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故事(1)
我俩被引进一间小包间,算破天也算的上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驴肉馆老板也客气的很,两个人还给开了小包间,还送了些小菜跟一瓶老白干。
算破天嘴上说着客气之类的话,心里却十分受用。一边夹着送的小菜拿拿味,一边打圆场说让老板不忙的时候坐下歇歇,跟他喝上两杯。
闻着锅里香喷喷的肉气,看着算破天自顾自的一杯接一杯喝酒,我还没见过他家里有酒瓶子,这就说明他不是爱酒之人,肉还没吃下一半,这酒都在你下了少半瓶了。我有点担心他,可能更多的是怕他喝多了我一来送不回去他,二来没人结账我有点脸上挂不住。我出言劝阻道
“师傅,你喝太快了,肚子里没东西,干喝很容易就喝醉了。。”由于嘴里有肉,肉还略烫,我吸吸溜溜地说着。
他停下喝酒,把酒杯放下,眼圈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反过来问我说
“你不觉得这钱来的太容易了吗,上次你还觉得我没能把那个害人的虬收拾了,小毅,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也就是说,你觉得你师父,到底有没有真本事”说完话就盯着我,我发誓,那一刻我被他盯的有点发毛,从来没觉得他啥时候这么认真过。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在我心里确实印象不是很鲜明。你要说他是个有本事的,可上次的事就是例子,他没有履行到他当初所说,跌了面子,那害人的虬现在还在村里。更何况他今天哄那一男一女的话,这其中的道道又像是跑江湖卖艺的那套骗人的话。
可你要是说他没本事吧,他在影壁上贴了张纸,别人就信以为真,相信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他一杯水就能让我看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他掰掰指头就知道嘉园没死,还指明了方向。
这么看来,有没有本事,确实不太好说。于是我开口道
“师傅,你咋了,你不是跟我说过,咱这行就是半农半医,信的人就信,不信的人就不信,我们混口饭吃,你还不是说让我学成糊弄俩钱嘛。”
他一改往日的作风。也不反驳,也不肯定。只是斜靠在椅子上,给我讲了一个他30岁时的故事。
那年算破天30岁,他师傅也就是我师爷刚刚去世,张罗完白事。由于当初我师爷被定的成分不好,那年月的人大都听风就是雨,政府说你是啥你就啥。所以师爷走后,算破天的日子过的很艰难。
再到后来改革开放以后,经济浪潮席卷全国。大家兜里相对宽松了一些,相信风水玄学的人也越来越多,小到家里孩子考试升学乔迁新居,大到升官升职结婚领证,都得跟算破天挑个好日子。
让算破天出了大名的是当时镇上有个煤老板姓马,属于第一批搞煤矿的人。当时外号“三个亿”,你就能想到这人到底有多有钱。
人有了钱就更迷信风水一说,听说算破天最近一年半载越来越红,都说准的不行,就派人把算破天请到家里。
算破天那会哪知道这是我们当地首富啊,那年月马路上都还不是柏油马路,更别提能看到什么小汽车,能有个自行车都是好的,连结婚的彩礼都是缝纫机,自行车和一对情侣手表。所以当人家开车来接他的时候,他能不激动,能不嘚瑟嘛。
到了家里,马老板不时地夸算破天年轻有为,法力高深。他家里最近是各种不顺,煤矿上经常发生塌方漏水的事,钱没挣到不说,发生了事故还得赔偿,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算破天被引进家里,看着这家里西方的现代化装饰,满屋子给人的感觉就是金碧辉煌,家中黄橙橙的一片,富丽堂皇一词完美的解释了这家的装修。
要不然说该你发财成名,什么也挡不住。算破天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可他故意吧唧嘴,哎呀哎呀的哎呀不停。
马老板哪见过这样的,谁现在能让他好起来,谁就是他的财神爷,眼看算破天能看出门道,便一再追问,顺手就掏出一沓子十块的大黑脸。
算破天看情况差不多了,就指明到说
“你这装修也是经高人指点了的吧。”
就这么一句,马老板更是觉得算破天有道行,这叫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不错,当初让人盖这平房的时候,专门从隔壁县找来的,让人给看了的”
那时候楼房还不时兴,老百姓骨子里对平房的执念很深,楼房再好也不如这平房自己的地自己的房好,加上又有钱,平房更能盖的比楼房气派。
“给你指点的人是懂行的,但是不精。又或者你得罪了他。”算破天道
“哦?师傅的话是什么意思,要是看出哪里不对劲,您赶紧说,我赶紧弄,最近半年点子背到家了,一直出钱,搞得我心烦意乱的。”马老板瘫坐在沙发上,难免愁云。
“不急,那后来不顺为何不再找他来瞧瞧?”算破天继续问道
“找过,每次去他都不在,一来二去我也就不再去了。”
“那第一次来的时候又是怎么给弄来的,按理说你有车,想来方便的很,多等等就行,我们这行跟其他的一样,既然他揽了你的活,我就不该再接手,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样的事我不好办。”算破天看着马老板,不知为何有此一说。
一听算破天想撂挑子,马老板急了,忙出言相劝
“并非是我不愿意再找他,实在是他老躲着我,第一次请他来的时候,他也不愿意来,他腿有毛病,出来不便,加上又是外县,他多少有些不愿意,生怕我找他不自在,不愿意跟我打太多交道,我是花了一些手段才把人请来。”
“原来如此。”
听他这么一说,算破天当下便明白。能开煤矿的人,那年月不是有通天的关系,就是有黑心的手段,要不然又怎能抢的到一个日进斗金的煤矿。想来那瘸子是怕马老板心思不纯,万一哪里没给说对,没给办好,就顺手填了煤矿。故不愿意来。没想到马老板手段强硬,硬是给弄了过来。
“他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你不该用强,这样一弄,他给你看风水看的心不甘情不愿的,也就是你没做更出格的事,所以他只是让你亏了些钱财,并没有害你的性命。”算破天一说完,马老板的脸色就变了,眼神犀利的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顺,是他给捣鬼了?”
算破天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走到电视机前,指着电视机后面的墙说道
“这么大的彩电,为何后面墙却是空的,掏这么大的洞干嘛”
“那瘸子说,这堵墙是整间房风水必须经过的地方,砸通以后有利于风水的活跃,又让我在电视旁放了个鱼缸,招财化煞。我问过搞设计的,他们说现在楼房也时兴弄个电视墙。,我就弄了。问题出在这吗?”马老板指着电视机后面的地方说道
“这墙后面本来是个小卧室。跟客厅只用帘子挡着,孩子夏天觉得屋里热,又喜欢在这个小卧室睡,我怕孩子大了,又是女孩,不方便,就在原来的洞上放了块大镜子,这样由客厅玻璃照进来的光被这么一反射,正好客厅,也就是明堂,不显得更亮了嘛。问了瘸子,他也没说别的。”马老板说完又从兜里掏出一沓十元的大黑脸,放到桌子上。
看到钱,算破天心里更是激动,虽说瘸子给看的自己不该再插手,但是师傅活着的时候一再强调要匡扶正义,碰到能帮的就帮,此时又有这么多钱放在那,要说不心动那是骗人的。瘸子本身就有错在先,什么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是他不挣,并不是自己要抢。想罢便对马老板说道
“俗话说千两黄金不买道,十字街头遇故交。按理说我不应插手,只是看不惯这瘸子的行径,我们修道之人理应救死扶伤,造福黎民百姓。他却不顾祖师爷教诲,倒行逆施,适才我只是以为他是学艺不精,如此看来,他是祸害一方,有意而为之。”
算破天愤愤道,既然已经心里打定挣这份钱,就没理由再留口德,不免把那瘸子一顿贬低。甚至给他扣上个道行败坏,祸害一方的帽子。
马老板听算破天如此一说,也是大为恼怒。讲桌子上的钱推到算破天面前
“你给弄了,这都是你的,还有需要,随时告诉我。只要我好,你就不会混的多差,咱们这县城,你巴结书记也不如巴结我一个人,你知道我说什么吗?”马老板此时已经不是刚刚那般急躁,言谈举止之间流露出的是一股煞气,这才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大老板,开煤矿的人身上才有的特殊气场。
算破天被马老板的话震住,此刻他才觉得那瘸子不愿意跟这些人打交道是对的。
讲到这里,算破天又喝了一口酒,夹了几口肉。
我看他要卖关子,赶紧催促说
“后来呢师傅,后来怎么样了。”
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开口已经把瘸子的事说到了头,此刻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于是便把瘸子的布局讲了一遍
“他给你布的是鱼跃龙门局,这开口的墙就是龙门,又接明堂的明光,每日鱼活跃的时候就是鲤鱼跃龙门,加上你这平房共有八间,房屋跟房屋连在一起,鱼跃了龙门就是八部金龙,主化煞招财,是十分难得的风水格局。咱们这,能有能力害八间正房的不多。”算破天年轻时还不抽烟,说完这些话有些口渴,便取下自己常年挎的搭包,也就是搭链,掏出水壶喝了两口水。
“那怎么现在不灵了,我这半年亏了那么多钱,上个月本来还有个地方要开个新煤矿,找你合伙人也不干了。”马老板道
“局是好局,只是后来你在龙门上挂了一面镜子,阳宅上讲,门窗对门窗,财丁不入堂,原先的鲤鱼跃龙门局变成了穿堂煞,你自己看看,镜子里除了那电视,还有什么。”
听算破天这么一说,马老板往镜子中一瞧,确实如算破天所说,镜子中照着的是电视对面的窗户,大开门的铝合金门窗。
“原来是这样,那怎么办”马老板问道
“穿堂煞破了这鲤鱼跃龙门局,想必鱼也换过了吧,当初的鱼已经死了。”
“是,已经换了一次了,你快说怎么办吧。”
“当初你问瘸子的时候,他只是说行吗?没有再说别的?”算破天道
“说了,就说我这屋里的风水两年一换,让我两年以后换个客厅,再把客厅挪到隔壁那间。”
“这就对了,他也没想为难你,只是这局破了,你听他的换个屋当客厅就是了,其他的不需要改动。”算破天说完就准备起身告辞
“那老瘸子知道会破了风水局,还要让我这么做真的是该死。”说话的时候马老板咬牙切齿的样子让算破天心头一惊
“师傅,你不会也搞我一下吧”马老板有着疑神疑鬼的问道
“那自然不会,我都是有啥说啥,更何况我挣了你这么多钱,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也没做什么,受之有愧”说话的算破天已经后悔今天所来,把装兜里的钱又掏了出来。
“给你的你就拿着,以后难免还有用你的时候,还是那话,处谁也不如处我,你说是不是?”说完又掏了几张大黑脸,塞给算破天,便让人送算破天回家了。
自那以后,马老板听了算破天的改了客厅,果然一发不可收拾。有钱人一句话,顶老百姓太多了。打那以后,算破天就算是红了。当官的,经商的,平民百姓,谁有个啥事,都会过来问算破天,他也就再没苦日子过。用他的话说,就是外国人来了,都得找他看看算算的。
“师傅,原来你年轻的时候就这么厉害了,你那会已经是万元户了吧?”
他看着我,眼神有点迷糊了,舌头也不直了。
“万元户又咋了,我是挣了钱,可我也害了人。”
“害了人?好好的害人干嘛?”我一头雾水
“那瘸子没多久就死了,被人捅死在雪地里。”他道
“啊?谁干的?”
“你说呢,他一个瘸子,冬天下着大雪,没事出去干啥,他挣钱的买卖都不做,什么事能让他冒雪出去,听说致命伤不是刀伤,是失血过多,冻死在雪坑里了。”说完算破天又把面前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一瓶老白干此时也就剩下个不到三分之一,半斤酒已经下肚了。
我没回答算破天的话,想想也知道是谁做的,人言伴君如伴虎,越是有势的人,给人办事的时候越是要如履薄冰,也许说错一句话就会万劫不复。
“经过这事以后,我才知道人不可娇纵,不可恃才傲物,话说五分就好。后面的事让我更加觉得自己并没有通天彻地之能,凡事得量力而行,不然害人害己。”
他把最后一杯酒满上,又嘬了一口,继续说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