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村喜事（二）
“恒之，你来了？！”明川扯下盖头，惊喜地问。
\"怎么？不满意为夫？\"徐恒之做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但是眼里却是笑。明川知道徐恒之这家伙又在跟自己开玩笑，与他认识的这段时间里，明川才发现，徐恒之没有他看上去那样高冷。他不笑的时候，眉眼压下来，眼神凌厉，表情冷厉，看上去很可靠，但是既不好接近也不好惹。而他只要一笑起来，那小小的梨涡就会随着温暖和煦的笑在脸上绽放，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弯弯的笑眼里似乎亮着星星，看上去就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大生，还会跟人开玩笑。
知道徐恒之在逗自己，明川哼了一声，就往大门去。徐恒之赶紧拦住他：“诶，哥，这边这边。”说着拉着他的胳膊，指了指窗户。
明川很是不解，问：“刚才你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我从窗子翻进来的啊……”徐恒之无辜地指指窗户。
明川这才发现窗户是虚掩着的，他皱眉缓缓说道：“可是……明明……我听到是门打开的声音啊……”明川突然安静，看向徐恒之，两人顿觉不妙，不再犹豫，默契地齐齐冲向窗子。徐恒之推开窗子率先跳了出去，明川紧跟其后，他身手可没有徐恒之利索，所以很自然踩了墙边窗户前的凳子，徐恒之回身伸出手，明川自然握住，却发左腿使不上劲……明川本能回头一看，吓得立刻白了脸——一个穿着红色上衣的人，不，是纸扎人，趴在地上，抱住明川的腿。
明川叫了一声，连忙甩徐恒之的手：“快快快，徐恒之，有个纸人拽住我的腿了！”
徐恒之探出身子看，也看到那个纸人，迅速双手抓住明川的肩膀，往上提。徐恒之体能体力都远胜于普通人，平时提明川跟提小鸡仔一样，但是今天却失败了。明川仔细看那个红衣纸人，看到那红衣觉得莫名眼熟，他仔细一思量，就想起来了，这个纸人就是刚才把自己从轿子里架出来的两个人其中之一。明川当时就发现这纸人力大无穷，现在也还是那样，不过明川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明明那就是个真实的人，怎么现在就变成纸人了？难道是天太黑自己看错了？
明川很是不解，徐恒之和这纸人僵持一会儿，明川就发现徐恒之居然力气比不过这纸人，自己隐隐有往下面滑落的趋势。
明川也不敢多想，拼命往窗台上爬，想挣脱这纸人。两人合力快要胜过纸人，明川突然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声，明川被这声音吓得卸了力道，回头一看，直吓得明川全身抖了一下。
刚才还低着头死拽明川腿的纸人，抬起了头，苍白的脸，诡异的腮红，红彤彤挂在脸上，黑色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明川——完全就是平时祭祀用的纸人模样。这纸人最可怕的，就是那一张嘴，普通纸人，都是红色颜料画的小嘴，而眼前的纸人，却是一张血盆大口，里面甚至还有尖锐的牙齿。那牙齿跟明川看过的鲨鱼牙齿不分上下，最可怕的是，明川分明看到那些牙齿上面还挂着一些血肉，仿佛刚刚吃了活物……
这咬上一口，绝对不是小伤，明川拼命挣扎，但是紧张和害怕却让他双腿发软，两人和纸人的拉扯也渐落下风……
徐恒之突然探头进来看了看屋子里，又低头看了眼纸人。那个纸人也看见了他，张开嘴朝着徐恒之也吼了两声。
明川背过身，使尽全身力气踹那个纸人，纸人却也不知道疼，根本不松手。明川还在想办法挣扎，却见那徐恒之突然放开明川的手。明川突然失去了支撑，被抱住腿的纸人拖着一拽，直接脸着地，要不是胳膊拦了一下，估计下巴都得摔掉。
明川被这一摔，两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心里暗骂徐恒之，正想爬起来……突然！明川觉得屁股一疼，这尴尬的地方让他忍不住“啊！”一声叫出来。明川翻过身一看，就正好看到刚才那个纸人，用那张可怕的大嘴，直直咬在自己的屁股上！！！！还好衣服够厚，不然屁股得被这个可怕纸人活生生咬掉一口肉不可！！！明川怒火中烧，也不害怕了，半爬起来，扯过刚才自己踩的那张凳子，抡在纸人身上。纸人松了口，手也一松，明川腿一收，纸人又趴上来，这下是抱住了自己的腿。明川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屁股，也不知道屁股破皮没有。
始作俑者徐恒之还好意思叫他小声点，明川正想开口骂人，就见明川丢了个东西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双腿一热，刚才还嚣张的纸人瞬间成了个火球。
徐恒之放了火！！！但是这倒霉纸人还趴在自己腿上！！！
徐恒之不知道扔过来的是什么，纸人燃得很快，也没法继续刚才的狠劲，眼见着就快烧没了……当然明川感觉自己也快烧没了，纸人手一松，他立刻站起来疯狂蹦，想把火蹦下去，但是没想到自己裤子已经着了，明川正想着要在地上打滚，就被徐恒之一把提起来。徐恒之把明川拖着一把掼到床上，明川晕头转向地趴在床上还来不及反应，徐恒之就提起旁边的被子，盖在明川身上，又扑棱两下，明川身上的火才灭了。
明川心里憋着一口气 ，爬起来指着徐恒之的鼻子就想骂人，徐恒之却看他，蹲下来看地上的那一团黑灰——是刚才的纸人。明川瞬间就像被戳破的气球，气也无处可发，无奈地也走到黑灰旁仔细看。只见徐恒之用桌子上的筷子，拨了拨那一大团黑灰，就看到里面有很多没有烧尽的碎纸，上面有字和画，明川仔细一看，似乎是祭祀用的纸钱。纸人里面怎么会有纸钱？明川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黑色的灰烬里，似乎有什么小珠子，用筷子一拨动，还在滚动。明川疑惑地伸出手，想去捡，被徐恒之拦住：“别碰，有毒，是水银。”明川大为惊讶，他连忙收回手，看向徐恒之，想问什么。突然门外面，似乎有脚步声传来。徐恒之拉住明川，明川连忙安静，不敢再多说话。徐恒之抬起头看向大门，表情严峻，还带着几分冷意。明川不敢和这样的徐恒之开玩笑，所以也闭嘴，过了片刻，脚步声渐行渐远——似乎是什么人走了。
徐恒之又拨弄了地上的黑灰，从里面捡了几张纸装进自己的口袋。明川也在检查整个屋子，想到大家装备全部都不见了，于是扯了枕头上的枕巾，把桌子上的几块粗制的糕点，还有床上的红枣花生抓了不少，包了起来，抱在怀里。此时，徐恒之过来，拉着他从窗口逃走了。这次很顺利，没有再来一个什么纸人阻拦二人。
两人顺利地出屋子，外面很黑，没有别的灯照明，只有那轮明月挂在天上，勉强可以照亮明川眼前的路。
明川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朝着前屋方向远远望了一眼，似乎挂了许多红灯笼，似乎前面真的在准备一场喜事。但是不知道前面究竟新郎是什么人，又在招待什么人……是不是都是一群纸人呢？
明川来不及细想，就被徐恒之带着往后面走，然后穿过一个院子门，明川以为快要出去了，居然又穿过了扇院子的大门。明川很是惊讶，这个宅子比明川想象得要大一些，似乎是二进的院子，但是毕竟太黑了，明川也不知道有没有走过重复的路。之前明川看自己身上的粗布红衣，还有那张做工粗糙的架子床，以为这家就是经济水平普通的人家，没想到有这么大的院子，似乎很有钱？很快，明川看到了侧门。徐恒之指指门，意思是刚才自己就是从这里进来的。两人走过去轻轻一推，侧门很容易就开了。徐恒之还是一样先走了出去，明川不敢犹豫，连忙跟上。
等出去以后，明川又回头看了看这个宅子，他刚才走出来的时候，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是明川思考片刻，也的确是想不出来，只好作罢。明川走到徐恒之身边，问：“其他人呢？”
徐恒之摇摇头，说：“现在不知道，我们要先去找其他迎亲队伍。”
明川很是惊讶：“其他？”
徐恒之解释道：“你们上了轿子以后，我们几个在后面紧跟着迎亲的队伍，走着走着，我们发现，又出现了一个迎亲队伍。当时我们见状不妙，就让于哥先跟上去了。虽然这三个迎亲队伍都进了村，但是却往不同方向去了。而且更糟糕的是，我们发现这样的迎亲队伍居然一共有八哥。当时我们就约定好先分别跟上再说，等把新娘救出来，我们再在村口集合。”
明川惊呆了，没想到自己在轿子里这段时间，外面还出了这样的变故，来不及多想，两人就往村子中间走去。可能是在黑夜里，所以明川很快在不同的方向发现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灯笼，数量比明川想象得要多，每个方位都有。徐恒之观察了一会儿，就带着明川往其中一个方向走去。“我们不会去已经有人过去的宅子吧？”明川有些犹豫地问，徐恒之说：“不会，我们约定好，进去之前先灭掉大门的一个灯笼。”
明川很是惊讶：“这样不会被发现吗？”
徐恒之有些无奈：“的确很危险，但是现在没办法，我们身上的装备全部没了，联系不上对方。”
两人说着继续往前走，路很不好走，都是泥巴路，又窄又不平，两边都是田，还要经过几处水塘，明川跟在徐恒之身后，见徐恒之如履平地，很是羡慕。他已经几次滑到泥里，鞋和裤腿都湿了，这里气温比现实世界还要低一点，他只觉得两只脚都快冻麻了。如今情况紧急，他也只能一声不吭地跟在徐恒之后面，毕竟人命关天。
很快，两人到了另外一处宅子，远远就看到大门口挂的两个红灯笼，院子那一圈也是张灯结彩，很是喜庆，仿佛真的在举行什么喜事。两人来到大门旁，徐恒之左右看了看，身形极快地攀上墙，吹灭了一盏红灯笼。明川帮着望风，心里很是紧张，还好一切顺利，灯笼灭了以后，也没有什么事发生。
宅子里面很是安静，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明川有些疑心这里面究竟有没有人，毕竟刚才那个纸人都还会发出吼叫声呢！
徐恒之看出明川心想，拉着他来到大门前，轻轻把门推了一点缝，明川才发现原来门只是虚掩着。徐恒之朝他使了个眼色，明川走过来，从门缝看进去，里面和外面一样，也是到处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灯笼把前院照得亮堂堂的，明川一眼就能看到前院摆了几桌酒席，内院似乎也有，但是从明川的角度看不见，只能从端着菜似乎要去里面上菜的那些人身上推测。人们来来往往，都忙个不停，上菜的上菜，端茶的端茶，很是热闹。
宾客也坐满了，一边吃菜一边互相敬酒，高朋满座，举杯欢庆，可谓是好不欢乐的场面。
如果这一切有声音的话。
是的，里面的人加起来有数十人，但是却出奇得安静，没有喧哗声、说笑声、交谈声……一点声音也无。仿佛电影被静音了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明川甚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失聪了。
“这是怎么回事？“明川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不清楚，刚才我去你被带去的那一家，也是这样。”徐恒之在一旁说道。
灯笼虽亮，但比电灯仍是弱了不少，明川又走近一点，想看清那些人，看看究竟是有什么问题……
突然！
里面的人动作全部都停下，明川还来不及想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全部转过头，直勾勾地看向外面。
他们全部都盯着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