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峡谷（五）

    明川顿觉不妙，他放低身体，努力保持平衡。他想去问问赵钦海到底怎么了，逆着风走了两步，眼见着就要被风吹倒，狂风却突然戛然而止。

    山谷此时一片澄净，阳光静静地洒在水面上，如同金子一般闪耀。天气晴朗，仿佛刚才的狂风根本不存在一般。

    明川因为刚才拼尽全身力气去逆着风，此时风停了，他收不回来力气，摔了个狗吃屎 ，他爬了好一会儿都爬不起来。

    但他还是能听到赵钦海惊慌失措地声音：“糟了！！那是秦宇吗！！！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明川艰难地爬起来问道，李畅更是激动地拉着赵钦海，问：“别愣！！！快，快去救人！！！”

    明川爬起来站直身体，才发现赵钦海和李畅早就跑过去。此时湖面中间，小船已经翻了，静静躺在湖面。水面上不仅有那艘船，还浮沉着一个穿着救生衣的人影。

    那是谁？明川来不及多想，站起来往湖边狂奔。他的速度和反应远远比不上李畅和赵钦海，他们俩已经快一步驾船离开岸边，往湖中心驶去。

    明川不会开船，手摇船又太慢，他只能站在岸边紧张地张望。

    船靠近人影，明川看到李畅先一步跳进水里，靠近那个穿着救生衣的人。赵钦海也几乎半个身子探进水里，两人合力，才把人拉了上来。

    远远地，明川看到赵钦海弯下腰，给那人做人工呼吸，强烈的不良预感如闪电般贯穿了明川的全身，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水面干着急。

    过了一会儿，赵钦海站直了身体，他抹了一把脸。李畅和赵钦海默默地站在船上，看着那人。片刻以后，李畅才走到船尾，启动船只。

    那个人，始终没有站起来，甚至也没有坐起来。

    船只慢慢驶了回来，李畅先一步走上岸，他棕色的卷发湿哒哒的，看上去就像一只湿透了毛的狗，带着几分落魄。即使隔着眼镜，明川都能看到李畅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水。

    明川把视线慢慢放低，看到了船上那个穿着救生衣，脸却被盖上了白色毛巾的人影。

    “这……是……怎么了？”明川哑着嗓音问，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格外的陌生。

    “子琪……没了。”赵钦海哽咽着嗓音说。

    “什……什么？”明川听到自己声音飘在头顶，似乎是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身体。

    “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死亡了……看遗体状况，应该是溺水。”赵钦海看似冷静地说，但是颤抖的嗓音，说明他内心的悲恸。

    “子琪……那……恒之呢？”明川想起他们是一起失踪的，连忙问道，眼泪从脸上滑落。

    赵钦海从船上走下来，沉默地摇摇头。

    “必须马上调查刚才的风是怎么回事。”李畅开口道，他低头看了一眼陈子琪的尸体，闭上双眼，眼皮微微颤抖：“还要通知他们来……把遗体带回去。”

    “队长他们呢？不是说只能进去一个吗？怎么三个都不见了？”明川突然想到，急急问道。

    “不知道，老刘进去的时候，根本没有这阵风……”赵钦海说完后，也难掩悲痛地捂住脸。

    赵钦海当医生的时候，见过许多生死。但是三队的队友们不一样，他们互相信任，都是能把后背留给对方的兄弟姐妹。这种突然到来的死亡，就好像斩去了他们的一只胳膊，没有人会感觉不痛。

    就算是初来乍到的明川，都无法停止内心的伤痛，更何况是这些多次和陈子琪出生入死的队员们。

    赵钦海换下了湿衣服，从帐篷走出来，看到李畅刚好放下手机。

    他还没有换衣服，全身湿漉漉的，眼里带着无法隐藏的悲痛，看了一眼明川和赵钦海，低声道：“局里马上派人过来。”

    “你们有告诉……陈子琪的家人吗？”明川轻声问道。

    “没有。还不能通知。”李畅摇摇头。

    “为什么……”明川不解地问。

    “破境局的一切任务都是保密的。所以我们只能先把遗体带回去，让公安局那边协助处理，可能要另外给他找个死因，出了死亡证明以后才能联系家人。”赵钦海解释道。

    “以前也是这样处理的吗……”明川放在睡袋上陈子琪的遗体，怔怔地问，“那他的家人们，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李畅也低头看着陈子琪，微微侧过头。“一般我们都不是这个流程。”

    “啊，那是什么……”明川问。

    “因为一般在境里牺牲的队员们，都没有遗体。”李畅抬起眼，看着明川，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