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开学
入职后寻望的活动范围变成了三点一线，由于这个世界的高考在假期，所以考前的两周每周会有三天的考前复习，此时老师们会再次划重点并且进行押题。他的工作就是在这之前整理出复习方案、押题手册和解题方法出来。
寻望就这样像普通上班族一样——除去雷打不动的在练武场挨打——生活着，差不多一个月后黎臻也正式通过了入学考试。他的成绩处在中上游水平，老师来询问分班意愿时寻望才知道这里的学校连分班也与他之前的世界不同。
从初中起，学校就大体分为以下几种班级：精英班，也就是升学的主力军；定向班，超凡者的专属班级；兴趣班，可以学习不同的技术，基本不会再升学；种子班，具有多方面的潜力，可以慢慢观察并培养。而除去种子班外，其余几类都是可以根据学习情况随时转班的。
想到黎臻烹饪方面的特殊性，寻望推荐他进了种子班。
开学当天，寻望和两个老头带着他去交学费，顺便领教材。此前因为寻望认真辅导过黎臻的功课，所以他很清楚初中的基本课程分为文科，也就是语文、历史和地理；理科，即数学、物理和化学，文理都需要考，没有传统的分科概念，但考前可以在意向中选择侧重科目以给自己拉分。而现在他才知道还有迷雾科，其中多达四门课程——迷雾地地理，迷雾地求生，异兽防治，以及武器使用。至于超凡科则简单许多，只有晋升原理课和定向知识培训。这些是每个学生都必须学习的课程，此外根据分班的不同还有各班的特定课程。
今年种子班只有二十个学生，黎臻到的时候里面才来了五六个人。寻望把手里提着的书放进他怀里，垂着眸低声道：“在这里有任何不舒服的事都要告诉我。”
黎臻抿着唇笑：“嗯！”
他知道寻望很怕自己受欺负，但他一点也不害怕。
“望哥，我也是从地狱出来的，我没关系。”他心里默念着，开朗地朝寻望和老头挥手告别，欢快地进了教室，挑了个窗边的座位坐下。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学生过去和他搭话，他便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做的点心一个个分发，于是少年少女们都笑起来。
寻望见状便安心地离开了。
他对学校没有任何美好的回忆，但现在刻骨的伤痕似乎也渐渐淡去了。
“小子，今天是小黎臻第一天上学，我们要不要给他办个庆祝party啊。”白荣缨出主意。
“可以。”寻望自然不会拒绝。
闻伯异摸了摸鼻子：“买个蛋糕？”
“买！”
“谁出钱？”闻伯异问。
白荣缨一下哽住，半晌看向寻望：“你委托赚了不少吧。”
寻望瞥他一眼，“好吧，我买。”
“买个两层的，我和鹫羽丫头都爱吃。”白荣缨兴奋起来。
“你猪啊吃这么多？两层？”
“关你屁事！”
寻望没管他们日常拌嘴，他在想别的事，等路过一家甜品店，看着招牌上的英文店名，他终于问道：“没有英语课的话，你们都是在哪学的英语？”
事实上迷雾大陆似乎也完全没有“洲”的概念，或者说别的大陆都被迷雾隔绝了，每个大陆板块都成了孤岛。但这里却还没有完全摒弃英语，总会时不时从哪里冒出来。寻望有想到这是历史文化的遗留，但这就与他之前的一个猜测越来越符合。
“可以选修。”闻伯异解释，他已经对寻望没有常识这件事彻底免疫，超凡者间总是格外尊重彼此的秘密“很多小语种都可以选，就是没什么人学而已。你没学过吗？”
寻望面无表情：“那是我的母语。”
闻伯异：“？”
白荣缨：“？？？”
两个老头吓得不轻。
闻伯异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努力确认道：“小望啊，不同语种的族群出现在迷雾大陆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我们都只能通过历史书来了解异域的文化。迷雾降临后，就不再存在所谓其它语言的母语者了。”
迷雾降临了一千余年，不同文化的交流早已就此断绝。
而迷雾之前的历史，其实大多都已经丢失。就连博览群书的闻伯异也对雾前文明毫不了解。
“大海的迷雾是不可被穿越的。”闻伯异沉声道。
他黑沉沉的眸子定定看着寻望。
寻望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以为自己是从其它大陆跨越迷雾而来。这是很合理的推测。毕竟他没有常识，过去一片空白，身上藏着无数秘密。
他特意提出这点也是想试探他们。而他也确实没撒谎。真理岛建在北大西洋上，“父亲”网罗了不同民族的婴儿，他们在岛上的通用语言自然是英语，在这个基础上，“父亲”才又安排他们各自学习了自己出生地的语言。所以他的第一语言是英语，第二是中文，此后又选修了五门语言。小孩们混在一起，总是很容易学习彼此的语言。岛上最有天赋的小孩精通三十多门语言，包括偏远部落的方言和已经失传的古语。
“我家有点特殊。”寻望看出两个老头只是震惊，但依然对自己全盘接受，心头涌过一阵暖流“我没有穿越海雾。”
闻伯异这才松了口气，“你小子真是！差点把我吓死。”
“以后不要和任何人这么说。”白荣缨拉着脸嘱咐。
“我知道了。”寻望乖乖道。他觉得这俩人还是偏向于相信自己是漂洋过海而来。但比起迷雾的秘密，他们更担心自己的安全。
在勾心斗角的世界里，这点温暖足够他享用许久。
闻伯异在四周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别人听见他们的对话，终于放松下来，狠狠打了一下寻望的后脑勺，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找你老师给你编个身份背景，别再到处试探，信任一下长辈。”
“嗯。”寻望眼睛有点酸，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可以信任的长辈……从前这于他而言只是个梦，他习惯了独自摸爬滚打，生怕有一点做不好就会失去“父亲”的赏识和日常的温饱。在最痛苦的时候，没有任何救赎来到他的身边。他从未体验过亲情，也早就忘却了所谓温情，他不该依赖任何人的，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帮助他，凭他自己，也能活下去。说到底世间万物都可以交易，这就是世界的真相。那些不需要博弈就可以生存的幸福小孩永远不会理解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那头白荣缨已经一头冲进了甜品店，甩开膀子点了一个大蛋糕，两盒子泡芙，各种小甜品和饮料若干。
寻望站在柜台前，看着长长的账单，目光森然。
“你实在肉疼，我可以给你摊点。”白荣缨心虚道。
收银员用“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抢小孩钱”的眼神扫射老头。
寻望爽快地刷了卡。
很久以前，他想象过，如果亲情可以用钱买，他可以想办法赚一大笔钱买点亲人。不是为了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只是想知道，亲情到底是不是必须的？有些愚蠢的小孩喜欢歧视或者怜悯孤儿，很显然他就是这个对象。同学们时而觉得他像怪物，时而又说他只是个孤儿，好可怜哦。老师甚至组织过捐款活动，只不过需要他对着镜头歌功颂德。有好几次寻望差点吐出来，那时他刚刚接触社会，几乎每天都想把所有人按岛上教的方式处理干净。
但来到这里后，他有点领悟到了。
钱买不到亲情，但钱可以买到送给亲人的礼物。
这才是钱的价值。
而亲情实际上也不是必须的，因为感情实在复杂，他和身边的人亦师亦友，或者亦友亦家人，不是仅仅用“亲情”就能概括。关心他的每个人都很重要。重要到他愿意倾其所有去保护他们。
但他会被背叛吗？
寻望不敢确定。
还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信任。
他只是像头刚刚出生的小兽，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所有人。
白荣缨往寻望嘴里塞了个泡芙：“想什么呢，比我们老头想得还多，请次客心疼成这样？”
“我在想黎臻上学后谁做饭。”
话音刚落，两个老头立马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