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话外之音
在官场行走，看破言外之意、听懂话外之音，是必须修炼的武功。
当天中午，省委常委会一结束，关于东川的人事变动消息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冯天明的耳朵里，的确是方国军来东川担任市委常委、纪委书记。
随后，东川市委就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通知，第二天上午省委组织部和省纪委的领导要送方国军到东川上任。
方国军来得可真够快的。像他这种副厅级干部交流任职的情况是不需要公示的，所以会第一时间到位，一般都是在三天之内。
按照惯例，纪委书记来上任，首先要召开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范围一般扩大到市级领导，算是一个见面会。紧接着就是召开市纪委干部大会，宣布新任市纪委书记的任职决定。鉴于纪委书记的地位特殊，纪委也算是市级的“第五大班子”，一般来说，市委书记都会亲自参加纪委干部大会。
新任纪委书记来了，而且也是刘天水青睐的人，冯天明当然不能怠慢。他立刻叫来了朱和平，要求他马上会同市委组织部和市纪委把这两个例行的会议准备好。
安排好一切，冯天明也向刘天水作了专题汇报。
刘天水没有问别的，只是对省里来送方国军上任的领导很是关心。
这次陪同方国军到东川上任的一位是省委组织部的许处长，另一位则是省纪委的副书记余斌。
余斌这个人过去是东川市的纪委书记，前段时间也曾因为调查周平案件到东川工作过一段时间，刘天水和冯天明跟他都很熟悉，然而他却是李文海的人。这种时候由他来送方国军到东川上任，不知背后是不是有李文海运作的影子。
李文海在东川埋了这么多的雷，如果新来的纪委书记是一个扫雷专家，到时候他一定会很被动。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主动拉拢冯天明的主要原因之一。
第二天早上的常委会议室再一次迎来了东川的新领导。
会议开始之前，冯天明就先把余斌、方国军和省委组织部的许处长带到了刘天水的办公室见了个面。
除了许处长之外的几个人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所以相互寒暄和简单叙旧之后，几人一起走进了会议室。
众人落座，在热烈的掌声中，许处长首先宣读了省委关于方国军同志职务任免的通知，随后代表省里提了几点要求，这一连串的规定动作结束之后，他就先离开了会议室，回省城去了。
之后方国军作了表态发言，主要意思是非常荣幸能到东川来工作，从今天起就是东川人，要为东川市的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鞠躬尽瘁。
方国军的发言很简短，内容中规中矩，没有大话但是套话却也不少。方国军的表现跟冯天明的心理预期有些差距，是不是故意藏拙还是要再观察一下。
最后，便是刘天水讲话，他对方国军到东川工作表示热烈欢迎，也对今后的工作提了几点希望，内容跟许处长说的也大差不离。
这样的会议，按道理讲余斌只是参加不用发言，所以余斌上午全程没有说话。
会议结束之后，余斌先回东川宾馆休息，中午刘天水安排在那里宴请他一顿，下午一起参加市纪委干部大会。
而方国军则不请自来地走进了冯天明的办公室，他要找老同学好好叙叙旧。
“老同学，我来向你报到啊。”方国军一进门就热情地招呼冯天明。
冯天明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马上好茶好烟外加好言好语伺候上，“方书记，咱们虽然是同学，但你可是大哥，也是老领导，该我向您汇报工作才对啊。”
两人在沙发上相对而坐，不约而同地把拿着烟的手低垂在沙发扶手旁边，甚至抬手抽烟的动作都很同步，这一刻竟然显示出了一丝默契。
“天明兄，听说你之前一直都在代管市纪委工作。我来东川无依无靠，就只能拜托你给我指条明路了，你可不能对我这个老同学有所保留啊。”方国军轻轻地吸了一口烟，吐出几个标准的烟圈。
冯天明笑了笑，说道，“国军兄，你谦虚了。你是省反贪局长出身，纪委这点事情你才是专家。我算是半路出家，可不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方国军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老同学，纪委的业务工作咱们有的是时间交接，先不着急。我虽然刚到东川，但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现在就想听你这个老东川给我透个底，我眼前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冯天明看了方国军一眼，随口说道，“老同学，如果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就算一脚踩进雷区了，你将作何感想啊？”
这句话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暗藏玄机，可以算是提醒，也可以算是试探，就看方国军怎么见招拆招？
方国军此刻并不着急回答冯天明的问题，而是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烟，一包硬盒红塔山，手腕一抖，两根烟就露出了头。他先拿了一根丢给冯天明，自己又拿了一根叼在嘴边，一边点火，一边说道，“老同学，看来你喜欢抽中华啊。不过，我不喜欢，我就喜欢红塔山的味儿，带劲儿！对于我们这些搞反贪的人来说，烟是兴奋剂，所以劲儿大才是首要标准。中华烟太香了，容易让人晕头转向，我可不吃这一套。”
方国军这番话看似是在谈论香烟，实则是在告诉冯天明，他不是一般人，一般人那一套对他也不管用。
冯天明当然听懂了关于中华和红塔山的话外之音。这样的表达虽然有点晦涩难懂，但是比刚刚会上的一套又一套听起来要实在得多。这让他对眼前这个老同学的怀疑又少了几分，对他的期待也多了几分。
聪明人之间的试探并不是看谁更高明的游戏，开头的拐弯抹角也只是为了最终的坦诚相对，彼时，这些看似多余的环节恰恰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