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真是熟悉的地方啊
不可思议的经历，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之时，总有一种反应如影随形，那便是——失眠。
“莫非今日之事只是一场幻梦？”，“亦或是太过期盼，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诸如此类的念头萦绕心头，令人彻夜难眠。
自然，艾薇也无法例外。
十指相扣漫步的画面，将头轻轻靠在赫卡忒肩头共度时光的记忆，这些甜蜜的片段充斥着艾薇的脑海，令她整晚辗转反侧，直至天明。此刻，她迈着轻飘飘的步伐，恍若梦游。
“笃，笃。”
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节奏有些凌乱。
今日，是她作为圣女进行义诊的第一天，本应以最佳状态示人，却因心绪难平而失了态，着实不该。
若是往常，艾薇定会自责不已，然而今日的她却截然不同。
只见她步履轻盈，脸上洋溢着羞涩而甜蜜的笑容。
“并非虚幻……”
昨日种种，皆是真实发生过的，这份喜悦令她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诚然，她的状态算不上好。
但，这并不妨碍她完成今日的安排。
这份喜悦的力量足以支撑她走下去，更何况，今日依然能与赫卡忒并肩而行。
想到此处，艾薇顿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连倦意也仿佛烟消云散。
就这样，艾薇满怀着喜悦的心情推开了房门，下一刻，赫卡忒清冷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您咳嗽了？”
艾薇闻言，娇躯微微一颤。
尽管知晓赫卡忒就在门外，但这突如其来的问候，还是令她回忆起昨日的种种，脸颊不禁泛起一阵热意。
羞涩与甜蜜交织在一起，令她心头泛起阵阵涟漪。艾薇轻咬着下唇，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开口回应道。
“早上好，赫卡忒。”
“……嗯。”
赫卡忒低垂着头，语气也一反常态的柔和。
彻夜未眠的，并非只有艾薇一人。
与艾薇不同的是，赫卡忒的状态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毕竟，以她那超越常人的体质，区区一夜未眠根本算不得什么。
赫卡忒竭力压制着内心的悸动，告诫自己必须保持冷静。
尽管她隐藏了身份，但艾薇如今是以圣女的身份行事，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比如——她的眼神。
自从艾薇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起，赫卡忒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敢与她有丝毫接触。
只要一对上艾薇的脸，她便会感到一阵心慌意乱，难以自持。
“走吧？”
艾薇轻声说道，同时伸出了手。
赫卡忒见状，身躯微微一颤，缓缓地将手伸了过去，轻轻地覆在了艾薇的手上。
下一刻，十指相扣。艾薇的指尖，如同灵巧的游鱼般，穿梭在赫卡忒的指缝之间。
那般自然而然的动作，仿佛她们早已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赫卡忒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人紧紧攥住一般，传来一阵窒息般的痛楚。
然而，她却没有丝毫反抗，只是顺从地任由艾薇握紧了自己的手。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们之间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
“要去哪里？”
艾薇的语气，如同她手中的动作一般自然而然。赫卡忒也同样以平静的语气回应道。
“去往十一街区。那里居住的多是贫苦的平民，他们难以负担高昂的治疗费用，因此小病小痛也常常拖延不治。”
“啊，治疗术师……”
“是的，治疗术师毕竟是稀缺人才，他们的诊金自然不菲。”
“……嗯，那便去那里吧。”
“好的。”
对话戛然而止。
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即便沉默不语，也能感受到彼此间的情愫流动。
就这样，两人如同昨日一般，十指相扣，沉默地向前走去。
帝国十一街区的平民居住区，广场之上。
艾薇开始了她的义诊。
尽管没有进行任何宣传，但此刻，她的面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那身圣洁的祭司服，以及肩头绣着金色十字架的披肩，无一不在昭示着她们此行的目的。对于那些渴望得到治疗的人们而言，没有理由不聚集于此。
艾薇将纯白的圣光注入一位小男孩的体内，男孩瞪大了双眼，惊讶地看着自己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圣光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哇……”
“现在不疼了吧？”
“嗯……”
男孩愣愣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现在可以去找妈妈了吧？姐姐还要为后面的人治疗呢。”
“嗯，谢谢姐姐！”
“去吧，以后小心点，别再受伤了。”
男孩没有回应，只是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开了。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艾薇不禁莞尔一笑。
赫卡忒看着艾薇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恍惚。
或许，站在艾薇身后，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安心。
因为这样，便可以不用面对她的脸庞，从而保持冷静。
诚然，残留的悸动依然存在，无法与往日相比，但与昨日相比，已经好了许多。
那宽大的祭司服，以及遮盖住头部的白色头纱，为她带来了一丝心安。
这身将她从“少女”变为“圣女”的装束，令赫卡忒感到无比的平静。
赫卡忒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
“集中精神……”
她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帝国的治安虽然良好，但犯罪事件也并非不存在。
更何况，十一街区距离鱼龙混杂的十三街区并不算太远，那些罪犯，也时常会出现在这里。
在这种情况下，她绝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长久以来在下城区的生活，早已令他们丧失了道德观念，即便犯下罪行，也毫无悔改之意。
曾经，赫卡忒将“深渊”中所有的罪犯都踩在脚下，因此她对这些人的本性了如指掌。
更何况，赫卡忒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的她，对于那些罪犯而言，是何等诱人的猎物。
她和艾薇都穿着朴素的祭司服，此行的目的也仅仅是义诊，这无疑会让那些罪犯放松警惕，露出獠牙。
想到这里，赫卡忒的目光开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首先是艾薇面前排着的长队，粗略估计，至少要持续数个小时才能结束。
“其中没有……”
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些罪犯若是敢混迹其中，恐怕不等他们出手，便会被十一街区的居民们乱棍打出去了。
接着，赫卡忒将目光投向了周围的几条巷道。那些图谋不轨之徒，很可能会躲藏在暗处，窥视着艾薇。
然而，赫卡忒仔细地搜寻了一番，却一无所获。
“竟然如此安静……”
那些家伙，怎么可能放着如此诱人的目标而不动于衷？
赫卡忒可不相信他们会如此安分守己。
下城区是一个无法自给自足的地方，为了生存，他们必须从附近的街区获取物资。
若是中断哪怕一天，秩序都会崩溃，那些最为了解这一点的“地沟鼠”们，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突然，赫卡忒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件被自己忽略的事情，一件显而易见，却又被她下意识地遗忘的事实。
“与前世不同……”
现在的“下城区”，已经不是她前世所熟悉的那个了。
在她前世，这个时间点的下城区，已经被她彻底掌控。她制定了新的规则，并开始在其中建立自己的秩序。
而现在，自然与那时截然不同。
“现在，那里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如果……”
如果那些“地沟鼠”没有出现的原因，正是因为其中内部的变化，那么，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赫卡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广场的左侧。
视线的尽头，便是那被誉为帝国毒瘤的十三街区所在。
最终，直到义诊结束，那些来自下城区的“地沟鼠”们，也没有出现。
赫卡忒怀揣着满腹疑问，回到了宅邸。夜色已深。
赫卡忒的房间内，她坐在桌前，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太奇怪了……”
这件事，绝对不简单。
那些“地沟鼠”们，不可能安分守己。
“难道说，他们在里面建立了自给自足的生产线？”
在那种地方？
赫卡忒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下城区常年不见天日，根本无法种植作物。
恶劣的卫生环境，也不可能饲养牲畜。
至于与其它街区进行交易，那更是天方夜谭，他们根本拿不出任何可以交易的东西。
十三街区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正是因为漂浮的魔法塔遮蔽了原本照射到十三街区的阳光，再加上数百年来恶性循环的结果，最终导致了如今这副田地。
下城区毫无生产力可言，想要将其彻底清理，又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因此，它只能像一颗毒瘤一般，不断地溃烂下去。
“可是……”
那些“地沟鼠”们，究竟是如何在里面生存下去的？
内部的秩序，一旦失去外部物资的供应，不出一天便会彻底崩溃，可为什么，那些家伙没有出现在十一街区？
“笃，笃，笃……”
赫卡忒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那双隐藏在刘海下的灰色眼眸，此刻显得格外深邃。
“既然不得而知……”
那便亲自去一趟，一探究竟。
虽然赫卡忒并不想踏足那个地方，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无法再坐视不理了。
艾薇接下来还要继续义诊，直到帝国建国纪念日庆典开始，而她所要前往的街区，分别是八至十二街区。
这些地方，距离十三街区都不算太远。
更何况，那些“地沟鼠”们，都是些不稳定因素，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万一有人想要制造混乱，在帝国首都引爆一颗“炸弹”，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赫卡忒已经无法再对这种潜在的威胁视而不见了。
她再次开始思索，分析着如今掌控下城区的，最有可能的势力。
“五个人……”
如果说，有什么势力能够如此有效地控制其中内部的动向，那非他们莫属。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在领导着他们，但那五个人，每一个都是疯子中的疯子，必须对他们进行严密的监视。
想到这里，赫卡忒不再犹豫，起身从房间角落取出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了身上。
虽然这意味着她今晚又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但这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呼……”
赫卡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虽然很不情愿，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要再次踏入那个令她厌恶的地方了。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赫卡忒喃喃自语道，随后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窗外，夜幕低垂，繁星点点。城市被黑暗笼罩，只有零星的魔法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幅景象，与她前世所见的别无二致。
赫卡忒迅速将脑海中涌现的回忆压了下去，随后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时隔七年，赫卡忒再次回到了这个令她无比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