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浩浩荡荡的返乡队伍护卫,正是由程凛带领的雨林军,且是皇上钦点。这用意明显,就是要看程凛的行为作态。程凛亦自知轻重,一路无言。他从未靠近骆羽的车,甚至不曾看过上下车的骆羽。其实不是不能看到,而是程凛有意不去看!
他自和骆羽在黄河改道前见面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那日在殿上,两人也只是四目相对过。
护送这个高规格的皇家特殊队伍,对程凛而言算什么呢?是种极大的讽刺,还是种严重的刺伤?程凛早就经历过各种伤痛,却没体会过眼下的“内伤”!我们都知道,骆羽是这个坚毅、稳妥、有抱负有韬略少年筹划的未来的一部分,是他重要的关于情感和自己小家庭的归宿,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但这突然的变故让这本似可向往、可掌握、可实现的未来顿然折断!而且人是感情的动物,他和骆羽的感情已经极深厚,这突然地被剥夺,在他的内心是怎样的重创也只有他知道!况且,看起来谁都无可指摘。如果不是自己关心黄河……如果骆羽不爱救人……如果骆家不会被灭九族……没有什么如果!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事与愿违就这样被年轻的心体会着、无奈着、刺痛着……他想过把骆羽抢出来逃到天涯海角吗?没有,他知道那不切实际,而且后果不可想象,不仅仅是两家再度陷入危险,还对本已稳定的御敌战局有不可估量的影响;他有想过什么其它的办法吗?有,但都被具备正常智力的他自己否定!
所以,这个旅途是这个少年经历的最长、最缓慢和难熬的旅途,每一个踢音、每声车响、每个队伍的动作都是带刺的棍棒、刃含寒光的刀剑,一遍遍捅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的心……
而骆羽一路都是哭,一直哭,不停哭。哭睡了起来继续哭,哭着哭着就又睡了,睁开眼眼泪又淌了下来……百念俱息……她终于知道自己多爱程凛了……她无法想象、无法忍受没有程凛的未来……
她不是没想象,外面的程凛突然冲进来,抓起她的手臂和她一起逃走……她也不是没有想象,她把程凛变成仙人,两人飞到天上去生活……她还想象黄河是条小虫,从来都不会泛滥、决堤……怎么都不行,怎么都不行,所以只能哭……
同车的绿耳、璐儿很是焦急,总是劝她不要哭了……“别哭坏了身子”,“别哭瞎了眼睛”,“你身子废了,这族人就白救了”……
有次璐儿问:“这嫁给皇上,对你而言,当如何?”
骆羽:“与死无异。”
绿耳:“……”
就这么过了约十六、七日,到了临安。
这可成了临安盛事。本出个妃子,算不得什么大事,但骆羽黄河改道救千千万万民是壮举,所以车队进城,就见满街民众自发以五彩、以喜庆接迎。
车里的骆羽仍在哭,绿耳叹:“你这哭性,亦非凡品。”
她已经十分虚弱了,路上,亦昏倒过几次,到家更一病不起……但主事公公说按规矩办事,恐节外生枝,仍要第三天举办接亲仪式,并打道回京。
第三天清早,梳洗、打扮完毕,盛装的女儿在堂屋给父母跪拜、上茶,由宫中礼官在临时搭建的仪台主持了相关仪式,就由女官扶着上了婚辇,是时,礼炮、礼花、银钱、糖果、满天花屑……真是好不壮观热闹……人群欢呼、哄抢、拥挤纷攘……忽几个黑衣蒙面人,持剑向婚辇而来……被辇内人打退一二,雨林军马上护来,一阵厮杀……
骆羽父母门前观礼,见此震惊,惊慌、焦灼中,都忘了自己向婚辇跑……那边打得正酣,一个刺客见骆笙迈着老步奔向女儿的车,忽将剑转向刺了过来……骆笙自己不知道,只感觉有人扑在自己身上,回身一看,是骆羽的母亲含笑望着他,又缓缓往下倒……他大惊,忙去扶……发觉手上的血,更惊……骆羽娘亲的眼一直没离开骆笙,仍含笑,伸手欲抚他的脸:“此生为君妇……箕微……足矣。”永远地去了……这么快,女儿还没送走,老伴儿就过世!两鬓斑白的骆笙大喊:“箕微……箕微……醒醒,醒醒……求你,别就这么走了……”呜呜恸哭……
那边,程凛及时抽身,杀掉刺杀骆羽母亲的刺客,又与雨林军、临安府护卫合力斩尽刺客,活捉一个,揭下面罩,问其:“谁派来的?!”那人却咬破舌下毒自尽……
程凛下意识先奔去骆羽所在的车辇看,掀开帘子与其对视。人看似好好的,没受伤,但态度却出奇地陌生。而且听到母亲过世,却没有要下车的表示。
张公公慌张地赶来不耐又虚势道:“娘娘,皇事为大,您就不要下车了!时辰到,刚又遇刺客,不可耽搁,还是先行为是!节哀吧!”
程凛正色到:“这怎么能行,你没看到……”
骆羽像个中空的木偶,打断他道:“公公说得是。”
又对程凛说:“请程副帅往璐儿房里拿我落下的一个贴身奁盒,待会儿快马追上我们吧。”木然令宫女放下车帘。
张公公张罗到:“走了走了!都别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