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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漫长的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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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打牙的黎明前,大家再次方便完,处理好痕迹,白天是不可能再出窑了。冬日天亮的本就晚,刮着北风飘着冰凌的夜终于熬过来了,把装萝卜的背篓倒扣到小火堆,取下窑口遮挡的棉被,再次检查没有疏漏。众人默默的等待黎明的到来!远山,近处的荒废地都上了一层白凌凌的雪,凛冽的寒风卷着雪渣肆虐,无孔不入,便于察看留出的窑缝钻进的风透骨的凉,真应了那句,万径人踪灭!如若有人近前几十米远就会发现有白色水气在寒风中若有若无,是破窑方向,万幸没人经过!

    荒村战场,治安军已经拆了能拆的一切能烧的,燃起无数堆大火,在这种天气守在野外,觉是不能睡的!鬼子大队在祁家围子,留守的一个营治安军不敢松懈,日本教官如狼似虎,指挥刀上的血都没擦干净呢,一个刚刚迷糊想睡的哨兵被砍了脑袋!昨天上半夜来了几枪打死两个哨兵,下半夜的北风夹着冰凌,全体没人敢大意,毕竟小命要紧!

    陆大毕业分在驻守贫脊的破地方,油水没多少,天天担心受怕的过日子,大队长烦透了,土八路太可恶了,三天战果,基本为零,攻上去的阵地最多的是鞭炮废屑,哪里是八路主力,连游击队都不是,就几个民兵,把几千人冰天雪地耍了个够!八嘎呀路!最可气的是还一个没抓住,好像伤都没有一个!侦稽队报告说有一个小队九个人没能归队,看样子回不来了,这打的什么鬼仗?

    天渐渐亮了,也只是能看见近处,远处还是白茫茫!这种天气,连门都不想出,治安军的一个营在荒村已经一宿了,团长再次没有礼貌的闯入大队长住的地方,请求换防。这要求不过分!可谁又想去接呢!都不想去挨冻!又没钱拿,没好处!随队的翻译得了另外两个团长的孝敬!根本不给说好话!

    熬不住了,连日本兵都已经出现不满情绪!鬼子大队长面对治安军团长的苦苦哀求,。阵地已是中午时分,撤退命令下达,治安军的这个营很快撤出。一夜功夫,这个营冻死二十多个,冻伤人人都有,短时间,这个营是废了!

    破砖窑里的温度还好,背风,有庶挡的窑顶,有个小小的火堆,主要是窑小人多,十几个人把个小窑占的满满的,并不算冷!两个民兵情况不好,已经发烧。门板上的伤号烧的更加厉害!已经用布包着雪在额头降温。最后一片磺胺已砸碎成粉和水给喂下去了。下午两点不到,从窑口能看见治安军的一个营拖拖拉拉撤往祁家围子据点方向。天空并未放晴,雪还在下,有越来越大的势头。能见度越来越差,刚刚还能看见治安军队伍,现在完全看不见了!

    不等了,得走!这是大家一致的意见!收拾很简单,几分钟,十五人的队伍再次出发。民兵虽然发烧了,但还能坚持,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还是原来队型,老炮手殿后,老叔带着手受伤的民兵前出探路,大家精神紧张,这种天迷路就是死路一条!不容分心!原本这地方算是接应点,现在不指望,只能加快步伐,赶往下一个地点!听民兵讲二十几里外的一个废弃煤窑,可能会有联络人在。这是唯一的希望!

    雪越下越大,前方三十米都看不清路了!老叔两个人不得不小心翼翼,这路不好探。还好这位是老民兵,已当了三年。熟地形。

    一路疾行,天黑不见五指了,也没能到地方,雪地,又抬着人,真的快不了。大家已经伐了,累了,每人都一头一脸的雪,棉衣棉裤看不出颜色,一路摔倒不知多少次,现在门板是拖在地上用绳子拉着走。再不休息,大家撑不住!

    后面的老炮手赶上来附着老叔耳朵:“要坏,后头有人跟上来,得几十人,离的很近,不足五十米!

    :“加快速度!别停”

    老叔真急了!这次要悬!几十人就是他们没枪都干不过人家,何况这年月几十人的队伍在这边只有敌我两种可能。五十米,手榴弹都能扔到的距离。连反应都来不及。还好雪大三十米就看不到人了,大家又是赶路没人说话。

    知道后面几十米有队伍跟上来大家都不自觉快了脚步,渐渐的拉开了距离,但是也不过多了几十米,不到百米估计。后面的队伍也是很肃静,根本发现不了,得亏老炮手常年打猎,耳朵好使,经验丰富!

    半尺深的雪,前边走起来很吃力,要给后边人趟出一条道来,老叔体力已经透支了,大家也到了强弩之末,没力量了。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

    :“老叔,前边该到大拐弯地方了!咱们直走下缓坡,把他们让过去!”手伤的民兵喘着粗气说。

    :“行!”老叔也知道,没好办法了,躲不过只能赌,赌运气,大不了赌命!

    十几人的队伍在雪地不好隐蔽,主要是时间不够!刚刚进入缓坡,大家还在喘气,后边队伍就上来了。这帮子人也熟悉地形,他们竟然不往前了!虽然看不见,但前边带头的隐约命令传来:“隐蔽”大家都听到了!

    :“先别开枪,问问他们是哪部分的!”老叔对民兵说。

    雪还在下,棉花套子大雪,一块块的往下掉,风倒是不刮了。雪落无声,茫茫黑夜身旁人的呼吸声都是那么粗重!

    :“哎~你们是哪部分的?”民兵喊话了。

    寂静的夜,茫茫的雪!对方肯定听到了,但是有一分钟也没回声!

    :“王八崽草的,再跟着老子的枪子不认识人!”

    老叔火气很大,他们只要再跟着上来,手里这颗小鬼子的香瓜子就扔出去了!走是走不了了,这几个人谁都跑不动了!这天,跑不出去,一个都活不成!

    几十米外的黑暗,有人点亮了,应该是个马灯,只是雪很大,影影绰绰。

    :“老叔!是你吗?我是你侄儿!”

    :“区队长!是区队长!”民兵兴奋的说!

    :“别开枪,我一个人过来!”

    对方来了一个高举着马灯的汉子!

    :“这小兔崽子!”老叔放松下来了!

    区队接到民兵游击组传来的消息,有大队日伪五千余人在清剿无人区,跟民兵游击组大战一场,耗费了民兵几十挂麻雷子。无功而返!去接应关外的五个民兵没有消息后。区队连夜赶过来,大雪,多少年未见的大雪,从下午开始下!这种天气,没办法行动正准备返回秘密营地,哨兵报告有支十几的队伍从东往西急行!看不清装束。为了保险,区队后面尾随想办法确认身份。没想到一路差点跟丢了!

    几年没见,爷俩在这茫茫大雪,漆黑如墨的夜里仅凭着声音确认彼此,也是一段佳话。大家体力耗费很大,大雪天也不是唠嗑的时候,两队合一队,迅速启程,直奔营地。

    荒山野岭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路在哪,好在已经不远,午夜时分,队伍到了!破败荒村,断壁残垣。只不过地下另有一番天地。三个大地窖相互打通形成一个地下小型居住地,七十多人有些挤,也能安置。煮姜汤,喝热水!带的窝头萝卜。吃饱不可能,区队断粮半月,一直草根树皮。过年都没吃到粮食,民工队带的干粮也不多,凑和一顿。区队战士们很满足了,这是全粮窝头,大家快半年没吃到了!还剩半筐老房东给的萝卜,把区队的小伙子们吃美了!这得苦成什么样子啊!民工队的老爷们心中都很不得劲!

    火堆升起来,烤干棉衣棉鞋,大家又热水泡了脚,终于可以安稳睡一觉了!岗哨有人,伤员有区队卫生员看护,大伙很放心!等大伙都安稳睡下,天已蒙蒙亮,大雪也终于停了!

    老叔也累的不行了,快五十的人,体力,精力不比年轻时,跟大侄简单沟通下情况,收拾完也沉沉睡下,几间小小的地窖鼾声如雷,若不是深入地下几米,隔音好。几十米外都能听见!大家太累了。

    这场大雪多年未见了,所有道路断绝,瑞雪兆丰年,老白姓对春耕充满了希望,土地墒情肯定好,但对送伤号的这十几个民工,绝对是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睡了十几个小时后,老叔醒了,不服老不行啊,以前闯关东在木营白天伐木装车,晚上成宿成宿的耍钱,睡觉那得是抽空迷登一会,体力,精神好的很,现在起来腰酸背痛,伐累的很!

    大侄子早就起来了,在。昏暗的油灯下看一份文件。老叔小心迈过还睡在草铺上的民工,民兵,到大侄子桌前凳子坐下,接过大侄子给倒的半碗温水,慢慢喝着。

    :“三两天之内,路走不了,雪现在没小腿了!”大侄很无奈。

    :“那也得走,伤号等不了,已经没有药了!

    :“前边还要过封锁沟,连着两道,沟里的雪只会更深,去年上半年总部吃了大亏,冀中损失惨重。现在都没恢复过来。这封锁沟就是学的那边,给咱这带来很大麻烦,每个月因为过沟都会死人!往北走有咱们一个主力旅,他们那有个医院是军区分出来的,这种手术能做,前段时间我们区委书记被扎三刀,都在肚子上,救过来了!”

    老叔看看左右,:“先去解个手!”拉起了大侄,往外走。爷俩沿着昏暗的过道,到了一个专门的小洞处,解决问题!

    看看左右没人,老叔小声说:“有封信区委书记要我亲手交给敌工部陈部长。”

    :“正好,陈部长前几天在这边,一举两得,不过要多走几十里山路。这么大雪最快也得五天到,主要是一路上没粮食,连个补充的地方都少。老百姓苦的很!围子里吃的都是小鬼子的配给粮,杂合面,就这还得是老百姓省出来我们才能吃到。完秋前为了能提前抢收,跟他们硬碰了几次,都没得消停,损失很大。不得不叫停。大雪一封,围子里的人不会放出来砍柴,我这几十号要不是碰到你们,都不知能不能熬过去,断十几天了,靠啃榆树皮撑着。你们带的干粮叫我们这一吃,五天肯定不够!吃的是大问题。”

    :“听两个民兵说过了!”

    :“原本是派二十人去,就是粮食凑不出来,才去了五个人,没想到损失了三个!那边根本就没人家,没办法依靠群众!”

    :“我们来的路上碰到满洲国兵和治安军联合巡逻,耽误了半天多功夫,听说每月都要搞一次。”

    :“这情况要报上去!看来我也得回去一趟,带队回,正好陪你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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