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云声斐然
车子缓缓驶入市中心，寻望透过车窗，看着夕阳下的摩天大楼，和无数他从未见过的机械式建筑，对晋家的产业又有了一份认知。
他们一路来到了江边，那里只伫立着一座极高的酒店，整体形状如同一顶王冠，纯白色构造中无数玻璃幕墙熠熠生辉，如用白色丝绸捆扎着一束浸染天地风景的鲜花，而在鲜花顶部则托举着一颗钻石般的天空庭院。
归泓介绍道：“这是耀流江，星城最美的风景线之一。这边的耀流大酒店只开放顶层的餐厅，下面的楼层无法进入。所以位置很难订，特别是焰火大会这天。不过既然是老大要订，谁都不能抢。”
“行了行了。”步鸣鷟迈步进入“你带我们进去然后回去吧。”
“收到。”归泓扬着标准的社畜式笑容，殷勤往前引路。他们坐电梯直上118层，走进去后，领班站在电梯门边，深深鞠躬：“归总，欢迎光临。”
归泓嗯了一声，淡道：“这是我的贵客，今晚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是。”领班敬畏地抬头看了一眼两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回头对其他侍应生招了招手，他们当即带着步鸣鷟和寻望走进餐厅，并帮他们拉开椅子，倒上酒水，将丰盛的菜肴摆好，这才倒退着徐徐离开。
餐厅四面都是落地窗，内部如同一个位于半空中的小型花园，修剪得极具艺术性的花草错落有致，空气中漂浮着味道高级的香气，此时整个餐厅只摆放了他们正坐着的一套白石桌椅，而窗外则是奔腾而过的耀流江，视野开阔，美不胜收。
等人都离开后，步鸣鷟摘下面具，摇了摇高脚杯中的葡萄酒，“别和我客套，赶紧吃吧。”
寻望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的确是难得一见的高级料理，寻望想，如果是在他的世界，这应该至少是米其林三星的级别。看得出食材、手艺、创意、摆盘等等都别具一格，肉类料理对火候的把握登峰造极。
他吃得很享受，步鸣鷟则是大快朵颐，没两秒就干完了自己面前的盘子。
“快开始了。”步鸣鷟吃着看了眼表。
果然，空中升腾出几朵烟花，是数字的倒计时。
待0字的蓝色烟花消失，但听“咻”的一声，夜空霎时被绚烂的色彩淹没。在无任何视线遮挡的顶楼，寻望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瑰丽的银河中，整个宇宙都上演着光影与火焰的魔术。
寻望从没见过规模如此宏大的焰火大会，星城像被囫囵装在了一个流沙玻璃球里，里面洋溢着闪片和彩砂，夸张地炫耀着自己的美丽。
他站在窗边，双眸倒映着无数的色彩，手指捏紧了盛着橘子味汽水的玻璃杯，微微张开了嘴。
步鸣鷟站到他身边，温声笑道：“怎么样？”
“很震撼……”
“每秒都有上万个不同式样的烟花在星城各区点燃，而这场盛会，会足足持续一个小时。”步鸣鷟道“很疯狂，不是吗？”
寻望没再说话。
他们并肩站在火焰的洪流中，久久没动。
“对了，这时候外面还有庙会，你去不去？”步鸣鷟突然问。
寻望用力点头。
“那我去开车……”步鸣鷟说着瞥见寻望望着江边人群的目光，话锋一转“我们从底下走过去吧。”
“谢谢老师。”寻望唇角勾起。
既然决定去参加庙会，他们便也没耽搁，看了一会儿烟花后便下了楼，准备沿着江一路散步过去。
他们跟着人流路过焰火观赏台。那是在江边设立的两排带桌子和沙发的木质平台，坐上去后凌驾江边挤挤挨挨的群众，正对面就是耀流江和游乐场，视线毫无阻挡，是焰火大会是最佳的观景地之一，当天基本上只提供给上流人群。此时上面已经坐满了人。
走到近处，在一众浮华夸张的公子小姐里，寻望一眼就看见了被簇拥着坐在中心位置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名贵的正装，略长的鬈发落在肩头，如同多情的艺术家。焰火的光影在他身上明明灭灭，勾勒出他极度俊美矜贵的面容。他静默地品着酒，无一人敢向他靠近，只是众星捧月地依附在他周围，彰显出他非同一般的地位。
寻望见过很多美人，但他是唯一一个令他不禁有些愣神的，好像他天生就有着雍容华贵的气势，只是这样坐着都优雅无比，仿若一幅收藏在博物馆的名画，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是一个成熟的俊美男人，生来高贵，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说不定还有万里挑一的天赋。
寻望想到这，便失去了兴趣。因为这种人总是在人性方面让人失望。他们占据优势，但从不承认，反而对弱者极尽蔑视。
然而男人却好像感受到了视线，他的头偏了偏，目光默然地扫向了寻望。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寻望不由再次感慨，这是一双深邃且美丽的眼睛，就算看一棵草也能把它看得怦然心跳。事实上他居高临下看过来时甚至有不少路人都尖叫起来。
步鸣鷟的声音适时在他耳边响起：“那是晋云声。”
晋云声……
寻望心头一跳，移开了目光。
原来这就是晋家受尽追捧的大少爷，寻望不得不承认，如果仅从外表看，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寻望跟着步鸣鷟重新汇入人流，往别的地方走去。晋云声也随即收回了目光，在回头前，他看了步鸣鷟在人群里也颇为显眼的高大背影一眼，手指轻轻敲了敲高脚杯。
将方才的偶遇抛之脑后，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游园会的地方。街道上两边摆满了花灯，数不清的小摊贩扬声揽客，各种各样奇装异服的行人戴着面具路过，终于显得寻望和步鸣鷟没有那么显眼。
寻望已经看花了眼。
刚刚甚至有一个巨大的花车从他旁边经过，上面是他不认识的卡通人物，随着花车行驶播放着可爱的音乐，游人们争相打招呼，热闹非凡。
“你从来没有来这种地方玩过？”步鸣鷟不知何时手里拿了一个毛绒绒的猫耳，见寻望正在看着热闹的人群发呆，便信手戴在了他头上。
寻望：“？”
他想伸手拿下来，却被自己的老师一把捉住：“别动，挺适合你。”
忍了又忍，他还是没打击老师的恶趣味。他很感激步鸣鷟带自己来星城玩。
顶着q弹的猫耳，寻望死鱼眼地继续逛街，路过一个糖人摊的时候目光稍稍停留了两秒便接着往前走，却没发现步鸣鷟没跟上来。等他想找他说话时，回头才发现戴着白金色面具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糖人，正从人流中匆匆跑来。
噩梦将糖人递给他，声音带着些微不满：“想吃为什么不说？”
寻望嘴张了张，有些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买过这些小玩意儿给他，他也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这些童年相关的东西扯得上关系。他只是有些好奇。
沉默中，步鸣鷟抬起手，温热的大掌在他头顶摸了摸：“有我在，你可以尽情当一次小孩。”
“来，吃吧。”他把寻望推到一个摊子后面的角落，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我帮你挡着，别人看不到你。”
寻望便慢吞吞地把面具往上掀了掀，露出嘴唇，盯了糖人一会儿，才犹豫地往长得有点像自己的糖人上舔了舔。
劣质的甜味从舌尖一股脑窜上来，他眯了眯眼，眼睛竟然有点发酸。
在老师宽阔背脊的遮挡下，他慢慢地把糖人吃完了，拿着签子很久都舍不得丢。
好甜啊，原来甜味真的可以让人感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