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辛夷不归
自那天起,朱思岑和任梦泽就在城隍庙里作伴了,隔壁的土地公公经常来找他们喝酒,任梦泽有时也会带她出去,日子不算寂寞。
由于任梦泽经常把屋子弄得一团糟,朱思岑便和他约定,自己帮他打扫庙宇,任梦泽付她报酬。因她是厉鬼,所以只能在晚上进行清理,好在任梦泽是个白天偷懒睡大觉,晚上出门到处逛的家伙,因此打扫起来也不费什么功夫。这天,她一如既往的来到任梦泽睡觉的娘娘殿,在地上的一堆杂物中捡到了任梦泽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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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午米铺开张,支出300元,新聘米铺掌柜胡四两。
2、朱小姐教我学英文(其实我根本就没记住)。
3、晚上带朱小姐回家看望朱婆婆一家,朱婆婆家的窗户修好了。
4、生死簿新增一名生魂:胡三(20日晚上12点拘魂)。
5、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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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午学习英文两小时,付朱小姐报酬2元。
2、下午替朱小姐去朱婆婆家送东西。
3、乱葬岗收三名游魂:两女一男,寿元已尽,可移送酆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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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雇佣朱小姐打扫城隍庙,每月五块银元。
2、上午和胡掌柜去乡下收米。
3、警察局的胡队长派人来收保护费,晚上带朱小姐去教训他。
4、河边收一名游魂:一女,寿元未尽,收入元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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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准备拘魂兼交接事宜。
2、下午胡掌柜派人来信:胡队长已归还保护费,另加五十块银元赔礼。
3、来信,明夜到访。(不想见她!!!)
朱思岑将日记放好,继续整理屋子,收拾好一切后,她返回自己住的偏殿准备休息。任梦泽总是天一抹黑就出去,然后在第二天黎明前,赶在太阳落地前跑回来,回来后马不停蹄地跑进后院的元辰殿。朱思岑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正当她准备进去养魂坛时,院子里传来落地的声响,她连忙跑到院子里,一个身着红裙的女人正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任梦泽!人呢!”
“姐······”故人再见,竟是此时此地。
回过头来,她曾经关照的人如今已成亡灵,此情此景连带着过去种种,纷纷涌上心头,她们谁都说不出话来。
“思岑,你怎么会在这里?”跑过去,抱着朱思岑的肩膀问道。
“姐,是任大哥带我来的。”朱思岑说道。
“梦泽怎么找到你的?”
“我死以后,尸体被这里的警察扔在乱葬岗,有一次邻居朱婆婆给亡夫上香时,见到我的尸骨漏在外面,于心不忍便重新安葬了我。我见她年老,家中还有一个孩子,于是就去她家照顾她们的生活,在朱婆婆家,任大哥发现了我,他说人鬼殊途,我们不能在一起,便把我带到这里了。”朱思岑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滴下几滴泪来。见状,眼中亦酸涩不已,她们坐在台阶上,互相倾诉过去发生的事情。
“思岑,你是怎么死的?能和我说说吗?”试着问道。
听到这话,朱思岑扭过脸去,过了一会儿,她再也憋不住了,她转过身来抱住,悲泣道:“姐,我······我”朱思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楚,统统化为眼泪,一股脑全都哭了出来,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倾听自己的委屈了。那天晚上,朱思岑和说了很多事情,抱着朱思岑哭了一会儿,便让她去养魂坛里休息,自己在正殿等任梦泽回来。
快到凌晨的时候,任梦泽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鬼魂。
“进去!快点!”
“鬼差大人,我错了,小人吓了狗眼抢劫抢到您身上,您饶了小人吧,小人不想死。”那鬼嚎的上期不接下气。
“闭嘴!你已经死了,少墨迹赶紧给我进去!”任梦泽拿黑绳将男鬼来了个五花大绑,把他推进正殿。
“呦,任大人好威风。”说话的正是。
“判官大人来了。”任梦泽进了正殿,正坐在他的梨花木椅上翻生死簿。
“你给我跪下!”任梦泽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后面。
“哎呦!”那鬼魂应声跪倒在地。
看着地上跪着的生魂,问道:“你就是胡三?”
这生魂抬头看到堂上坐着一个女人,想到刚才任梦泽喊她判官,吓得手脚抖如筛糠。
任梦泽在一旁见了,又是一脚上去:“说话!”
“是,小的就是胡三。”
又问道:“黄六子和你什么关系?”
胡三不知道女判官为什么突然问起了黄六子,但他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回判官大人,六子是小人喝酒的兄弟。”
“两个月前,你和黄六子去省城干什么去了?”突然问起这事,想是朱小姐已经和她见过面说过话了。
“回大人,小人和六子去城里办事。”胡三的眼神四处躲闪,不敢抬头看,也不敢看任梦泽。
“说重点!办的什么事!”任梦泽突然一嗓子吼的胡三心惊肉跳。
“大人,小人说,六子说他买的媳妇在城里上学,让我跟他去城里把他媳妇带回来。”
“哼,带?你确定是带回来,不是绑回来的。”冷笑道。
胡三见状,连连争辩道:“不是绑,一家人的事怎么能说绑呢,我们就是带她回来。”
“放你爷爷的屁!谁和你是一家人,我问你,人家姑娘有没有说要跟你们回去!”任梦泽一时没忍住,说了脏话,“快说!”
“没有。”胡三被任梦泽吓得快魂飞魄散了。
“没有就是绑!”任梦泽一脚上去,将胡三踢倒在地。
“你们把她绑回来,然后呢,你们杀了她!”双眼通红,竭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没有!我们没有杀她,我们就是想教训她一顿啊。”胡三半躺在地上。
任梦泽怒了,掐诀为指,一指点在旁边的座椅上,座椅立刻化成了齑粉,他揪起胡三来,厉声说道:“那姑娘为什么会死!姓胡的,你看清楚了,上有判官,下有阴差,再敢说一句假话,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说完把他扔在地上。
胡三爬起来,向任梦泽连连磕头,说道:“大人饶命!小人全说,人真不是小人杀的,六子把那女的带回来以后就一直关在他家,那女的想跑,六子一怒之下打断了那女的的双腿,然后······然后······然后······”胡三咽了口气,不敢再往下说。
“然后什么!”任梦泽的手再次掐诀,胡三一见,吓得语无伦次起来“然后我们就强奸了那女的,是六子让我做的,六子他先上的,和我没关系啊!!!我玩完那女的以后就回家了,她怎么死的我真的不知道啊,是六子杀的,肯定六子杀的!”胡三看了任梦泽又看,脑门上汗如雨下。
任梦泽和互相看了一眼,任梦泽克制住想把胡三灰飞烟灭的冲动,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黄六子杀的,你看见了?”
胡三听了,连忙否认:“不是,我没有看见,我回家以后,没过两天那女的就死了,说是饿死的,后来又过了十来天,六子也死了,我去找胡队长,胡队长说六子是半夜摔死的,起初我没有在意,以为六子真是摔死的,可是后来,我看见了那女的的冤魂,她来找我了,我就知道,肯定是六子杀了她,她怨气难消,杀了六子泄愤,然后又来找我了,她想把我也杀了。”胡三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任梦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见到那女孩的?”
“就是那天,我实在没钱了,就想找人借点,哦不,抢点钱花,然后就抢到了鬼差大人的头上”胡三说道。
“哦,我明白了,那天你本来想拦路抢劫,却不想看到了那女孩的鬼魂,以为她是来杀你的,所以你才会被吓成失心疯,被胡队长关在了监狱里。”任梦泽明白了,真是阴差阳错。
胡三跪在地上不敢接话,任梦泽祭出一张黄符,将胡三封印在准备好的埕里,然后交给。
“,你把他带走吧,胡三阳寿未尽,不能投胎,把他放在这里,万一让朱小姐看到,我怕朱小姐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欸,对了,朱小姐呢?”
看了他一眼:“我让她在你的养魂坛里休息,放心吧,她进去的时候我悄悄在坛口放了迷香,她出不来,也听不见。”
“这就好。”任梦泽放心了。
“,朱小姐的事情怎么处理,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怎么想的?”
和任梦泽一人一个蒲团,盘坐在地上商量。
“我的意思是,总归朱小姐现在也不能投胎,对她来说在哪都一样,加上朱小姐一直记挂着朱婆婆一家,就让她在我这里吧,反正也不到一年了,很快的。”任梦泽思虑了片刻。
“嗯,这样也好,晚上你不在的时候思岑与我说了些话,言语间她对尘世仍有眷恋,我想呆在这里也好,只是那个黄六子的魂魄你找到了吗?”突然想起了这人。
“找不到。”
听了颇为惊讶,怎么还会有鬼差找不到的魂魄?
“我查到此事后,就对黄六子的魂魄颇为留意,可是我把镇上的义庄和乱葬岗都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他的尸骨和魂魄,他应该早就死了,可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魂,就像没这个人似的。”说起此事,任梦泽一脸郁闷。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还有另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从袖口里摸出一张纸递给任梦泽。
任梦泽接到手里“这是什么?”
“镇上所有官绅世家的资料,这个镇是全省排名第二的富裕地方,又是连接南北的交通枢纽,富商大户和官绅人家比较多,这些家族的先祖为了庇佑子孙,很多都滞留在人间,没有去地府投胎,我在的时候对他们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刚来,和他们打交道要小心。”语重心长的交代。
“什么意思,他们还敢为难我,吃豹子胆了吧。”
“为难你也算不上,只是他们中有很多鬼活的时间太久,在地府有些人脉,虽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给你穿个小鞋,告个刁状,把你赶回地府还是很容易的。你刚升任司魂鬼差,有很多事没遇到过,阎君又对你寄予厚望,凡事小心点总没错。”
任梦泽有些头大,来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居然对这个镇上的事务一无所知,名单上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长安我得走了,替我照顾好思岑。”拿起酒埕,对任梦泽说道。
地府有规定,除了负责勾魂的鬼差,其余官员不得私入人间,想来也是悄悄跑出来的,想到这,任梦泽点点头,答应了的请求,送走以后天都快亮了,他忙了一整晚也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