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难追
雩螭先屠药阁,因为药阁才是琼玉楼最罪恶的地方。
后来他直面盛渊,盛渊不是雩螭的对手,如今的雩螭,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少年了。
陆青眠看见了雩螭的冷笑,才发觉,小柒的情绪似乎变得更多了。
而在那一场混战之中,琼玉九刃,死了三个。
其中,包括了白溟。
白溟是为了救他而死的。
盛渊自知不是雩螭的对手,只能见缝就溜,他似乎从没设想过自己最锋锐的剑刃最终会指向自己。
彼时陆青眠对面是两个琼玉楼的长老。
在他背后,盛渊的剑直指他的心口而来,白溟用尽了此生最快的速度赶来,一剑挑开了盛渊的剑。
却在还没来得及回身之时,被盛渊一掌打在了心口,震断了心脉。
也就在这时候,雩螭的渊劫剑一剑砍断了盛渊的手臂,剑刃刺进他的胸膛,连一滴血也没有溅出来。
面对着雩螭,盛渊笑了,笑得阴恻恻的。
他说。
“零柒,我诅咒你这一辈子,众叛亲离,求而不得,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雩螭只是冷眼看过,一剑砍掉了盛渊的脑袋。
白溟口中溢出了鲜血,被雩螭接住,陆青眠情绪崩溃,因为急切,手中的剑挥的愈发的快了。
却毫无章法,被人找到了破绽。
雩螭反应迅速替他挡了,将一个药瓶子扔给了他,便接下了对面两人的全部攻击。
陆青眠扶起白溟,将雩螭给的药喂了进去。
白溟口中溢出的血越来越多,陆青眠就越来越害怕。
豆大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一滴滴砸在了白溟心口,灼烧的滚烫。
他抬起手抚过陆青眠的眼尾,指尖上的血却沾上了陆青眠的皮肤。
白溟眉头紧皱,收回了手,却被陆青眠抓住,放在了自己脸上。
白溟曲起的指尖碰到了他的唇瓣,轻轻擦过,血液染红。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爱你。
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
“好……好好的。”
雩螭给的药可以护住心脉,但他心脉尽断,活不了了。
陆青眠未能知晓白溟的爱意。
白溟至死也没说出那句我爱你。
他不想陆青眠牵挂他,却不曾想陆青眠余生念着的全都是他。
琼玉楼事了之后,那些杀手本该四散而去,但他们本就是无家之人,自然无家可去。
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拥护了雩螭成为新楼主,但琼玉楼不该继续存在,雩螭建立了霁月阁。
光风霁月的霁月。
倘若不是因为琼玉楼,这些人也本该是能走在阳光下的人,太多像白溟这样,本该是光风霁月的人,都将自己的光明葬送在了琼玉楼。
只余下了无尽黑夜。
为什么霁月阁的代表,选择了黑色曼陀罗花。
因为琼玉楼倒了,霁月阁不会成为下一个琼玉楼,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琼玉楼的黑暗。
他们从黑暗中走来,分割无尽的夜,带着绝望与复仇。
至此,霁月阁成立。
他们埋葬了死去之人,将盛渊他们的尸体曝尸在外。
白溟是陆青眠和雩螭亲手埋葬的,陆青眠在坟前哭的肝肠寸断,雩螭不会安慰人,但他已懂了什么是感情。
他看出了陆青眠对于白溟的不一般,却只能拍了拍陆青眠的肩,说了句。
“节哀。”
后来不亡发作,雩螭才发现自己中了毒,连什么时候被下的都不知道。
脑子里浮现出了盛渊死前那张笑得阴恻恻的脸。
他有些无可奈何,没想到最终还是着了道。
因为霁月阁还在建立之中,什么都还不全。
他告别了陆青眠,将霁月阁交到了天枢他们手上之后,独自回了上京,去寻找顾无悔。
最后带着一头雪白的头发保住了命,也踏上了寻药之路。
直到三年之后,从武林盟回来的天枢,带给了陆青眠一个消息。
他们的阁主,有了心上人,还是武林大会的魁首。
陆青眠那一时是欣慰的。
虽然创立了霁月阁,大家亲如一家,但他却总觉得雩螭是孤独的。
天枢说了许多武林盟之事,陆青眠始终都安静的听着。
直到天枢离开之后,他从沉思中回神,才陡然惊觉。
原来曾经他对白溟那份无法言说的感情,叫做爱。
只是他明白太晚了些,晚到白溟死后三年,他才发现。
他恼自己,人怎么能迟钝成这样。
可他忘了,琼玉楼从来只教他们杀人和冷血。
不会有人去告诉他们什么是羁绊,什么是爱。
他在白溟坟前坐了一夜,什么话也没有说。
直到黎明到来,他站起身,摸着碑上白溟的名字说了句。
“我爱你。”
这句话没人听见,被风吹散了。
那一年,是霁月阁成立的第三年。
那时候,陆青眠三十岁,白溟二十八岁。
直到一年之后,陆青眠魔血发作,蚀骨的痛意将他吞噬,他真的好想白溟。
好想好想……
白溟告诉他要好好的,可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一个人守着一句话熬过了三年,他熬不住了。
他一直悔恨自己明白得怎么这样的晚。
为何白溟走的那般快,快到他都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我爱你。
少年不知愁滋味,三寸相思入骨髓。
心绪难摧,爱恨都是罪。
天枢见他这般模样,没办法,只能给雩螭写了信。
因为他明白,陆青眠,心意已决,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陆青眠见到了他们所说的那位,雩螭的心上人,是个眼睛很干净的人。
温暖炽热,看向雩螭的眼睛里全是爱意,藏都藏不住。
他才想起来,曾几何时,白溟看他的眼神好像也是这样的。
原来白溟那样明显。
可他什么也没告诉陆青眠。
他知道雩螭以后再也不会孤独了,因为他有人陪了。
他瞧着骨珏手上的抓痕,跟骨珏说了对不起。
骨珏没怪过他,告诉他没关系。
雩螭回来了,天枢自然不会放过他,找了许多事让雩螭去处理,雩螭被他吵得脑袋疼,看向骨珏。
骨珏摆手表示自己没关系,让他去忙就是了。
他留在了药阁陪陆青眠聊天,刚聊没一会儿,慕白临风就咋咋呼呼的进来了,唾弃雩螭和骨珏的不厚道。
他们听陆青眠讲了许多事,骨珏能看出陆青眠说出来之后似乎轻松了许多。
往事不可追。
想必这许久,他都一直压抑在了自己心中。
慕白临风才知道霁月阁的人居然都是曾经琼玉楼的那些杀手,惊得嘴巴张大到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尤其是知道了雩螭就是渊劫之后。
难怪他对浪尘剑的伤口那般了解。
难怪他对渊劫也那般了解。
原来当初和俞砜一战的就是雩螭自己本人。
骨珏却不惊讶,因为好一些事情,雩螭都已经事先告诉过他了。
他们惋惜白溟与陆青眠的结局,却无可奈何。
陆青眠摸了摸骨珏的脑袋,对他说。
“谢谢你能来。”
骨珏以为他说的是自己陪他聊天解闷这件事。
实际上陆青眠在谢谢他来到了雩螭身边,因为陆青眠心里比谁都清楚,雩螭独来独往,心中似乎还藏着什么事。
霁月阁主就是渊劫这件事,除了霁月阁中人,没有人知道,但雩螭愿意主动告诉骨珏,证明了骨珏在他心中的分量很重。
这下子他才能完全放心。
这一年,是霁月阁成立的第四年,雩螭带着心上人回了霁月阁。
这时候,陆青眠三十一岁,而白溟,仍旧是二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