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魁首计划
黎臻做了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香气浓郁，称得上手艺精湛。连寻望这种并不在意口腹之欲的人也不由感觉饿了。
但怎么有四个菜？
他知道黎臻并不是喜欢浪费食物的人。
黎臻脱下围裙，边擦手边端上最后一盘凉拌小菜，两眼发光：“怎么样怎么样？你尝一口。”
寻望依言夹了一筷子香菇滑鸡，顿时口舌生津，鲜嫩的鸡腿肉和爽滑的香菇相得益彰，饱满的汁水在咀嚼的瞬间绽开，他忍不住像猫一般眯了眯眼，感慨道：“很美味。”
他把旁边的椅子拉开：“辛苦了。”
“嗯嗯。”黎臻兴冲冲地给两人盛了饭，坐下后漫不经心道“等下可能会有客人来，所以我多做了一个菜。”
“客人？”寻望筷子一顿。
“是啊，我去买菜的时候一个爷爷说想来看看你。”他费劲地啃着一块排骨，模糊不清地说着“不过他也不确定今晚有没有空，让我们先吃。”
寻望点点头，没再在意这件事。
两人吃得很开心，黎臻更是和喝了酒一样一下干了两碗饭。这是他第一次和不嫌弃他的人一起吃他做的饭，不是把他当累赘的父母，不是都不认识他的弟弟，不是厨房里那些欺凌他捉弄他的长工，而是把自己称为他哥哥的寻望。
这是他的哥哥。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他的亲人对他更好。
“望哥，你真的愿意一直带着我吗？”黎臻高兴完又开始忐忑不安。
“我们一直是互相帮助。”寻望认真地看着他“别想那么多，我好像还不至于让谁患得患失。”
“嘿嘿。”黎臻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什么般又问道“望哥你家里人呢？你好像一直没联系过他们……”
寻望抿了口汤，垂下眼睫，平直的声线没有一丝感情：“我没有亲人。我出生后父母就被杀害了，一个外籍富商领养了我。他是魁首计划的主要参与者。”
“外籍？魁首计划？”黎臻满头雾水。他对父母被杀害倒没什么感觉，实在是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贫民窟几乎每天都能诞生几个孤儿。
寻望手指轻轻捻着杯子的把手，唇角绽出一个略带讽刺的弧度：“pnp圆桌会的恶魔版。组织者唯一的目的，就是将那些刚出生的天才笼络到自己手下，并断绝那些婴儿的亲缘，把他们放在一起，让培育人统一抚养，接受特殊的家庭教育。这样，他就拥有了一批无亲无故的精英工蚁，能帮他未来称王称帝。”
“但我的运气很好，我8岁的时候，魁首计划终于被斩首。当时已经濒临崩溃的世界政府依然想办法筹措了一支雇佣军队，把组织者和培养人的家一锅端了。我们被顺利营救出来。而后来我才知道，斩首计划的策划人就是pnp圆桌会的成员。也是那时我终于触碰到了圆桌会的冰山一角，其实它早已开始深入掌控整个世界的脉搏，那才是它创立的真相。也许魁首计划只是为了对抗圆桌会，也许圆桌会的目的也不单单是为了孩子们，但它救了我们是事实。”
黎臻好半天才勉强听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你才想加入圆桌会。”
“可以这么说。”寻望没再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再赘述过往这些年的生活。曾经他还处于幼年时总想告诉一些人他的苦处，但渐渐的他就明白，他依然无亲无故，没有朋友，没有关心他的人，他的话说出去只能招致奚落和无视。
他只是一个被解救出来的怪物，靠救济金活在福利院。
曾有长达两年的时间，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不少人还以为他是哑巴。
他知道一些魁首计划同伴的结局，有的人凭借高超的智力将同学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在学校翻云覆雨，驱使他们为自己当牛做马；有的人成了天才罪犯，至今下落不明；还有一些人装成了普通人，在群体中如鱼得水，仿佛全然忘记了他们在那接受的所有教育——导致他们成为怪物的特殊教育。但寻望知道，也许有一天，其中一些人就会原形毕露。
寻望靠着封闭自己，尽量与人少接触才渐渐遗忘特殊教育带来的影响。他避免操控他人，伤害他人，结果带来的却是他人的无尽伤害。
“不聊这些了！”黎臻手忙脚乱给他夹菜“望哥你太瘦了，我要把你养胖点才好。”
寻望哭笑不得：“你比我瘦多了，豆芽菜。”
正说着，门口窜出一道急促的门铃声。
黎臻跳起来去开门：“白爷爷，我来了！”
随即，一个自来熟的小老头就在餐桌边坐下了，他朝着黎臻竖起大拇指：“好小子，年纪轻轻就有这手艺。”
“我还给您留着一道小菜呢。”黎臻从厨房又端出来一道糖拌西红柿。
老头砸吧砸吧嘴，连忙伸筷子去夹，黎臻就在边上给他盛饭。
寻望瞥了眼老头。
“……”老头也瞥了眼他。
“啊，这是我哥哥，寻望。”黎臻赶紧堆着笑介绍“这是白爷爷，住在咱们家隔壁。”
“敝姓白，白荣缨。”老头清了清嗓子，一副稳重的样子道。
“欢迎。”寻望扔下两个字就继续吃起了饭。
白荣缨只得看向黎臻，“你们俩兄弟长得不像啊。”弟弟和小狗一样，长得白嫩可爱，性格活泼，至于这哥哥，像随时要把他赶出去。
“我没望哥好看。”黎臻扒着饭还不忘夸人。
白荣缨又清了清嗓子，没好气道：“刚才忘了介绍，我是b级超凡者。”
“哇——”黎臻捧着饭碗，两眼闪闪发光，张大着嘴看着老头“爷爷您好厉害啊。我们雨雾区的厂长也才c级。b级得是多大的官啊！”
“恭喜。”寻望说。
白荣缨刚扬起的嘴角顿时凝固：“……”
“你会不会聊天？啊？”瘦小的老头第一次见到不吹捧自己的普通人，啧啧称奇“要不是鹫羽丫头把你带来的，我还懒得来看你呢！”
“爷爷您和医生很熟？”黎臻好奇地问。
“认识十多年了，她刚来养老院的时候还是小姑娘呢。”老头摸着下巴回忆“那会儿她打针还摸不到血管，哎呀，一转眼……”
“你是来问梦境实验的？”寻望打断道。
白荣缨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不是，你到底会不会聊天？我们做事，那都是有起承转合的，寒暄一下，再谈正事，懂了吗？”
寻望这才正眼看他。瘦巴巴的一个小老头，头发花白，毛茸茸的像顶了一团在头上。脸皱得像梅干菜，塌鼻子，薄嘴唇，不过眼睛倒是很有神。此时穿着橘色的毛衣，脚踩粉色棉拖，和邻家每天出去抢菜的大爷一模一样。
不过他们也确实是邻家。
寻望点点头，微笑道：“欢迎。”
老头：“……”
他现在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