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骆羽这次听明白程凛说的是什么了,离开程凛稍远一点,就那么看他。
程凛看到这一幕,又说了一遍:“你以后都不要来!再别来了!”表情复杂,却故做冷静,但说完目光因骆羽目光的强烈照射在闪躲。
骆羽目光如枪如刺。但不说话。
程凛抬起目光还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最终还是端详着面前的这个人儿,这张脸……
这时,刚才哪个叫老盛的,带了一队人急匆匆往程凛牢房来。骆羽赶紧用仙力让程凛回绑起来,隐掉带来的物品,自己则隐身,收起幻象。
那个老盛用手先推铁栏杆的空档处,手越了过去,是空的,挠头。接着,卫兵打开了牢门,老盛:“仔细查查,程家几人的牢房里都多出来了吃食和喝的,这里我一直觉得不对。”有人说:“什么不对?”
老盛:“……昨天我记得他昏过去了几次,今天虽然一样的刑,他的血没少流,可一次没昏过……”
这些人翻看牢房,就那么点东西,也没什么好看。唯有程凛掰馒头的碎屑,被骆羽先发现,也迅速化掉。他们也屡次近骆羽身,被骆羽躲开,最后巴在牢顶上。
有人说:“好像是有什么动静。”
另一个人打了一个激灵:“别吓我。这地牢可是闹过鬼。”
有人故意吓唬道:“还有狐妖、黄大仙显过灵。”
上面那人:“别说了,别说了,没什么事,我们先出去吧。”
有人添道:“听说这个小武状元,有个妖人搭档,两个做了不少英雄事,杀了无数仇家。说不定这个妖人就站在我们中间。”一时,牢房似有冷风飘过,各种东西叮铃碰撞,有两、三个守卫脚软,下意识喊:“我的妈呀,真的来了。”先趴下,护头。
有胆大的,呵斥他们:“胡说什么!自己吓唬自己!”
这些对话,倒启发了骆羽,她小试了一下,就有狱卒的帽子自己升空,又掉下;再有狱卒的腰带自己落到地下;还有守卫的配剑自己拔出,又合上,发出清亮的响声……
这些人面面相觑,左顾右盼,似有些确定了。
那老盛算是个头,本找人壮胆,现在更害怕了:“我也听说了些,神乎其神的。本来这几天就有点邪乎。那个,我们也是干差事的,我们也不是打手,不想遭报应。”伸手朝空中拜了拜,道:“各路大仙,不要动怒,小的们都是上有老小有小的,若有什么得罪,也不是小的们的主意,不要惩罚小的们。”
有个有点正色的,冲程凛揖礼:“小将军,其实我等是佩服程武侯的,我们都知道程武侯都快收了北国,也佩服您一家的气节。我们也听过你爹爹的《少年英雄传》,还听说过你的《新少年英雄传》,景仰景仰,我们都是当差的,没有办法,您早歇着吧。”起来拉着老盛几个往外走。
另几个也不由地点头,向程凛揖礼、抱拳。
那个老盛居然过来解绑绳索,还招呼:“来帮忙啊。”
有人迟疑:“不是不让放下来吗?”
老盛:“让人歇歇吧,打了这么多天,受了这么多苦刑,真是硬骨头。我的儿十九了,要这么打,早哭爹喊娘,让招什么招什么了。”
几人应:“对对,我们都统一口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鬼地方,邪乎着呢。”
有人补充:“听说,街上到处都在为程武侯鸣冤。”
有人:“嘘,不关我们的事,弄完快走。”
几个人联手放下程凛,程凛抱拳,揖拜。那些人回拜,点头,锁好门,列队回了。
有人对老盛道:“快回家,早换过班了。”
老盛:“对喽,回家守老婆养孩子,两杯烧酒,过一天赚一天……”
他们走了,骆羽回到程凛身边,对程凛:“愚蠢!”
程凛听着,看着她。骆羽接着:“没良心的!”
程凛还是看着骆羽。骆羽继续:“你是不了解我们,还是忘了我们,还是不信我们?你怎么能轻易说出那么愚蠢的话?不让我来了?你置你、我、我们于何处,你就是这么理解我们的关系吗?”
程凛:“你知道……”
骆羽:“心疼我呀?真心疼我,就让我看到你!你现在什么处境,谁该心疼谁?”
程凛:“我有了今天没明天,这里危险。”
骆羽:“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你已经抱定你没了明天?你怎么知道我会遇到危险?因为你保护不了我了?我最大的危险是没了你,看不到你!你没了明天我怎么办?我更要见到你!你怎么能不让我见到你!你没了,我怎么活下去?你要关心我,就让我守着你!而且我也可以保护你啊!我就是我们,你就是我们!你怎么能残忍地赶我走?你怎么能轻看了我们的关系?你的承诺呢?你的承诺管用,我的承诺不管用吗?你把我置于何处?你真的担心我,就要为我考虑。考虑我是不是能没有你!真的让我对你不管不顾吗?怎么可能?你想置我于不义?那你岂不是看错了人?选错了人?你的英明、你的明辨哪里去了?你不让我来,是为我考虑?你考虑错了!没有你我怎么办?你是有多不信任我?你有多不信任我们?你是不了解你自己,还是不了解我?不了解我们?……”这下好了,骆羽突然脑袋灵光,激愤得口脱连环炮,翻来覆去。
程凛的确是几乎失去了生的希望,认为自己马上就可能离世,所以认为不需再做什么无用功了,也不想再给骆羽带来什么危险,他心疼骆羽,虽也想见到骆羽,他知道说出口就是错的,所以他看到骆羽一开始的表情,就没再说下去。他们之间毕竟是互相懂得的。但是骆羽连环炮打个没完,他只好伸出虚弱的手,捂住了骆羽的嘴,轻轻把骆羽拉到怀里。骆羽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就轻轻地落在他的怀里哭了,不再说什么。程凛也眼睛潮湿,神情严峻,无语。
这夜,骆羽就蜷着身子在草上,依着程凛睡着了。
白天,骆羽仍去看“语风”,但身上实在无钱了。就去变卖值钱的东西,连身上的锦绸衣、靴都换成粗布的,连父亲的笔和扇子的卖了。父亲的笔叫“珍聿”,是宜城贡笔,得殿试三甲,由皇帝所赠。骆羽夺了就要卖,父亲也是恨呐:“读书人笔如命,你竟敢拿去卖?”
骆羽:“那我重要,还是笔重要?”
父亲摇头不吭声。实是心疼女儿,又因憎恶有人陷害程家,更兼忧顾家国,所以不吭声。
但骆羽却跪下:“爹爹,原谅女儿不孝。”眼里竟含着泪。
骆笙倒有些惊诧,女儿从没这么对待自己过,叹气扶女儿,又想安慰和缓和气氛:“程武侯国之重器,你救他,我心甘情愿。可就是有点不是滋味,女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将来把水一泼,我这老朽不知道还能见到这水不?”
骆羽赶紧扑过去搂住爹爹:“这水你泼不走!永远都会流回来。将来我生头一个孙孙,只给你玩,陪你到老,好不好?”
骆笙:“真是没羞。净瞎说,那姓了程,怎能由你抱回来给我?你能说了算?”
骆羽:“他家已经有了好几个孙孙了。程凛一定会答应我。”
骆笙:“好好,看在你说让我晚年能含贻弄孙的份儿上,这扇子你也拿去卖吧。是把古扇,扇面是吴道子所画,也是爹爹的命啊。”
骆羽开心揖礼,跑着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