纸时有动作，其他时间都一动不动，如同最忠诚的雕像。
两枚筹码被扔到了桌上，寻望加注了二十万。
堤喀叼着糖，也痛快地跟注了。
随即归泓没有按平常的规矩切掉一张牌，发下一张牌，而是依照他们这次新订的规则，从中随机抽取了一张当作转牌。
这张有70的概率是梅花j。
寻望顿了顿，他看了堤喀一眼，少女皱了皱鼻子，冲他甜甜一笑：“你还记得住吧？”
“嗯。”寻望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弃牌。
他们约定了这副牌玩三轮后就重新洗牌，这三轮他们手中能拿到什么牌是注定的，唯一的变动就是归泓从转牌开始随机发出的牌。这张牌随着时间的流逝，寻望的记忆将越来越模糊，他不准备拖延任何时间。
然而堤喀显然不这么想。
这一轮寻望收到了一张7和一张6。而目前的三张公共牌是梅花5、红心q、黑桃7。对他极为有利。如果他猜得没错，堤喀此时手里的是一对8。
他们各出了一百万筹码。
在归泓即将发下转牌时，堤喀叼着糖，突然指着中间的翻牌问道：“你知道这是几吗？”
“你想我怎么回答你？”寻望挑了挑眉。
“有一个人应该对它很熟悉呢。”堤喀将目光对准了悬在半空中的崔仁宣“1380年，不死城的阿瑞斯公司风头正盛，雇佣军人数多达几千人，每个有野心的雇佣军都为升军衔挤破了头，有一段时间连翡翠森林的异兽都差点被斩草除根。可是在这其中却有一个人，半年内从小小的后勤兵一路升到了一等兵，手下管了快五百个人，小孩听见他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嚎啕大哭。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寻望脑中很快闪过他看过的资料，淡道：“他跟随当时的红心分队前往雨雾区执行任务，他们的首要目标是保护一个贵族——他的真实名字已经被隐藏。这个贵族想偷偷在雨雾区投资建厂，因此请了十个黑衣卫来保护自己的安全。在抵达雨雾区的当晚，他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女儿，于是征用了他们的房子……”
他面具后的眼睛闭了闭，过了几秒才寒声道：“第二天，那户人家用破布裹着女儿的尸体，在山上草草埋葬了。”
堤喀跟着缓缓说道：“她的父亲不堪忍受这场悲剧，假装感恩那个人的临幸，继续在家像奴仆一样伺候他，结果被他要求把妻子也献上去，他愿意花一千块买母女俩的命。这位父亲，也是丈夫，说服了妻子，将她送去了贵族的房间，然后趁贵族不备，把接来的酸雨灌进了他的眼睛。他的妻子则狠狠咬住了贵族的喉咙，咬下来一大块肉。黑衣卫破门而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
“要保护的人遭此大难，黑衣卫难辞其咎，只好准备回去领罪。”堤喀转动着手里的棒棒糖，讲故事般娓娓道来“崔仁宣却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他谎称自己会医术，博得了其他黑衣卫的信任，独自去给贵族医治，然后偷偷向他保证自己会为他报仇，只是需要他签署一份不会追责自己的声明。一个小小的后勤兵而已，谁会追责他呢？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贵族自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于是那天，就是这个小小的后勤兵……”
寻望冷道：“他杀了那对夫妻，还有他们的所有亲戚，加起来一共十二口人。十二具尸体衣不蔽体地摆在巷子里一天一夜，被酸雨腐蚀成了肉泥。接着，他又在食物里下毒，毒死了其余的九个队友，当作他们失职的惩罚。于是这名贵族大喜，不仅没向他追责，还给阿瑞斯去信一封，让他们提拔他。崔仁宣由此转为正式军，直接晋升为了红心分队的小组长。”
“爱丽丝的调查果然详尽，所有细枝末节都不错过。”堤喀提起唇角“好威风啊，小组长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让组织一气儿给自己拨了12个手下，他们的行动代号全都以那12个尸骨无存的可怜人的名字命名。这是一种纪念吗，崔大哥？纪念你第一次大开杀戒？”
她抬起眼，朝半空中的崔仁宣微笑。
崔仁宣冷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以后可更不得了了，红心分队屠了一个又一个村，权贵把你们奉为座上宾，你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半年不到就成了一等兵。手下的人一度多达498个人，每个人的代号都是你亲手所杀之人的姓名。”
堤喀含了口棒棒糖，用天使般的面容和极其无辜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你用这种方式命名，是不是为了每叫一个手下的名字，就能回味起杀戮他们时的场景啊？想起来的瞬间，你能感到由衷的快乐，是吗，崔大哥？”
话音落下，大厅里一片死寂，依然只有堤喀嚼弄糖果的细微声响。
许久，崔仁宣才垂头，看着堤喀，露出恶鬼般的笑容：“是啊……应该和干你的时候一样爽吧。”
格里芬猛地站起来，他的目光爆发出无比的阴鸷，甚至能听见他牙齿和拳头骨节嘎嘎地响。
少女神态不变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歪着头笑道：“好啦，我要加注，加注一个崔仁宣，你呢？”
寻望握着筹码的手收了回去，同样语带笑意：“好，我跟注。”
“哦？我加注是想让格里芬挖他的眼睛，你呢？”
“这么巧，我也一样。”
崔仁宣怒道：“喂，你不是归泓请来帮我们的吗？”
“我再说一遍，我从没打算救任何人。”
“那归泓把你找来有什么意义？！”
寻望仰目，声音如封冻了千年般毫无情绪：“我愿意坐在这里配合这场演出，就是最大的意义。只能充当配角的杂碎好像没有质问我的资格——我改主意了，还是先拔了他的舌头吧。”
堤喀嘿嘿一笑：“只要你赢了都是你做主。哎呀，我有点喜欢你了，leander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