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黄猫
寻望站在临近后台的走廊拐角处，在他左边，有两个人正在纠缠不休。
“这位先生，我已经告诉过您了，我们这里不允许透露任何客人的消息。您再这样，我会请农夫先生把您列入黑名单。”侍应生不耐烦地道。
“我只需要知道‘杨建明’的外形特征，这也算信息吗？在场这么多人，都报出过代号，外形特征是对所有人公开的。”小个子男人说道。他的声音很普通，没有任何辨识度。
“这……”侍应生犹豫一会儿，见男人还揪着自己衣领，只得无奈道“好吧，‘杨建明’先生的确是给了我小费，让我在越野车报价三次后，用他的代号加一千块钱价。他看起来不怎么高，下巴上留了胡子，嗯……应该三十岁以上吧？”
小个子男人啐了一声，从兜里拿出一把刀来抵在他的肚子上，狠狠骂道：“说实话！”
“我，我说的是实话呀。”侍应生双腿发颤，咽着唾沫道“您，您再无理取闹，我就要叫人过来了。这里是后台区域，按道理您是不能进来的。”
小个子男人正要继续威胁，突然，他听到外面炸雷般响起一声暴喝：“谁在那？！”
“妈的。”他急忙松了手，从另一边跑了。
寻望转过来，看了眼侍应生，朝他眨眨眼，便无声无息地迅速离开。
侍应生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就多了五千块钱，与此同时，他的耳边拂过一声低沉的“多谢”。
寻望特意隔了一段路的距离跟着他拐回正厅，穿过散场的人群，爬上楼梯。
从看门人手里拿回提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问：“他到哪了？”
闻伯异的通讯器里传来呼呼的风声，但他声音还算轻松：“你出门往右走，进白日梦大街，两百米后左转进巷子里再直走到尽头。他现在停在这里。对了，他是f级超凡者。”
“收到。”
寻望却没跟上去，他找了个装了仿星灯的民居，静静站在门廊下，仿佛在等着什么。
闻伯异听起来又快睡着了：“你在等什么？我这么大年纪了，大晚上在这吹风，你有尊老爱幼的概念吗？”
“你可以想办法让他快回家。”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停在这里，是在等你？”
“既然我把他引出来，当然就会跟着他。在这种情况下，他等着我出现是最明智的选择。”
闻伯异摇头：“可千万别耗太久，今晚本来要给大球开罐头的。”
“来赌赌他的耐心吧。”寻望微笑。
他闭上眼，听着通讯器里偶尔传来的进展，脑海里不由勾勒出深夜的幻雾区的景象。
大雾中，信使提着质量一般的提灯，在黑暗的巷子里焦急地等待着。他伸长了脖子，渴望看见那个企图跟踪自己的人，但无论如何都没等到他的出现。
他想，他是故意的，想等自己回家再出现。
于是他开始在各个巷子里游荡，他细细聆听着各处的动静，像一条觅食的鬣狗。
但——什么都没有。他看到的，只有铺天盖地的浓雾，他听到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他的提灯渐渐无法抵御大雾，他企图在其他人的房子附近凑合一晚，然而淡蓝色的光芒能照到的地方总是有限，他只能尽力将全身贴近墙壁，没过多久，双腿就开始麻木。
提灯的光芒越来越微弱。
他只剩下两个选择：在这方寸之地像尸体一样度过一晚，或是在提灯熄灭前马上赶回家。
信使敏锐地感知周遭着的动静，可无论他怎么听，依旧除了寂静一无所有。
于是他咬了咬牙，握紧提灯，在雾中狂奔起来。他没发现的是，在他身后近百米的地方，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提着暂时熄灭的提灯，鬼魅般在楼顶上向着他行进的方向飞掠。
许久，寻望睁开眼。
他的通讯器里传来他等待已久的三个字。
“到家了。”
黄猫气喘吁吁地回到家，这是一间标着香烟店的破旧平房，门口镶嵌着一盏暗淡的仿星灯，招牌泛黄，香烟两个字已经全部掉漆。
他把还在尽力闪烁的提灯往地上一扔，摘下面具，拿起一边的水壶喝了几大口水，这才用衣服擦了擦嘴巴，推开柜台后的门，进入自己的居住区。
“他娘的……”他脱了外套，虚脱地躺在床上，把手机拿出来，愁眉苦脸“这他妈怎么和老板汇报？”
他反复打着字，斟酌着用词。
“我找到了目标的踪迹，他……呃，疑似发现了我？不，我已经确定他在幻雾区，我见到了他的车，不过没见到他本人。车是……呃……车其实不能确定是他卖的啊。但能报出老杨的名字，也应该是他吧……”
光标翻来覆去地移到删除键上，黄猫头痛欲裂地把手机放下，喃喃道：“明天再说吧，头好疼啊。”
“对了。”他勉强睁开眼睛，又打开桌上的监视器，察看房子四周，接着将门口的警报器全部启动，这才放心地躺回床上“真没来啊，可能是我想多了。”
受幻雾影响，他只用了几秒钟就陷入沉睡。
深夜，大雾席卷，无星无月，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从尽头点亮了一拳之握的淡蓝色灯光，如在荒原点燃了一簇篝火。
灯光缓缓接近，从雾中显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他戴着劣质的面具，却浑身流露出某种与生俱来的气势。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在他身边落下，老人打了个哈欠，伸出手去，柔和的力量蔓延开，屋内的监视器瞬间花屏，所有设施不再运作。
“接下来，都靠你自己了。”闻伯异后退两步，回到不远处的楼顶上。
只见寻望拿出一根铁丝，熟练至极地开始撬锁。
闻伯异忍不住好笑：“这小子，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只用了十几秒，红木门便咔哒一声打开，寻望把铁丝放回衣服夹层，像回自己家一样悄然走入。他打量着前厅店面的设施，顺手从柜台里拿了两包烟：“老头，你和老白抽不抽烟？”
“不抽。老白年轻时倒是好这口，他喜欢混合烟。”
寻望便换了两盒混合烟。
把简陋的店面看完，他轻轻推开柜台后的隐形门，瞥了眼还在做梦的信使一眼，在他房间里翻找了一番，这才拖了一把椅子坐到床前。
“你们会做什么梦呢？我很好奇。”
他轻声说着，拎起水壶，朝他脸的位置优雅地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