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言可畏
“姑娘咱们要不要管？”富儿伺候荣玖锦洗干净了手又拿来了一张帕子递给了她。
女子一双大大的眼睛弯了弯她这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咱们为什么要管？这一切与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富儿明白了也只跟着笑道：“姑娘说的对，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无论是福是祸都得他们自己担着。”
的确如此，女子名声尤为重要，陆嫣若是知道的话，便不会在外头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倘若做了那些事，那么一辈子便被绑住了。
吃过了午膳，荣玖锦就有一些犯困了，富儿又快步走了进来。
“姑娘，隔壁二房的人来了，还带了两个女子过来，搞不好是要给公子纳妾的。”荣玖锦这才睁开了眼睛，她困意也消散了，她嫁进来那么久了，也知道侯爷还有几个庶兄弟。
成婚的时候，她盖着盖头不知道那些人，后来她认人的时候二房同三房的人也没来。
如今反倒寻着机会来了。
荣玖锦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
“那就走吧。”她垂下了眼帘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可是既然是长辈来了，她总是要出去相见的。
这才刚刚到了大厅就听到了柳小娘的笑声。
“二夫人这段日子似乎身子瘦了不少，人看起来也更加苗条了。”
柳小娘声音一片讨好之意，荣玖锦侧头看过去，那柳小娘面前的妇人身上虽然穿的高档的绫罗绸缎，可是那浑身上下可跟苗条一点边都沾不到。
“瞧瞧，看见长辈了，还在门口不进来呢？”那妇人浑身臃肿，说起话来就跟故意装腔作势一样。
“见过二叔母。”荣玖锦表面上柔和的很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声，也没有对宁氏刚刚那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发出任何的不快之意。
宁氏很明显就呆了一下，她伸手拍了拍柳小娘的手背。
“这不是挺懂事的？我还以为是个多不懂事的呢，也值得你如此烦忧？”
宁氏说话大大咧咧的，可是却没发现旁边的柳小娘脸色已经由白转红最终又变得铁青。
大概也能分明，柳小娘肯定是在宁氏面前说了不少荣玖锦的坏话的。
“竟是如此？小娘一直觉得我是一个不乖巧的？”荣玖锦不喜欢柳小娘，是因为她对母子二人来说是敌人。
她既然已经嫁了过来，自然是要和婆母还有夫君一个鼻孔出气的，更何况，这么久以来柳小娘也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到底都在一个屋檐底下，她若是能够安分一些，荣玖锦手底下自然也就能饶人。
可是偏偏柳小娘又是一个不安分的，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妾又想着挤掉了正室拿捏着家里的权。
等到嫡长媳嫁了进来她又如何谋划着坑害她。若是要说柳小娘这番就是没有分寸。
柳小娘不做什么善辈，她自然也不用强忍着，就让柳小娘硬生生的蹉跎，谁也不是木头性子……
柳小娘脸上的神色呆住了，她咬了咬后槽牙，伸手掐了一把宁氏。
“二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新夫人不好了！”柳小娘表面上不显分毫可是心里面已经在骂宁氏了。
从前她管家的时候手指头缝里面漏了多少钱给二房，如今反倒求她办个事情就如此不周到了。
可真是个蠢货！
“既然是个乖巧的！有些事情自然也不用我们这些长辈多说了！”宁氏这才咳嗽了一声吩咐后面的两个丫鬟站上前来。
两个人虽然容貌清丽可是要是和荣玖锦相比较那就有些不堪入目了。
哪怕是挑选两个做妾的……也该挑选一些美貌的才对富儿瞧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嘀嘀咕咕。这两个女子哪怕就连自家姑娘的一半都比不到。
就算领了回去做了妾只怕姑爷都不会看一眼带回去了中间也是白带的。
“二叔母也是一番好意，只是如今这两个女子是要去伺候夫君的，我不敢轻易做夫君的主，不如等到夫君回来之后，叔母再来一趟。”
荣玖锦随意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如今少在京城中走动，基本上都在家宅之中，同柳小娘之间还好说，柳小娘只是一个妾……她上不了当的场合，即便是有什么她说出去也是无人相信的。
可是宁氏不一样她是正妻外头有些席面她也是能去的。
“怎么了？你如今入门那么久了，我也已经听说了，你早已经管了家了，无非就是两个丫头罢了，你收了过去也不算什么的。”
宁氏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太开心了，后院中的女子大多数都要表面上的贤惠的。
即便是心里再也不愿意，也是得把女人全都安在院子里头。
眼看着就拒绝不掉了，柳小娘早早的就觉得荣玖锦是一个性格强的，她只巴不得荣玖锦同宁氏两个人立即吵起来。
宁氏嘴巴上是个没把门的，出去之后肯定就要把这件事情传遍三个街，荣玖锦名声就臭了。
而侯爷呢他是一个读书人最最在意的无非就是外头嘴巴里的东西。
到了那个时候荣玖锦自然也就管不了家了，管家是个肥差，她这么多年来从里面捞了不少油水，如今才把管家的钱交给荣玖锦一段日子，她现在已经过得紧巴巴的了。
“叔母既然都这样说了，这两个女子跟着我回去就是了。”荣玖锦只能开口答应。
她本来就看得开。反正以后陆清郎不管娶不娶那个表妹，以后都是要有其他女人的，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些女人无论是现在进门来，还是晚一些进门来，她觉得都没什么大的区别。
“叔母可要用过了午饭再走？”荣玖锦又体贴的问，宁氏反而有些坐立不安了。
“不必，我再与你小娘多说两句话就回去了。”宁氏摆了摆手这才伸手扯住柳小娘。
柳小娘脸都青了，荣玖锦直接就把人带了回去，走的远了，宁氏这才开口询问柳小娘。
“你叫我帮你的忙，我也帮了，我瞧着你手上的这个玉镯倒是成色很不错。”宁氏身子胖乎乎，她手也胖乎乎的，爱不释手的摸了一把柳小娘手上的玉镯。
柳小娘面露嫌弃，可是终究也没说些什么，只能把手镯取下来递给了宁氏。
“你喜欢这个，还不如我多送你一些银子，反正你也是带不进去的。”
柳小娘原本以为荣玖锦会大发雷霆的，可是没想到事情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过两日我的儿子就要成婚了，到时候新媳妇入门，我总是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给她的。”
虽然说和侯府是兄弟，可是二房和三房这么多年来实在是没什么建树。倘若离开了侯府只恐怕都要吃不饱了。
“我瞧这刚刚嫁进来的那个……也不是什么蛮横不讲理的，我带来两个女人，她还不是乖乖的就把人给领了进去？”宁氏眼睛都被肉挤的只剩下一条缝了。
柳小娘强忍着心里的恶心这才抓住了宁氏：“倒不如这样，反正现在你们府中也没什么钱了，你现在就回去跟你的夫君说……把你儿子的婚事交给荣玖锦亲自来给你办……”
柳小娘声音压低了，透着几分算计，荣玖锦尽管从那些下人手上又拿回来了不少钱财。
可是手上依旧没有那么阔绰的，办一个婚礼那更加不行了。
宁氏呆了一下：“这可是我儿子的成婚，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可不行！”
宁氏顿时之间清醒了，她立刻把手镯揣进了自己的衣服袖子里，她是喜欢这些小恩小惠，可是她又不是个傻子。
倘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到时候丢了脸才事情大了！
柳小娘又想说些什么，宁氏已经摆了摆手，只说府中有事就匆匆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荣玖锦反倒碰到了裴珠衣，裴珠衣依旧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走的有些快了，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婆母？您怎么出来了？”荣玖锦立即上前去扶住了裴珠衣。
嫁进来那么久裴珠衣基本上都是足不出户的，裴珠衣却将目光落到了后头两个姑娘的身上。
“我倒是来迟了一步。”裴珠衣说了这么一句又咳嗽了几声。
荣玖锦眉头不动声色的拧紧了似乎越来越严重了她头一回在寺庙看见裴珠衣的时候她还能去上香敬佛。
嫁进来的时候，裴珠衣自然也是可以走上几步的，如今怎么好像身子越来越虚了。
“府中的大夫最近可来诊脉了？”荣玖锦伸手轻轻的顺着裴珠衣的后背。
她反正是没有父母疼爱的，唯独只有眼前裴珠衣的是个不错的婆母。
“不必担忧我，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二房的为难你了才把人塞进来的吧？”裴珠衣声音压低了许多，荣玖锦挥了挥手，富儿就把姑娘带回去安置了。
“倒也没为难，随意说了几句，我松了口，她自然也就不再多说了。”女子目光柔和说起话来也是轻飘飘的。
“如此轻易就松了口？”裴珠衣显然有些想不到。荣玖锦有些错愕的看着裴珠衣。
这世间的婆母大多都希望自己的儿媳能够大方给儿子纳妾最好能够多生几个孙女孙子。
如今看来……她这位婆母倒是与别人不一样。
“无非就是两个女人罢了，柳小娘无非就是送过来膈应我的，可是既然嫁了人，我早就清楚了，夫君迟早都是要纳妾的早一时晚一时又有什么区别呢？”
荣玖锦说的似乎正是这个道理，裴珠衣嘴巴几度张开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荣玖锦。
“你倒是看的通透，这两个女子，等到清郎回来了你该如何交代？”裴珠衣休息了一会自然也就缓过来了。
“如实交代就是，婆母不必担忧，往后无论哪个女子生下了子嗣，我必定也会把那些庶女庶子视为己出的。”
裴珠衣反倒无言了。说不了两句裴珠衣就要先行告辞了。
“当日我瞧着公子如此情深意切的要娶这个女子，我那时还以为两人情深不已，如今看来却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裴珠衣身边的田妈妈说起来似乎有些惋惜又狠狠的叹了几口气。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的人，再管也是无用的。再者说那姑娘那话的确也没错，心里头太在意了，日后免不了受苦。”
裴珠衣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可是公子来求您去下聘的时候不是说此生不再纳妾吗？”田妈妈忍不住去问裴珠衣了，那日公子说的真切，她也听的清清楚楚。
“这样的话你听的还少吗？”裴珠衣回过来了一口气，她垂下了眼眸，只问出来了这么一句。
田妈妈就不再吭声了。
只因为从侯爷上老爷家里也是说的这番话求娶的姑娘当初姑娘感动的一塌糊涂……如今夜里想起来的时候大概就有多后悔。
可是侯爷是侯爷。公子是公子。更何况公子还是姑娘身上掉下来的肉。
“公子不一样，他说的话想来也是有几分信用的。”田妈妈又补充了一句。
“说到与做到是两回事，且看着，他今日准备如何处理这桩事。”
裴珠衣这才露出来了一个浅淡的笑，她母子二人这些年来被柳小娘迫害的并不少。
不知何时，她早就已经开始厌恶三妻四妾了，无论如何，她受过的苦不想让别人再受了。
“是是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才是姑娘的女儿，公子是嫁进来的倒插门女婿！”田妈妈笑着打趣着裴珠衣。
直到主仆二人走的远了，荣玖锦喝了一口茶水，富儿回来的时候嘴巴就跟鸭嘴巴似的。
“姑娘！您何必答应！那二房那边分明就是故意的！”富儿看出来了荣玖锦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是要为难，那柳小娘巴不得二房的跟我吵一架，到了明日满京城都知道你家姑爷娶了一个不知轻重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了。”
人言可畏。
唯有这样才能轻松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