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该长大了，小孩

    “只要我坚持住，我就可以过上我想要的生活！”叶九言顿时鼓足干劲，并尽全力与「嫉妒」争夺意志。

    “我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不自觉地，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十三班的各位，心似乎也有了归属。

    『执着于欲望，而忽视了自己所拥有的，才是最可悲的，也是黑暗的伊始。』

    『这个世界很黑暗，以至于没有容纳一点异端的可能性。』

    『但我偏偏不服，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大义也罢。叶九言的出现对我来说，就是改变的可能。我要做的，就是革命！』

    『我相信，人性，也有光芒。』

    洛劫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年迈的身影，心想：你也是个，有故事的老头儿啊。

    他垂目于那方天地，忽然听见了耳旁传来的声音。

    “你忍不住了？”韦陀没有发声，而是传音道。

    “难不成你有本事阻止我？”洛劫不屑一笑，他坐在这里，本来就是因为自己愿意。如果出现了万一，自己也未尝不能掀桌子。

    “不，我只是想让你记住，记住这一刻，不要忘记。”韦陀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洛劫懒得理会他这个话唠，只是重新垂目。

    「嫉妒」的抵抗越来越弱，斩魂的一剑也凝聚完成，一切都在向着美好前进。

    叶九言不由得露出笑容，未来很耀眼，它在朝自己招手，黑暗越来越远。他可以拥有很多。

    而就在这辉煌的时刻，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这样就好了吗？”

    “洛劫！你回来了！”叶九言眼睛一亮，“我现在怎么样！我不是脏小孩了哦。”

    “是啊，你不脏了。你身上的污垢，同他们一起，被洗干净了。”洛劫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只是一个陈述。

    “欸？”叶九言却是听出了其他的感觉。

    “你看啊，从今往后，你被欺凌之时，「暴怒」不会再擅自出现，杀死他们，给你添麻烦了。

    「傲慢」不会擅自挑衅我，给你一个安逸的假期了，也不会冒充你通过考核了。

    一切都在变好，黑暗在过去，光明在朝你招手，你以后，就是一个人了。（两种重心理解法，“一个「人」”，“「一个」人”）恭喜你。”

    叶九言心脏猛地一颤。时间逆流，光景变幻，他似乎回到了那个雨夜。

    一人，一枪，一舞台。

    他记得一个传说。戏子起台，无论台下是否有观众，也一定要演完。

    因为，你不止是演给“人”看。还有很多“事物”爱着你的戏台。

    那个孤零零的舞台，在恍然间，多出来好多人。

    怠惰的弟弟，拉扯着自己的裤脚，不让自己离开舞台。

    色欲的姐姐，在笑嘻嘻地捡着垃圾，细心地做好了大红衣裳。

    傲慢的哥哥替自己撑着伞。

    暴怒的父亲忍着暴雨，安静地坐在台下，与强欲的母亲一同观看自己的演出。

    暴食的妹妹捂着饥饿的肚子，耐心地等着自己。

    嫉妒的朋友，他躲在舞台后面，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知不觉间，暴雨不再寒冷，舞台不再孤独。戏台，好像有了生机。

    忽然，斩魂的一剑正中了叶九言，只听见光景中的他们，发出凄惨的叫声，一个个消逝。

    叶九言想要抓住他们，可，他们本就是虚无的，他以为他的手掌可以带给他们温度，却不知道那只是另一种嘲笑。

    就在他们离去的时刻，他们默契地露出笑容，就像他们一开始的模样，他们从未改变：“祝你幸福。”

    嘀嗒。

    不知不觉间，他居然流下了眼泪。

    “你以后，会很幸福呢。”洛劫嗤笑一声，嘲笑道。

    叶九言一言不发，只是狼狈地承担着心脏异常的疼痛。

    “最后，告诉你一件事吧。一件，很简单很简单的事情。”

    “未序传说所透露出的，关于021九面人的情报，它有一份，是这样的：

    主人格十分懦弱，与七罪人格格格不入。于是，每当主人格讨厌他们之时，他们会自愿退出他的世界。

    并消除关于他们的一切记忆。你不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失忆吗？

    你不如问问自己，憎恨了他们多少次？”

    “我……”叶九言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告诉你一个情报吧，七罪的人格，无一例外，都爱着主人格。”

    “不对！你在骗我，明明「嫉妒」他……”叶九言反应剧烈，似乎是想证明洛劫在欺骗自己。

    “你想说，「嫉妒」不爱你吗？就因为他没有主动帮助过你？”

    “你该长大了，小孩儿。能够削弱魂名特性的存在，八阶的存在，是你凭借意志就可以抵抗的吗？

    童话看多了吧？断奶了吗？不要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啊，少爷。”

    还有一句话洛劫没有说，那就是「嫉妒」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他是唯一一个人格，不仅仅爱着叶九言，他平等地爱着他的兄弟姐妹们。

    所以，他要捣乱！他知道，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可是叶九言，却一心想着成为普通人，把他们杀死。

    「嫉妒」不明白，明明他的兄弟姐妹们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一次次雨夜，一次次登台，一把把尖枪，又是一回回遗忘。

    这一次，他不能再无动于衷。

    他做不到杀死叶九言，对他来说，叶九言就是一个不争气的兄弟，明明享受着亲人的爱，却为了世俗的欲望抛弃他们。

    既然一切无法改变，那就是让他永远记住我们！

    于是，他让其他人格把力量借给他，拖着重伤之躯，让叶九言怨恨自己。

    有时候，憎恨比爱意更容易记住。

    当斩魂的一剑来临，他没有遗憾了，也没有必要再争了。至少，叶九言以后可以过得很好。

    “蠢货。”洛劫骂了他一句。

    一道斩魂没能完全抹去他们，「嫉妒」试着为他们挡了一剑，那一刻，七罪人格的力量萎靡到了极致。

    记忆的蒙尘被一剑扫去，真实的憎恨之感涌上叶九言心头。

    他看见，他们每一次都将他推上自己因为懦弱而无法登上的戏台，然后他每一次都因为他们是异种而让自己被排斥而憎恨他们！

    于是，他们一次次吞咽下委屈，抹去了他不愿意想起的记忆。

    一股令人窒息的悲痛感涌上心头。叶九言发现，他似乎没有资格面对他们。

    无助的时刻，斩魂的第二剑已然来临，「嫉妒」已然沉睡，一切不容半分犹豫。

    寂静的时刻，他想起了洛劫临走时，告诉自己的：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一直陪伴你的，你可以永远相信的，只有一个人。”

    “憎恨也好，热爱也好，唯独这件事你不必迷茫。”

    叶九言喃喃低语：“我可以永远相信，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