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你是谁?
第二日午时,阳光似金缕,从斑驳陆离的窗棂缝隙挤进房间,落在灵羽惨白如纸的脸上。
她猛地从床榻弹起,口中本能唤着:“欢欢,”声音沙哑破碎。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敲了敲脑袋,想要将思绪从那可怖的梦魇中拉回。
可那梦境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梦中,她竟入了神庙,成了神庙里的囚徒,在那里,她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没有心跳,宛如行尸走肉般,日复一日地听从神庙内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吩咐。
她有时会将前来神庙之人引进一面镜中,那镜子仿佛通往无尽深渊,吞噬着人的灵魂。
有时替一些人达成心愿,可代价却是拿走她们最为珍视之物,看着那些人失魂落魄,她的心却毫无波澜。
偶尔翻看着许多人的前世今生,或悲或喜,于她而言,皆是过眼云烟。
一切与她都没有任何关系。
不知岁月几何,她只觉自己已在那神庙中沉沦了数年。
直到有一日,神庙石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她分明从未听过,却又感觉无比熟悉。
她从镜中看去,石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女子,那女子宛如雪中寒梅,有一双极致清冷的眼眸,她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那眼神仿若一道曙光,忽而照进了她冰冷的世界。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竟莫名将那石门开启。
沉重的石门发出“隆隆”的声响,那浑身透着清寒的女子,脚步轻盈走了进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
她那多年未曾跳动过的心,随着陌生女子一步一步往上迈的阶梯,跳动得愈发猛烈,似是要冲破胸膛。
直到那人真实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仍旧心慌得厉害,仿若面对的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宿命。
“你是谁?”她问道。
那陌生女子并未言语,只紧紧盯着她,似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而后,又像是被人点了泪穴般,哭泣不止,那双冷眸盈满痛苦,忽而又变得温柔,透着浓浓的祈盼与欢喜。
她只觉奇怪,她知晓将人放进来已是错误,她在这从未犯过错,这神庙容不得一丝差错。
她正要将人赶走时,只见那女子猛地朝她跑了过来,紧紧抱住她,浑身颤抖不堪,哭唤着:“阿羽,阿羽……”
那声音含有无尽的思念与深情,似是穿越了时空的阻隔。
她在那陌生女子的一声声“阿羽”中,脱离了梦境,猛地清醒了过来。
梦中那陌生女子是沈忆欢,是她的欢欢,她怎会做这样的梦,她怎么会,怎么能忘记沈忆欢?
绝不可能的,那只是梦境,不是真的。
可为何,那心痛的感觉如此真实,竟像是真正失去了欢欢一般。
灵羽脑海中忽而想起沈忆欢正生着病,她满心惶急,立即起身,想要去找她。
推开沈忆欢房门时,她正艰难地喝着药,那苦意似一汪苦水,仿佛随时能从沈忆欢紧蹙的眉间流淌而出。
“欢欢,你好些了吗?对不起,我竟睡过去了。”灵羽的心被狠狠攥住,疾奔至床边,半跪着,接过沈忆欢手中的药碗放于一旁,而后紧紧握住沈忆欢的手,那手凉得像冰,刺得灵羽的心阵阵抽痛。
她眉头紧锁,眼中的焦急与担忧似要溢出来,“欢欢,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你还有哪里难受?”
璃樱坐在一旁的桌凳上,静静地看着灵羽,可灵羽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那眼中只有沈忆欢,璃樱强忍着心口的痛意,并未打扰那两人。
“我无事,好多了。”沈忆欢的声音冰冷又疏离,她缓缓从灵羽的紧握中抽回自己的手,将之藏于锦被之下。
灵羽感受到那莫名的疏离,委屈道:“欢欢,你怎么了?”说着便急切地又要去锦被下找寻沈忆欢的手。
“灵羽,疼。”
灵羽的手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松了力道,沈忆欢虽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却是轻轻一拂,便将灵羽的手甩开。
灵羽顿时慌乱无措,她的心像是被生生撕裂,疼得几近窒息。
欢欢一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
她怯懦又卑微道:“欢欢,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真的知错了,我从来都只有你一人,只爱你一人,璃樱如同我的妹妹般,我也从未想要什么左拥右抱。”
灵羽双膝跪地,缓缓朝沈忆欢挪去,却在快要触及沈忆欢时,蓦然止住,小心翼翼,她满是乞求地望向沈忆欢。
沈忆欢望着灵羽那满是卑怯的眼眸,只觉心中像是被千万根细密的针扎过,痛意蔓延开来。
可她不敢露出分毫痛苦,只冷冷道:“灵羽,我没有生气,你和璃樱怎样,我不关心,你是否左拥右抱,我亦不关心,我累了,你出去吧,让我好好休息可以吗?”
灵羽难以置信地看向沈忆欢,那双眼睛瞬间盈满无措的泪水,当听到沈忆欢让自己离开时,全然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湿了锦被。
那滚烫的泪水,不仅灼伤了沈忆欢藏在锦被下颤抖不已的手,更狠狠地刺痛了沈忆欢那颗极致隐忍,几近破碎的心。
“欢欢,让我陪着你,好不好?”灵羽哭着哀求,双手紧紧地揪住裙角,抖动得愈发厉害,身子也随之微微颤抖,无助又可怜。
沈忆欢虚弱的声音中夹杂着怒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灵羽,请你出去,我真的累了,想好好歇息。”
璃樱在一旁看着,实在不忍见灵羽如此卑微,她向前迈了一步,想要扶起灵羽,心疼道:“羽姐姐,我们先出去吧,沈姐姐才刚好转一些,别让她再气坏了身子。”
灵羽避开璃樱的触碰,抬手抹干眼泪,哭颤着说道:“欢欢,你先好好歇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好不好?”
沈忆欢没有回应,默默地将头扭向另一边,就在一瞬,晶莹的泪水落下,一滴又一滴。
灵羽与璃樱一同走出了房间,她轻轻地关上房门,像失了魂一般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自从与沈忆欢在一起后,她从未见过沈忆欢如此冷漠决绝的神情,好似真的厌恶透了她般,不愿她触碰,甚至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她的心痛极了。
她伤透了欢欢的心。
该如何才能求得她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