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峡谷（十）

    赵钦海没有回头，抱怨道：“明川，你在说什么啊？我看你在烧傻了吧。”

    一旁的李畅听到这边的对话，默默地走了过来，同样观察着地上蹲着的人。

    “赵钦海是医生，有轻微洁癖。他的指甲不会那么长，就算在境里没条件剪，也不会对我的话没有反应。”明川掷地有声地一字一句说。

    他和赵钦海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赵钦海的洁癖他还是深有体会，特别是在友好之家打扫厨房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裂开了。中途洗了好多好多次手，手都快洗脱皮了。

    赵钦海没有回头，还是保持着背对着明川和李畅的姿势。李畅往前一步，摆出防范的姿势。

    “呵呵呵……”赵钦海笑出声来，这声音听起来非常怪异，就好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的，完全听不出发出声音的人有任何愉悦的感觉。

    “哎呀，露馅了呢！”“赵钦海”突然说道，这声音仿佛是捏着嗓子发出来的。

    “你是谁？！赵钦海去哪儿了？！”李畅厉声问道。

    “嘻嘻嘻嘻……你们猜猜看啊？”“赵钦海”一边说，一边把头转过来。

    人类的头一般只能转到九十度，但是眼前“赵钦海”的头转到侧面后，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是继续往后一格一格转动。

    他的脸一直转到了背面，此时的“赵钦海”身体背对着明川和李畅，脸却是面对着。脸还是赵钦海的脸，但是表情却格外诡异——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眉毛提得很高，嘴角快拉到耳朵，虽然表情是笑得，但是完全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表情。

    他此时，像一个马戏团的小丑。

    明川上学的时候，看过小丑为主角的恐怖片，当时吓得他晚上都不敢出门。此时的“赵钦海”让他又回忆起那段可怕的记忆，他扶着墙站起来，软着两条腿，往后退了两步。

    真的赵钦海去哪儿了？他是什么时候被换成眼前这个怪物的？

    李畅上去一把薅住赵钦海，用结冰了的嗓音，一字一句地问道：“赵钦海去哪儿了？”

    “嘻嘻嘻嘻嘻嘻……”这个假冒的赵钦海，没有回答李畅的问题，他的眼珠转了转，看向李畅。

    “不……不对劲，”明川按住胸口，大口喘着气，连忙警告道：“他不对劲，李畅！赶紧放开他！！！”

    李畅一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赵钦海”，他低下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腹部居然有一个巨大的伤口——“赵钦海”的手正好捅了进去。

    “不！！！”明川发出痛苦的尖叫，他眼睁睁看着李畅被“赵钦海”捅中要害，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冲上去，一把推开“赵钦海”，“赵钦海”的手顺着他的力气，从李畅的腹部抽出来。李畅眨了眨眼，对这突然的伤害始料未及，他似乎是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慢慢转过头，看了一眼明川，就无力地倒了下去。

    “赵钦海”倒在地上以后，就如同散架了的木偶，头咕噜咕噜滚到一边。但是即便离开了身体，“赵钦海”仍然发出诡异地笑声：“嘻嘻嘻嘻嘻嘻嘻……”

    明川家里曾经有一个不倒翁，装了电池的玩具，只要有人推动他，他就会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后来晚上，明明没有人动它，不倒翁还是会不时发出“哈哈哈哈哈”的大笑。

    晚上，总是能听到房间传来这毛骨悚然地笑声，奶奶就不许他再装电池里面了，后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不倒翁，渐渐就被明川遗忘了。

    现在“赵钦海”的头，一边在地上滚动，一边发出生硬的笑声，就跟那个不倒翁一样。

    荒诞、荒谬、恐怖……

    明川怀里的李畅，想说什么，但是一张嘴血却止不住的往外涌。李畅被血呛到了，连连咳嗽，想说出来的话被血糊住，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李畅的眼睛很大，因为近视有些凸出，他静静看着明川，里面的光芒慢慢熄灭，停止了呼吸。

    明川听着门外的风雨声，呆滞地看着屋内的两人。血腥味混杂这雨水气味，全部涌进明川的口鼻，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陈子琪死了，李畅也死了，赵钦海呢？徐恒之呢？王文和周晓琳呢？

    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山谷的路已经断了，湖的水位一直上升，自己也迟早会死……

    明川愣愣地想，自己只能在这里等死吧。

    与其等山洪来了以后，自己被水淹死，不如自我了断，还能有个痛快。

    明川捡起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刀，闭上眼，朝自己的脖子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